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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三祥結巴道:“我、我……” “那些產業,一旦登了你兒的名字,那就是你兒子自己的東西,否則官冊公信力何在?官府造冊還有什么意義?” 趙三祥辯不過,一跺腳,徹底耍起無賴來:“誰說登的是我兒的名字?那明明,明明就寫的是我的名字!” 官方登記的事實也能不認? 秦山芙為這人的無賴程度嘆為觀止,想當眾打他的臉,但偏偏她手頭沒有官冊,只能事后核查。 她正要跟韓知縣請示讓衙役拿官冊來核實,忽然聽到一個清越的男聲從后堂傳出,語帶笑意。 “哎呀,趙掌柜,早知你賴賬成性,不想你竟連官府明文造冊的事也敢賴,此等臉皮,韓某佩服,實在是佩服啊。” 秦山芙移目望去,只見一清俊公子環佩玎珰,手持官冊從后面翩然而至,正是韓晝那只花孔雀。 韓晝站到她旁邊,也學著她義正辭嚴的模樣,對自己親爹拱手道:“知縣大人,這種在公堂之上公然說謊的無賴,依我朝律法,難道不應打個兩板子以儆效尤?” 秦山芙斜睨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道:“我朝律法沒有這個規定,打不打板子,全看判官老爺的心情。” “啊哈哈竟然沒這條規矩?”韓晝尷尬地抖開扇子扇個不停,趕忙又找補道:“大人,秦訟師說了,依您心情也可以打人板子?!?/br> 韓知縣沒想到他會突然摻和進來,一看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就來氣,重重一拍驚堂木,斥道:“混賬!公堂之上,豈容你放肆?給我滾回去!” 頓一下,“把官冊留下再滾。” 韓晝一看親爹吹胡子瞪眼,連忙將官冊雙手奉上,又踏著風流瀟灑的步伐搖扇而去了。 只是臨走之前還深深看了一眼秦山芙,期待從她臉上看出一絲感激,沒想到她竟看也不看他一眼,韓大公子討了個沒趣。 只是秦山芙實在沒心思跟他眉來眼去。這場官司還差臨門一腳,她趕忙從袖中又掏出一份文稿呈上去。 “大人,這是民女起草的代理詞。里面是對本案事實的詳盡梳理,以及今日民女公堂所言的總結,供您閱覽?!?/br> 提交代理詞一方面是幫助法官理解她的觀點,更重要的是,如果當法官支持她但又不知道該怎么寫判決時,就可以直接搬運她的代理詞,相當于間接幫法官寫判決。 韓知縣審了這么多年的案子,第一次聽說“代理詞”這個東西。拿起來仔細一看,里面事實清晰,法律依據明確,說理充分,推論嚴謹,稍加修改就可成為一份完美的判詞,省去了他不少功夫。 韓知縣頓覺豁然開朗,心里拿定了主意,當即抽了令簽擲于地上。 “趙三祥之子欠銀二十兩,因其身死,依《大憲律》,此債由趙三祥承繼。趙三祥三年未還,本金加利息總計二十二兩六錢銀,本官判令趙三祥今日全數還于劉二喜?!?/br> 趙三祥瞪大了眼還不服氣,正要爭辯,韓知縣繼續道:“此外,因趙三祥拒不如實陳述,試圖擾亂公堂秩序,仗十。如明日之前不能盡數還清,再仗二十。退堂!” 第12章 無法執行的勝訴判決,就是廢…… 韓知縣判令一出,在一旁站了半天的劉氏夫婦頓時喜得合不攏嘴,連忙跪下磕頭。 “韓大人明斷!多謝韓大人!” 趙三祥瞬間臉色煞白,雙腿一軟,噗通跪地哭饒:“韓大人,輕饒?。〗袢帐纫讶蝗チ诵〉陌霔l命,倘若明日……小的、小的實在湊不夠這么多現銀,請多寬限兩天啊大人!” 許是這府衙的棍子太可怕,趙三祥不久前還雄赳赳氣昂昂,眼下就哭成了這副熊樣,圍觀的人頓時哄笑成一片。 “該!這趙三終于栽了跟頭,真是大快人心!” “可不就是!我家也被他借了銀子,當日也沒打欠條,就被他賴掉了,還好沒多少錢?!?/br> “我家也是!唉早知道這小娘子這么厲害,當日我也該找她幫忙收拾這姓趙的了……” 眾人七嘴八舌嗡嗡一片,秦山芙聽在耳朵里,在打別的算盤。 這趙三祥賴賬成性,就照他這遠近聞名的口碑,今日恐怕是跑斷腿也是借不來現銀的。 借不來現銀,他就得挨板子。可挨板子又不能抵她的律師費,頂什么用? 無法執行的判決,無異于廢紙一張。打贏官司只是階段性告捷,正兒八經拿到錢才是最終勝利。 為了自己的律師費,秦山芙當機立斷道:“韓大人,趙掌柜所言甚是有理,民女有個想法,大人可愿一聽?” 趙三祥抹了把被汗糊住的淚眼,心想難不成這小妮子婦人心性,臨了心軟,愿意寬限兩日? 韓知縣點頭讓她繼續,秦山芙道:“明日之前就還債,時間確實緊張,不若就寬限趙掌柜幾日,令其三日內籌足銀錢。但是,為防趙掌柜賴賬,趙掌柜需將其酒肆抵押給劉當家?!?/br> 一旁的劉二喜聞言眼睛瞬間亮了。 趙三祥一聽這小妮子竟然在打他家酒肆的主意,瞬間氣結,“你!” 秦山芙不理他,徑自道:“若三天期限屆滿,那酒肆就歸劉當家所有,劉當家按照酒肆現在的估價,將多出的銀兩還于趙掌柜,之后便酒肆易主,與趙掌柜再也無關。韓大人,劉當家,您二位看,這個法子可算公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