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兩只手拉著許今朝的手腕，故意撓著剩余沒被手指覆蓋的掌心。

    “那你想讓我怎么介紹？同學，前同桌，還是A高全校第一？”

    “…隨你便。”

    許今朝再次加快腳步，手卻還是任由江年在身后拉著。

    “還是我男朋…”

    頭頂震耳欲聾的雷聲響的突然，嚇得江年把剩余想要調侃的話咽回肚子，緊緊抱住許今朝的小臂。

    天空本就烏壓壓的一片，現在云群聚集在一起更添上幾分窒息感。比天氣預報早到兩個小時的豆大般雨點讓這次本要延續到晚自習結束的小插曲暫時存檔。

    江年正要拿出塞在書包右側的雨傘卻被許今朝先一步拉到身邊，蜷縮的手指終于愿意展開握住她手腕，只是頭還一直扭開故意避開眼神交匯。

    “過馬路呢，看車。”

    雨傘對江年偏心不少，但攔不住呼嘯而過的風作祟，讓不少雨點順勢爬上肩膀和胸前，被校服吸收依附在上面。

    分不清是汗還是雨的水滴順著許今朝的鬢角滑落到脖子上，然后被衛生紙帶走。江年挖了勺冰淇淋遞到他嘴前，不留一絲余地貼著嘴唇送進去。

    許今朝舔掉嘴角沾染的痕跡，咬下一大口漢堡，含糊不清地吐出“賄賂沒用”四個字。

    “啊…這叫賄賂嗎？”

    江年自己吃了一口后，盛著滿滿冰淇淋的勺子再次回到許今朝嘴前，在被吃掉前一秒縮回躲過一劫。

    “那這一口也算嗎？”

    “算。”許今朝拉著江年的手腕吃掉勺子上的冰淇淋。

    這場雨來的快停的也快，等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已經變成只是偶爾會覺得有雨絲擦過的毛毛雨。校門口不少人成群結隊地踏入大門，江年拉著許今朝的手混入其中，偷偷給他手腕套上一個帶著小熊配件的頭繩。

    踏進校門兩人分開，許今朝才發現手腕上多出的跟黑色機械表怎么看都不搭的淺棕色頭繩，然后聊天記錄里就出現了“幼稚死了”這條消息。

    “不喜歡就還給我。”江年咬下最后一口烤腸，把簽子扔到垃圾桶后，墊腳伸手去拉許今朝先一步舉的高高的手腕。

    “送都送了哪還有要回去的道理。”

    回家近道的小路上兩個路燈閃了有段時間還是沒被修好，雖然江年嘴上說著“這路閉著眼睛都能走到”，但還是因為夜盲癥幾次踩空少了一塊磚塊的地面給嚇到。

    “好好走，”許今朝打開手機手電筒，放下左手抓住她后頸轉向正前方，然后搭在肩上，“再崴腳我可不管你。”

    “可你是我男朋友誒，怎么會不管我捏？”

    “……現在說有什么用。”聲音小到被路過的風卷走，不曾觸碰到江年的耳朵。

    降溫速度比想象中更突然，明明天氣預報還顯示著昨天叁十五度往上的高溫，卻在九月第一個星期就驟降到只有二十度出頭。

    陰雨天也是一天連著一天，原本安排在月底的運動會也因為連續叁天的秋雨被延期到國慶假后。

    “真不參加？高中最后一次了。”

    體育委員把報名表放在江年桌子上，壓住了程燼給她安排的卷子上。

    “她跑個五百米都累的要死不活。”

    還沒說出的拒絕被許今朝插話堵在嘴里，江年想要反駁什么但又因為確有其事保持沉默，沖他皺了下鼻子。

    從小因為身體原因，江年體能一直不太行。體測從小到大都保持著勉強勉強及格的成績，運動會也是能躲就躲。

    “哪個還差人跟我說唄。”

    許今朝拿起報名單，順手把裝滿略帶燙嘴溫水的杯子放在桌面的空余地帶，推著體育委員離開江年的位置。

    許久不見的太陽終于在運動會這天出現在頭頂。暖和的讓早就換上衛衣的江年突然有些不適應，她偷偷躲在陰影里的最后一排座位，費力地在cao場中間的人群里找著不知道在參加什么項目的許今朝。

    嘈雜的人聲和主席臺兩旁的音箱不分軒輊。江年正努力聽著廣播通告下一個比賽項目的名稱，頭頂突然被蓋上一件校服外套，眼前一黑。

    “怎么連加油都躲這懶得喊啊？”

    “…熱，”江年把外套團成一團塞進許今朝懷里，“不是還沒到你嘛。”

    “快了。”

    許今朝拉著江年的手腕，小跑穿過還沒被清場的跑道在中央的足球場上找了個陰涼地。

    “在這等我。”

    校服外套再次回到江年手中，許今朝去找跑道旁正在確認馬上開始的男生1500米名額的體育老師。

    周圍多了不少女生，包括江年沒怎么見過的高一的新面孔。顯而易見是因為不遠處正在跟隔壁班同學說笑的背影，每次這種集體活動學校的表白墻上總少不了許今朝被偷拍的照片。

    高一的時候江年也會被愛湊熱鬧的隔壁班的初中朋友拉著，像這些女生一樣叁五成群地看許今朝比賽。在心里跟她們一起感嘆“果然是個帥哥”，然后表面上平靜的回復著“嗯”。

    不同的是那時候許今朝跟人合照還會害羞。雖然江年用“反正同一個班，畢業照也算合照”當理由推脫，但還是被硬拉著留下第一張合照，中間隔著兩個人，站在最左最右。

    突然的槍聲讓正盯著許今朝發呆的江年嚇了一跳，再反應過來，那個身影已經沖出去了半圈，賽道外的加油聲此起彼伏。

    第一毋庸置疑是許今朝，甚至在穿過終點線前還在回頭觀望落后小半圈的第二名。在確定成績后像是雷達鎖定目標般朝江年走去。

    雖然不怎么冷，但許今朝畢竟穿著短袖，加上偶爾會有陣風刮過，江年把外套披到了他肩上，抽出一張衛生紙遞給他。

    “幫我，”許今朝兩只胳膊撐著腿彎下腰，和她平視“這么多人不會被看到的。”

    環視了一周，老師的目光好像確實無法顧及到這里。江年把衛生紙展開又重新折迭兩次，幫許今朝擦掉額頭會脖子上緩緩冒出的汗珠。

    “我第一誒，你怎么不夸我。”

    沒等到江年回答，被一旁出現的兩個女生先一步打斷兩人的對話。

    “那個…能合張照嗎？”

    許今朝接過江年手中的紙團直起身子，微笑看著這兩個穿著高一新校服的女生，手指指向旁邊的人。

    “問她。”

    “啊？”

    江年一時沒反應過來，輕皺著眉頭轉頭看向許今朝，然后尷尬笑著點頭接過女生手里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