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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官差跪著抖成一團,嘴里胡伴著些請安的胡話,語句顛三倒四。竇近臺不為所動,只沉聲道:“你還未回話。我方才問你,這二人可是朝廷欽犯?” “不、不是……” “那你為何不分青紅皂白拿人?” 官差煞白了臉,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索性給竇近臺磕了個響頭,連忙認錯:“小的糊涂,小的知錯,小的這就放人!” 說罷連忙讓衙役松了手。 官差還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竇近臺轉向秦山芙,眉目冷淡地打量著她。 站在一邊不說話倒是個文靜的小娘子,可方才咄咄逼人起來,渾似一個亮了刀刃的死士,頗有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氣勢。 秦山芙見他轉過來,上前對竇近臺行了一禮:“多謝大人相助。” 竇近臺嗯了一聲,問:“來官府所為何事?” 秦山芙不答,沉默了。 貴人問話,怎好不答。鄭大娘正哆哆嗦嗦想解釋說她們來調個案卷看看,不想秦山芙突然抬手攔住了她,讓她不要開口。 “稟大人,我們此番前來,是為擊鼓鳴冤。” 鄭大娘聞言嚇了一跳,差點以為自己沒聽清。 不是來閱卷的嗎?怎么突然事態(tài)升級,就要去擊鳴冤鼓了? 然而秦山芙方才電光石火間,想明白了一件事。 蕊環(huán)的案子確實水深,玉盧縣瞎判,賀州知府遮掩。他們昨天才去了一趟玉盧縣,今天知府衙門就將她們攔在門外,不讓再碰這件案子了。 秦山芙不知道知府里面是什么情況,但就照今天這情形,恐怕就算不將她們押入大牢,也還有其他幺蛾子等著她們。 要知道,知府衙門復核案件不一定升堂問話,如果眼下她們就這么回去,恐怕下午一紙核準死刑的文書就下來了,屆時可就真得進京敲登聞鼓了。 所以事不宜遲,她不能給知府衙門動手腳的時間,正好此刻有貴人在場,不如立即鳴冤報官,讓知府衙門當場給個說法。 秦山芙鄭重地向竇近臺福了福身子。 “竇大人,玉盧縣有一判了斬刑的案子有重大冤情,我們是那死刑犯的家屬,本想查閱卷宗,不料卻被蠻橫阻攔。既如此,我們只能擊鼓鳴冤面稟知府大人。今日有幸得大人仗義相助,民女斗膽請竇大人稍留片刻,為今日被攔之事做個見證,免得被那黑心的說我們污蔑官府,又要拿我們下獄。” 竇近臺微微一驚,心想這小娘子膽子著實大,竟敢支使起他來。 然而幫人幫到底,今日左右無事,他倒來了些興趣,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他扭頭對隨從小廝耳語幾句,又面向秦山芙道:“可以。” 秦山芙又向他行禮道謝,末了便朝鄭大娘嚴肅道:“鄭大娘,前去擊鼓吧。蕊環(huán)的命留不留得住,就看今日了。” 第22章 這歪屁股的狗官 竇近臺今日本是路過,以為自己只是順手救了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苦弱婦人,不想那年輕女子竟是個膽大的,剛吃完官府的排頭,轉頭就和那年長的婦人去敲鳴冤鼓了。 鳴冤鼓既響,就再也不是小事了。 官府里早早就有人去給知府童大人報了信。童老爺一聽外頭是竇近臺給兩個婦人撐腰擊鼓鳴冤,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竇近臺和他主子近些天來賀州巡鹽,他那主子是個眼里不揉沙子的,竇近臺也是出了名的剛直,最近可是給他找了點子不痛快。 然而那兩人品階在這擺著,童應聲偏偏得罪不得,一聽這殺神又找上門來,童老爺二話不說急急穿戴好官服官帽,連忙就往公堂趕去。 童應聲一進公堂,就見竇近臺人高馬大地杵在正中,身邊則是一老一少的婦人。 童老爺堆著笑臉連忙迎上去問候寒暄,“竇大人,多日不見,近來可好?不知晉王殿下——” 竇近臺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草草抱了個拳,打斷道:“一切尚安。童大人,有人擊鼓鳴冤,說有件人命官司有冤情。人命關天,不是小事,還請童大人速速升堂吧。” 竇近臺不茍言笑,半分活絡氣也不出,上來就說正事。 童應聲還在跟他客氣:“升堂肯定得升,您上座,在下在一旁擺張桌案再審。” “童大人不必麻煩。這是大人的府堂,也是大人轄內的案子,自是大人上座主審。竇某只是一介閑雜人,一邊旁聽即可,大人不必在意,照常審就是了。” 竇近臺朝上座擺了個請的手勢,童老爺無法,只得一疊地應著聲,抹著冷汗就坐了上去。 然而他依舊一頭霧水,心底疑竇叢生。 事關人命的冤案?到底哪件案子? 他著急地跟一旁的苗典吏使眼色,苗典吏壓低了聲音提醒他:“就那個玉盧縣風流鬼的案子。” 童知府一聽,心里瞬間就有了譜。 這案子苗典吏前兩日跟他提過一嘴,說玉盧縣遞上來一個死囚的案子要復核,兇犯是個暗門/娼,死者是個買//春的恩客,犯人已經畫了押,沒什么特別的。 童應聲與玉盧縣的林縣令有些親戚關系,這么多年但凡是玉盧縣遞上來的案子他都不會過問為難。所以童老爺當時一聽是玉盧縣定的案,又聽情節(jié)簡單,犯人招供,當即就讓苗典吏自己看著辦了,再也沒往心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