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明突然一聲怒喝，嚇得柳如是端著茶杯的手顫抖了一下，茶水潑灑出來。

    陳圓圓茫然道：“陛下，怎么了？柳jiejie她有什么罪過？”

    李存明逼視著柳如是的眼睛，道：“你還想隱瞞到什么時候，朱由崧是怎么死的？”

    柳如是恢復(fù)了平靜，跪下道：“奴家不知道陛下說什么，朱由崧為了營救李香君，死在了強(qiáng)盜手里。不，那些強(qiáng)盜是鄭老爺子和查家族長聚集起來的惡徒，他們殺了朱由崧……”

    “還不承認(rèn)嗎？”李存明冷笑，揮揮手道，“陳圓圓，你出去，有些事情你不想知道的，知道了以后會傷心的?！?/br>
    陳圓圓張了張嘴巴，欲言又止，深深地看了柳如是一眼，走出了營帳。

    李存明坐到椅子上，看著柳如是道：“你隱藏得很好，在使詐殺害朱由崧這一件事情上，做得幾乎滴水不漏。但狐貍再狡猾，終究會露出尾巴來，柳如是，你一共露出了兩次狐貍尾巴?！?/br>
    “別急著打岔辯駁，聽朕說下去。朕暗中派錦衣衛(wèi)調(diào)查過白云庵綁架事件，錦衣衛(wèi)發(fā)現(xiàn)了一個疑點，那些強(qiáng)盜劫持了你和李香君之后，逃跑路線有問題。”

    “他們不走隱蔽的小路，走的卻是大路，未免太過于招搖了。之所以這么不符合常理，那是因為要配合你演一出戲。你在一個村莊前逃脫，跑進(jìn)村子里，是為了讓村民們給你作證，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好一出苦rou計哪！”

    “第二個疑點，就是鄭查兩個老賊占據(jù)了嘉興府城，你為何能孤身一人逃出城來？前面從強(qiáng)盜手里逃走，后面又從叛賊手中逃脫，你一個弱女子，本事了得啊！”

    “故而朕完全有理由懷疑你，當(dāng)然了，鄭查兩個首惡元兇已經(jīng)死了，你大可以繼續(xù)抵賴，反正死無對證了。”

    說完，靜靜地看著柳如是。

    柳如是先是沉默，而后長嘆道：“事到如今，抵賴又有什么用呢，我承認(rèn)參與了白云庵綁架一事，就是為了殺害朱由崧，給亡夫錢謙益報仇！只是我并不清楚鄭老爺子和查家族長包藏禍心，才導(dǎo)致釀出一場動亂來……罷了，請陛下殺了我吧！”

    “要?dú)⒛愫芎唵危蘅茨氵€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有必要把話說明白。”

    李存明站起來，嘆道：“柳如是，你曾對人說過，中原鼎沸，正需大英雄出而戡亂御侮，應(yīng)如謝東山運(yùn)籌卻敵，不可如陶靖節(jié)亮節(jié)高風(fēng)。如我身為男子，必當(dāng)救亡圖存，以身報國。有沒有這樣的事情？”

    “有的，這是奴家對復(fù)社領(lǐng)袖張溥說過的話?！绷缡堑馈?/br>
    “巾幗不讓須眉哪，想你柳如是也曾是個心憂天下之人，朕曾經(jīng)很欣賞你，很敬重你，這也是朕殺了錢謙益之后，并沒有為難你的原因。可不想你心懷仇恨，行差踏錯誤入歧途，令人惋惜！”

    “朕來問你，你事先知不知道鄭查二人與鄭芝豹相勾結(jié)？”

    柳如是道：“奴家知道的，但鄭老爺子對我說，殺了朱由崧之后，任七會從平湖退兵，緩解鄭芝豹的壓力。我急于報仇，便相信了他的謊言?！?/br>
    “糊涂！鄭芝豹與滿清韃子勾結(jié)，不管你有心還是無心，你的所作所為便是助紂為虐，說得嚴(yán)重一些，你是投敵賣國！柳如是，你原本是一個愛國之人，卻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來，你良心安否？”

