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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沒有留下寄香嗎?” “嗯。” “這樣也好。”白發的幼女小小的彎了彎嘴角,“就算留下了,也不一定會來的。但是,不來也很好。”說著,她抬起了頭,“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啊。”深羽眨了眨眼睛,學著她的樣子,很淺很淺的笑了笑。“嗯,不來比較好。” ——因為這里是小小的箱中。 ——因為這里是永遠不動的黑暗。 “相比與我一同困守在這里一直一直的‘活著’……” “我更希望他可以慢慢慢慢的死掉。” “結婚生子也好。” “孤獨終老也好。” “不要在這片黑暗里陪我。” “要在陽光下面,在四季里面,在朝霞和晚霞的輝光里面,慢慢的變老。” 少女和幼女的聲音在黑暗中接連著響起,她們注視著彼此的眼睛,看到水光在色彩不一的眸中浮現,嘴角彎彎的,掛著淺淡朦朧的,寂寥的笑意。各異的相貌與打扮,這一刻,她們卻如此相似。 “然后,把我忘掉……” “就像他忘掉我一樣嗎?”白菊問。 “嗯。”深羽點了點頭。她們【看得到】彼此的心聲,并不會將這點誤以為傷害。相反,深羽注視著白菊的紅眸,帶著期翼的問,“會忘掉的吧?” ——只是年少輕狂的喜歡。只不過是因為身邊只有她這個比較適齡的對象。只是因為她從一開始就主動又配合的態度。 深羽在心中堆砌著理由。一定會忘掉的。她【看過】那么多的人心。比誰都了解所謂的“喜歡”有多么脆弱。小五和夏夏還那么年輕,他們還會遇到很多很多事情,碰到很多很多很好的人。只是一個相處不過一年多的同級生。只不過是在封閉的社交環境里的模擬戀愛游戲。只要慢慢的不再聯系,沒有消息,熱情就會冷卻。 咒術師是很忙碌緊張的工作,總有一天,當他們回首過去的時候,只會為了這段時光而失笑。 “然后他們就會想,那時候真是年輕啊。都在想什么啊。” 本來嘛,就算是咒術師,法律也不允許三個人結婚啊。就像mama選擇了父親而不是我一樣。“雛咲深羽”,并沒有那么重要。 深羽開著不太好笑的玩笑,轉頭看向了黑暗。 “……而且……你看,他們對我來說,其實也沒有那么重要啦……”她像是說給白菊,卻更像是說給自己聽。“就算現在,我也沒有后悔。” 沒有后悔選擇成為大柱,沒有后悔提早前來,沒有后悔騙了他們,沒有后悔跳入箱中。 ——這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喜歡而已。 她也同樣很喜歡森先生,很喜歡太宰和中也他們的啊。 ——這才不是…… “才不是……特別的……” “所以,沒關系的。” ——沒關系的,只要留下那些閃光的,快樂的回憶就好了。 “總有一天,我也會……忘記的……” ——忘記這份喜歡,忘記曾經隱約也期盼過的渴望,忘記…… “一定會,忘記的。” 黑發的少女看向黑暗的盡頭,她的聲音帶著哽咽的沙啞。白菊看著深羽的側面,沒有說話。直到,她的下一句話落下。 “你看,我已經……開始……忘記他們……” 一瞬間,以少女為中心,無數光點閃爍飛舞。深羽睜大了眼睛,看著那些明亮的光彩點在水上,漆黑的水面驟然亮起,一幅幅一幀幀嶄新的畫面取代了【看取】的記憶。 那是春天櫻樹下的笑容,是夏日煙火中的背影,是至近處看到的睡顏,是意氣奮發的側面。是晚秋將落葉從她發間摘下的手,是落雪時為她撐起無形屏障的掌心。 是點綴絢麗冰藍的驕傲的眼神,是掛在微彎唇角的溫柔微笑,是低頭親吻她的時候,無法掩飾的熱烈和近乎寵溺的柔情。 這才是,與她的“話語”截然相反的,心聲。 大滴大滴的淚水終于再也無法抑制的從少女的眼眶中滑落。但這并不是終結。就在她的淚水落在水面上的時候,新的光彩忽然亮起。 深羽怔住了。在白菊沉默的注視下,她不敢置信的舉起了手腕。 那里是光彩的源頭。牽引著單薄的紅繩,兩粒普普通通的紐扣此刻正懸浮在空中,濃郁到近乎實質的“思念”的光包裹著它們,照亮了黑暗的箱中。 那不是她的“思念”。 那是…… 宛如鈴音振動一般,千里之外的心聲,借由強烈的“思念”,傳遞到了漆黑狹小的箱中。 ‘……啊,好煩。這種雜魚不要老是找我啊。……那家伙,現在在干什么呢?’ ‘這家甜品店看起來不錯。回程的時候可以帶一點,悟和深羽——啊,她不在啊……’ ‘不知道禮物她喜不喜歡……’ ‘她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總是不會照顧自己。別老是把糖當飯吃啊……’ ‘……不會有不長眼的欺負她吧?嘖,也不知道那個神社本廳什么情況……’ ‘幫你買了新出的游戲,是簽名版哦。老實說,排隊等乙女游戲的聲優簽名確實蠻羞恥的。希望像硝子說的那樣,你能喜歡。’ ‘去年的栗子蛋糕再販了,你最喜歡的那種,不過總覺得今年沒有去年我們一起去吃的時候好吃。明明也沒有換甜品師嘛。……怎么辦,小咪,我有點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