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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三個字故意說得緩慢,透著股冰冷的繾綣。 張斗等一眾奴才雖低著頭,可陸愔兒還是覺得他們好像都在忍笑。她有些沒面子,為了掩飾掉臉上的窘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理直氣壯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與你一起洗有何不妥嗎?” 她覺得事已至此,什么臉皮都可以不要了。上前兩步,可憐兮兮地道:“讓我跟你一起吧,我一個人會害怕。” 語氣輕軟,帶著點兒不懷好意的撒嬌。 若是旁的女子這么與他說話,鄒臨祈恐怕早就不耐煩了。可眼前的人神色太過坦蕩,并不像是在大庭廣眾下邀請男子共浴,倒像是在做一件正義凜然的事。 他難得耐著性子多問了一句:“怕什么?” 陸愔兒硬著頭皮道:“怕我會淹死。” 鄒臨祈極其短促地嗤笑了聲。 “王妃要是不像本王一樣是個殘廢,”他收斂了臉上一切神色,如山間冷泉般毫無情緒地道:“當也淹不死。” 陸愔兒做最后的掙扎:“你就當留個伺候的人在身邊不行嗎?” 張斗頗驚詫地看了她一眼,委實覺得這個王妃實在是膽大,敢一而再跟奕王打商量。奕王此人平時基本不會動怒,可一旦生起氣來卻十分駭人,府里那些孺人摸準他脾性后都不敢在他面前多說一句違逆的話,偏這位王妃孤勇到冒著傻氣。 陸愔兒還在鍥而不舍地問:“好不好?” 鄒臨祈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她。 張斗想,王爺這個樣子,八成是要發火了。 豈知鄒臨祈卻只是不緊不慢地說了兩個字:“不好。” 語氣里甚至帶了絲溫和。 張斗低垂著的眼睛睜大,難以置信地咽了口唾沫。 “瑤草,”鄒臨祈淡聲道:“帶王妃過去。” 瑤草頷首應是,把陸愔兒往相反的方向拉走了。 一切努力全都泡湯,陸愔兒有些挫敗,蔫頭耷腦地往前走。 湯泉的溫度正好,暖熱舒適,水面上飄著一層白霧。 可她根本毫無心思去洗溫泉,無精打采地坐在池邊,看著云蒸霧繞的池面發了會兒呆,忍不住想鄒臨祈現在正做什么。 他不讓她跟著,難道是在那邊藏了什么美人,如今正左擁右抱著?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她起身在山林里漫無目的地走。瑤草在身后跟了過來,問她:“既好不容易來一趟,怎么不去泡會兒?這里的湯泉很養人的,早年皇上還年輕時,常會帶寵妃過來。奴婢雖未曾見過,可總聽說宮妃泡了這的泉水后,肌膚白如霜雪,滑若凝脂,真比吃了多少靈丹妙藥還管用。” 陸愔兒見她一臉憧憬的樣子,便道:“既如此,你去泡會兒吧,不用管我,我一個人去走走。” 瑤草略有動心,可還是道:“奴婢不敢。王爺讓奴婢好生伺候王妃,奴婢不敢不盡心。” 兩個人又往前走了會兒,越往林間深處溫度越低,風勢也大起來。瑤草擔心陸愔兒著涼,把她扶去一塊山石上坐著,說道:“王妃先歇會吧,奴婢回去拿件衣裳,很快就回來。” 說完轉身走了。 沒人再跟著,陸愔兒心里開始蠢蠢欲動,想去鄒臨祈那邊看看。如果幸運,或許能看一眼他的傷勢。 她在山林里暈頭暈腦地走了一會兒,很快有些辨不清方向。這片山上樹木繁多,葉子差不多已經掉光,只有幾棵楓樹肆意張揚著滿樹紅葉。 不知道走到了哪兒,前面有處地方地勢略高,擋住了那邊風景。她正要繼續往前,身后卻傳來一人稍帶驚詫的聲音。 “是你?” 陸愔兒腳步一頓,轉身看聲音來處。 那人朝她走了過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倏忽笑了:“還真是你啊,小大夫。” 是在醫館見過幾次的那個男人。 鄒元朔頗為驚喜地看著她,本有些凌厲的臉因為唇角的笑而帶起了點兒柔和。 陸愔兒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他。因為這里只有皇家的人才能進入,她在心里迅速想了好幾個可能,問他:“你是侍衛?還是……皇親國戚?” 鄒元朔臉上更為愉悅:“你猜。” 陸愔兒看他通身穿著和腰間所掛配飾,料想此人定是來頭不小。 她猝忽想到一個可怕的念頭,可很快又壓制下去。 京城富貴子弟云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偏偏會是那位于皇位最有利的競爭者。 山林間靜寂一片,只有不遠處泉水的流動聲簌簌可聞。陸愔兒生怕會被人發現她與外男在這里說話,輕挪腳步往后退了退,說道:“我該回去了,不便與公子相談。改日再見。” “總要定個確切的時辰,”鄒元朔把她擋住:“上次放你從本草堂離開,你說你明日不在,后天可能在。后天不在,大后天可能在。可我每日去本草堂里等得快望穿秋水了,始終也沒見你再去。你這可不是在扯謊敷衍我嗎?” 陸愔兒生了警惕:“你等我做什么?” “近來生了秋咳,想煩姑娘幫我看看。”鄒元朔作勢假咳幾聲。 “公子無疾,”陸愔兒神色冷肅下來,不想再跟此人啰嗦下去:“告辭了。” 轉身要走,鄒元朔卻上來一把攥住她手腕,不讓她走:“姑娘總能告訴我,你到底是哪家千金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