    “奴家為此，寢食難安，生不如死?！绷缡强薜馈?/br>
    李存明默然良久，他的穿越帶來了許多蝴蝶效應(yīng)，柳如是參與叛亂一事，始料未及，這讓李存明深感痛心。

    但李存明并不會心軟，不管真實的歷史上柳如是如何忠貞剛烈，此時的她終究犯下了罪行，不可饒恕。

    就像曾經(jīng)的陳子龍一樣，他壞了自己的中興大計，不能因為他在歷史上是個民族志士而心慈手軟，該殺還是要?dú)ⅰ?/br>
    李存明道：“錢謙益先是煽動左良玉叛亂，派出刺客刺殺朕，又掀起黨爭禍亂朝綱，朕殺他有錯嗎？”

    “就算你柳如是深愛錢謙益，非得為你的夫君報仇不可，你大可以正大光明來找朕算賬，為何要遷怒于別人？朱由崧是大明皇室宗親，他替朕死了，朕也無話可說。”

    “但白云庵里的尼姑們，嘉興府的奴仆、農(nóng)人們，他們何其無辜，全都因為你一時糊涂而生靈涂炭！還有，李香君要是知道事情真相，她會怎么看待你？

    “柳如是，這就是你報仇的方式嗎？這就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嗎？”

    柳如是淚如雨下：“陛下，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殺了我吧……”

    李存明冷笑道：“你大可以一死了之，求得解脫，但到了黃泉路上，你能夠心安嗎？不，朕暫且不讓你死，你必須贖罪！”

    “贖罪，陛下想讓我怎么贖罪？”

    “朕知道錢謙益是鄭森的老師，你算是鄭森的師母。如今鄭森遠(yuǎn)遁東海，朕聽說他毀家紓難誓死不投降滿清韃子，朕很贊賞他的舉動。可他卻沒有歸順大明朝的跡象，恐怕另有所圖，故而朕需要你去勸降他。”

    柳如是沉思半晌，道：“也罷，我去見鄭森，至于成與不成，則不敢斷言。”

    “有這一份心就好！”李存明拍拍手，道，“黑牡丹，進(jìn)來吧?！?/br>
    黑牡丹閃進(jìn)營帳里，身形快如閃電，眨眼間到了柳如是身前，捏住柳如是的嘴巴迫使她張開口，給她喂了一顆藥丸。

    “你給我吃的什么？”柳如是問道。

    黑牡丹笑道：“生蛇蠱制成的藥丸，你知道生蛇蠱嗎？那是用活蛇煉制成的蠱毒，蠱入體內(nèi)則成形，或為蛇，或為rou鱉，在身體內(nèi)各處亂咬，頭痛欲裂，夜間更甚；又有外蛇隨風(fēng)入毛孔來咬，內(nèi)外交攻，真是無法求治。”

    柳如是駭然，張口作嘔，但藥丸已經(jīng)消融，吐不出來。

    李存明道：“別折騰了，黑牡丹的蠱毒厲害至極，你只有暫且忍受苦痛。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休怪朕如此對待你一個弱女子，朕不得不防哪！不過你放心，只要你勸降了鄭森，朕立即讓黑牡丹給你解毒?！?/br>
    柳如是站起來，道：“請陛下派人護(hù)送我出海！”

    “夏完淳，你來安排吧，先送柳如是去福建，從福建出海。”李存明吩咐道。

    “走吧。”夏完淳招呼柳如是道。

    柳如是含悲忍淚走到營帳門口，卻聽皇上道：“柳如是，你是一個體面人，就該做體面事。記住，你要是不想體面，朕會幫你體面的！”

    黑牡丹看著柳如是的背影，搖頭道：“秦淮八艷之首，美艷無雙！陛下，你真是個鐵石心腸的男人，對這樣的美人都狠得下心，佩服！”

    李存明笑道：“朕就是這樣的漢子！”

    黑牡丹抱著李存明，媚笑道：“其實陛下看似不解風(fēng)情心狠手辣，卻有著硬漢柔情。你不讓陳圓圓和李香君知道柳如是的罪孽，這是菩薩心腸哪！陛下，我真是愛死你這樣的漢子了，很對我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