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頁
屋里仿佛還留有他身上清淡好聞的氣息。 陸愔兒捋起袖子,看了看他包扎的傷口。 想到他剛才給她抹藥時小心而專注的樣子。 她知道自己不該貪圖他施舍的溫柔和關心,可她陷在無人可以依靠的兩難境界里,每次他朝她走過來,對她流露出一點兒關懷,她心里就奇異地被治愈了。 因為有他,無論過得有多艱難,都不會太難過了。 - 姜瀘正在沽藥齋里研究醫書,聽見小廝來報王爺來了,忙迎出去。 鄒臨祈進了正廳,開門見山道:“王妃腕上的傷,姜大夫可知道?” 姜瀘還記著陸愔兒的話,絕口否認:“不知?!?/br> “當日取下的斷箭呢?”鄒臨祈又道。 斷箭已經給了陸愔兒,姜瀘自是拿不出來,“這”了半天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姜大夫好不容易研制出解藥,斷箭也該好好收著才是,”鄒臨祈語氣平淡,其中給人的壓迫感卻是分毫未減:“找出來。” 姜瀘從來不知道該怎么撒謊,尤其被鄒臨祈不帶什么情緒的眼光一盯,很快就招了。 “斷箭已給了王妃?!?/br> 鄒臨祈下頜繃緊,一雙冷眸危險地瞇了瞇:“什么?” 姜瀘不敢說什么了。 鄒臨祈很快就想通了一切,冷笑了聲:“解藥是王妃想出來的?” “……是。” 姜瀘只能承認。在府里多年,奕王謀略他多少也見識過些。此等小事,不用他怎么想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鄒臨祈捏著念珠的手越來越緊,骨節開始發白。 他的那位王妃,為了救他,拿自己試藥,把斷箭扎進了手臂里。 既如此,當日刺殺的事,到底與她有沒有關系? 鄒臨祈第一次看不透一個人,想不明白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姜瀘看他神色寒涼,忍不住為陸愔兒解釋:“王爺中箭后,府里的人明里暗里埋怨王妃,不許她靠近揖墨軒。她在外頭守著不走,王爺又病勢兇險,老夫實在是別無他法,只能去求王妃想個解毒的法子。她確實天生聰慧,不知是怎么找出了解藥,救了王爺性命。偏又讓老夫幫她保守秘密,不想讓人知道是她救了王爺?!?/br> 鄒臨祈臉上神色深重,布著一層又一層的陰影,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 五王收到陸愔兒的信件,那上面寫著她已經行動失敗,鄒臨祈現在恨她至深,她根本沒有半點方法接近他。 鄒元朔看著信上的字,字體小巧秀致,賞心悅目。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晚見到她,她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對他全是疏遠。 他身邊從來不缺女人,比她漂亮的不是沒有,可從沒有一個能讓他如此牽腸掛肚。 從她走后,已經連續幾晚都夢到她。 他沒舍得燒掉那封信,裝進了一個盒子,鎖起來。 他料想到鄒臨祈不會這么容易死。陸愔兒受制于丞相府,不管是被迫還是自愿,做事不敢不盡心。她既在奕王那里過得艱難,他已不舍得苛責她,只能耐著性子等下去,等他總有一天殺了鄒臨祈。 把陸愔兒搶過來。 丞相亦聽說了鄒臨祈仍然好好活著的消息,不好再裝不知,一日帶了些禮物去奕王府探望。 鄒臨祈收到拜帖,眼里極快地閃過一絲寒光。 劉篤于巳時左右到了奕王府,在花廳里等候多時,奕王才被人不慌不忙地推過來。 奕王年少時是京里有名的美男子,論樣貌,無人能出其右。后來殘了腿,閉府不出,很少有人知道他到底變成了什么樣子。劉篤多年未見奕王,如今再見,發現他比之年少時更俊朗了幾分,一張臉妖冶又不失硬朗,每一處都像是被人精心雕琢出來的,恍然似九天謫仙。雖是坐在輪椅里,卻也能看出個子長高了不少,整個人修長而挺拔。 果如香扇所說,陸愔兒騙了滿府里的人。奕王非但不丑,反倒外貌極佳。 他更懷疑起陸愔兒的用心,掩去臉上情緒,躬身參拜:“下官見過奕王?!?/br> 鄒臨祈并不瞧他一眼:“泰山折煞我了,哪有長輩給晚輩見禮的規矩?!?/br> 雖是這么說著,臉上倨傲分毫不減,一雙眼睛不帶什么溫度。 劉篤道:“不管什么時候,王爺始終是王爺,而奴才始終是奴才?!?/br> 鄒臨祈冷冷勾了勾唇角,漠然不語。 “聽聞王爺遇刺,老夫早就想來看看,”劉篤開始說場面話:“只是擔心打攪了王爺養病。這幾天聽說王爺病體好轉,這才過來探望,還望王爺莫怪?!?/br> “丞相事務纏身,理當以朝中事務為重。本王不過受了點兒皮外傷,丞相實在不必cao心。” 劉篤道:“王爺乃千金貴體,但凡有絲毫損傷都是大事。” 鄒臨祈聽得只想冷笑,端起茶盅略抿了一口,待放下時,淡聲道:“丞相好不容易來一趟,當也惦念著王妃。張斗,去把王妃請來。” 張斗應聲而去。 少頃把陸愔兒帶了過來。 陸愔兒是第一次在鄒臨祈面前與劉篤扮演父女,心里不免惴惴。又不知劉篤今日過來到底是想干什么,怕他會對鄒臨祈不利。 心事重重下過來見禮。 劉篤臉上攢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對她冷哼了聲,轉身道:“聽聞當日是我這不成器的女兒攛掇得王爺去了酈清池,王爺這才中了埋伏。都怪老夫教女無方,還請王爺降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