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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坐在那里看著自己腳尖,像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 鄒臨祈不過想與她玩笑幾句,不妨她生起了悶氣,瞧那樣子還挺受傷,一張小臉皺著,嘴巴微微鼓了起來。 鄒臨祈瞬時收起了一臉調笑之色,舉手握拳放在唇下咳了咳。他想了半天該怎么樣才能把剛才那句話收回去,好讓她能別再悶悶不樂。 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措辭,他只能無奈嘆口氣,對她道:“胡說而已,怎么還當真了?” 語氣比起方才柔和了許多。 陸愔兒這才抬眼看他。 他也正看著她,一雙眸子深邃幽遠,神色正經,并不像是在拿她取笑。 她的心情好了些,拿出帶著的水囊,擰開蓋子,往小桌上的碗里倒了些。 倒出來的是黑乎乎的藥湯,還在冒著熱氣。 她當著鄒臨祈的面拿銀針試過,以告訴他藥湯無毒。把碗推到他面前,說道:“早上的藥。” 鄒臨祈盯著碗看了會兒,問她:“你熬的?” “嗯。” 怨不得她看上去好像有點兒沒睡醒,眼皮懶懶耷拉著。 “怎么不交給下人?”他問。 陸愔兒不敢說她是不放心把藥交給別人,想了想道:“隨手就熬了。” 鄒臨祈沒說什么,端起碗盞一飲而盡。 陸愔兒拿出一個紙包。打開來,里面放著十幾塊色澤瑩白的飴糖。她把紙包往他面前一送,讓他撿一塊吃。 馬車走得越來越快,本是一派平靜,突然不知發生了何事,車夫長吁一聲勒住了馬韁,硬生生將車停住了。 車子停得突兀,陸愔兒身體受慣性沖擊朝前面撞了過去。這一下發生得太快,眼見額頭就要磕在堅實的車壁上,鄒臨祈卻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把她往懷里攬了攬。 她一頭栽進他懷里,聞見他身上極好聞的沉香與薄荷相混合的氣息。 紙包里的飴糖灑了一地。 第56章 “跟著我做什么?”…… 鄒臨祈今天穿了件墨藍色的窄袖常服, 衣裳被細心洗過,聞得見清新的皂角香。腰間束著玉帶,收得他腰身很細。肩膀卻是寬闊, 被他護進懷里的時候極有安全感。 陸愔兒快要撞上車壁時心跳還是平穩的,這會兒卻亂起來, 一下一下兀自跳得兵荒馬亂。 她的側臉貼著他柔軟的衣料, 右手還下意識抓著他的衣角。揪得力氣有些重, 手指骨節屈起,微微泛著白。 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緊張。 雖然只有短短幾秒, 可她卻覺得過去了很久。 她生怕那人會把她推開,趕忙自己主動直起了身,離開他身前,揪住他衣裳的手也松開。 “對不起……”她說,樣子有些懊惱。 鄒臨祈聞見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因為早起熬藥的緣故,還染了些淡淡的藥香。 聽了她的話,他毫不在意道:“對不起什么?” 分明也不是她主動朝他撲來的。 他移開視線,沒等她說什么, 淡了臉色問外面的張斗:“什么事?” 前頭駕車的張斗道:“好像是外地的流民,突然跑過來把車攔住了。” 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男孩朝他們跪了下來, 連磕了幾個頭,哭道:“求大爺賞點兒吃的吧, 我爹娘就要餓死了!” 鄒臨祈皺了眉。最近他并未收到何處生了災荒的消息, 可如今流民都跑到京城了,他還蒙在鼓里。 他心煩地捏了捏拳,對張斗道:“派人跟著去看看。” 張斗應了一聲, 指了名侍衛跟著那孩子走了。 馬車繼續往前,陸愔兒發現鄒臨祈的表情明顯凝重了起來,眉頭緊皺著,眼睫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沒再說話,默然無聲地看了他一會兒。 因為他殘了腿,世人都認定他已與皇位無緣,甚至連她也是這樣以為。又見他總是閉府不出,覺得他應該是徹底失了一切爭斗之心,只想在王府里安然過完此生。 可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一刻,她恍然從他臉上看出了些憂國憂民的影子。 她沒有往下深想,起身半蹲下去,把車里滾落的飴糖一塊塊撿了起來,仍擱回紙包里。 她懨懨看著紙包里的糖,嘆了口氣。 嘆氣聲很輕,鄒臨祈卻仍然聽到了,收回了思緒道:“怎么了?” “都浪費了,”她十分可惜地說:“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如今都不能吃了。” 鄒臨祈又好笑又奇怪:“你還會做這個?” 陸愔兒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過得半個時辰到了位于城東的酈清池,外面早守了一圈帶刀侍衛,將偌大一處溫泉山防得滴水不漏。 陸愔兒從車上下來,開始想待會兒該怎么去看鄒臨祈腿上的傷勢。 她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正自思索,突然聽到他漠然開口:“跟著我做什么?” 陸愔兒停下步子:“跟你去泡溫泉……” 鄒臨祈俊眉微挑,頗為玩味地看她一會兒:“這里男女湯池是分開的。”線條凌厲緊致的下巴微抬,示意她去看南邊一處湯池:“王妃該去那。” 陸愔兒:“……” 若是分開的,這次出來豈不是白費心思? 鄒臨祈看到她臉上的失望,淡嗤道:“怎么,王妃想跟本王一起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