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頁
他在院子里四處看了看,等看到她侍弄的那些藥草,懷疑地打量起她:“六王妃倒是很關心六弟身體,整日里與醫藥為伍。” “是我自己感興趣罷了,”她說:“五王難道不知,我自來如此,與他人無關。” “如此最好,”鄒元朔直盯著她:“你最好記住你是誰的人,雖暫時委身于奕王,可總有一天你要回到本王身邊。奕王給不了你的,本王都會給你。” 他氣勢洶洶留下這句話,轉身拂袖而去,出了院子,離開了別苑。 鄒臨祈在外面已是把他們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他看著鄒元朔離開的背影,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他的這位五哥,使計策讓他變成了個殘廢,費盡心機要奪本屬于他的皇位。這些倒都罷了,事情過去這么久,他已經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他所失去的東西,他會一樣樣地奪回來。 可是鄒元朔不該覬覦他的女人。 聽他們二人剛才談話,他們之間確實早就認識,關系非同一般,甚至不是他可比擬的。 鄒臨祈扭頭去看院子里兀自發呆的女孩。越看她,心口的無名邪火就燒得越旺,快要把他整個人焚盡,一絲灰也留不下來。 他本是要找她質問,可是現在,他什么也不想與她說了。 他難以忍受從她嘴里得知,她確實與鄒元朔很早結識,她在很小的年紀就傾心于他。 他極累地閉了閉眼睛,開口說了兩個字:“回去。” 張斗忙推著他轉過方向,離開了王妃院落。 往后幾日,鄒臨祈沒再去找過陸愔兒。 剛開始陸愔兒不覺得什么,后來才發現不對。從柳州回來以后,他幾乎每晚都宿在她房里,從未這么久不見人影過。 可她又不好意思去問,只能一日日地等下去。 直到該為他施針那日,天降大雪,整下了一日。 她從早等到晚,等到月上中天也沒能把他等來。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去他院里找他。 豈知他竟是不愿意見她,讓張斗把她攔在了院外。 “王妃還是回去吧,”張斗道:“王爺這幾日心情不好,實在不想見你。” 陸愔兒問:“為什么心情不好?” “奴才也不知。” 陸愔兒只好道:“我只是要去給他施針,不會多留的。他的腿已然要轉好了,不能耽擱治療。” 張斗猶豫下來,幾經思索后,到底是帶著她找到院子里的人。 鄒臨祈聽見腳步聲,側頭極冷地看了她一眼,語氣發寒:“誰讓你來的!” 她嚇得退了一步,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他。又想,或許自己并沒有惹他,只是他膩了,想丟開手了。 她眼圈紅了一層,好不容易壓下喉嚨里的苦意,說道:“我來給你治腿。” “不需要。”他語氣生硬,刻意移開視線,不愿再看她一眼。 “你就算再怎么討厭我,也要等我把你的腿治好。” “我的腿能不能好,與你毫無干系。”他臉上不帶一絲情緒。 陸愔兒覺得自己想得沒錯,他確實是覺得膩煩了,煩到連一眼都不想再看她了。 她難過得無以復加,可還是堅持道:“有關系。我必須把你的腿治好。” 他這才扭頭看她,眉心微蹙,眼神帶著打量。 陸愔兒也抬頭看他。 院里掛著幾盞燈籠,照出微弱的幾分光線。隨著一陣風來,燈籠的光更紅了些。 稍遠些的地方長著棵兩人合抱粗的參天大樹,樹葉隨著風聲沙沙作響,在一片紅光里抖了抖。 有綠色的葉子從上面落下來,陸愔兒一時想不起那是什么樹,為何會在深冬里也是綠葉蔥蘢。 她奇怪地多看了一眼,就見茂密枝葉間有細光一閃,什么東西挾著凌冽風勢朝鄒臨祈呼嘯而來。 陸愔兒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還未作出反應,整個人已經朝著鄒臨祈撲了過去。 “有刺客!”她大喊了聲。 她本十分瘦弱,卻在此時生了萬鈞的力氣,遮擋在鄒臨祈面前。 淬了毒汁的銀針有兩支擦著她耳朵飛走,卻有一支射進她背部。 喉中一腥,她嘴里當即涌出血來。 那針入血向下游走,帶著劇毒在她體內流竄,逼得她渾如受了凌遲之刑。 她支撐不住,身體一軟,在鄒臨祈面前摔倒下去。 鄒臨祈腥紅著眼睛從椅中一躍而起,將她抱住,帶著她向前滾了一圈,躲開刺客再次射來的幾枚毒針。撿起地上石子,聽聲辨位,朝著那棵綠樹迅疾射去。 刺客痛呼一聲,捂住肩頭躍下樹來。既見沒能殺得了鄒臨祈,口中唿哨了聲,示意隱蔽在暗處的死士及早離開。府內侍衛卻早聽到聲音魚貫而入,一部分人將鄒臨祈和陸愔兒護持在中間,另一部分四處搜查,很快把那些人找了出來。 兩方人馬手持利劍沖殺起來,院里兩指厚的皚皚白雪霎時間被熱血澆得腥紅一片。 陸愔兒耳中聽得殺伐之聲,身上的每一處都痛,連呼吸都是痛的,卻無法暈死過去,只能清醒著承受酷刑。 體內似有一片削鐵如泥的刀片,在剜著她的心,刮著她的骨頭。 以前聽人說痛不欲生,今日才知,原來真的有這種痛,折磨著你,讓你比死了還不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