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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關系的。”與平日在同級生面前的柔軟不同,少女的聲音聽上去空靈而安靜。 “可——” “我不介意。” 這一次,黑澤宏輝不說話了。 深羽于是又笑了笑,放下黑紗,再次轉頭看向車窗外。 深羽知道黑澤宏輝在擔心什么,但黑澤宏輝并不知道——或者說,沒有人知道,總監會的要求對她而言不僅不是麻煩,反而是個巨大的驚喜。畢竟,他們要是不來找她,除了蹭小五和夏夏的沖繩任務,她一個未來大柱,日上山的濡鴉之巫女,還真想不出其他能夠合理與身為星漿體的天內理子meimei見面的理由。 所以,她剛才說的百分之百是實話,她是真的不介意。不如說,深羽現在心情很好。自從春假里被咒術界高層找上門來之后,她就一直在等著這一天了。 春假里,總監會發來要求的時候,為說服她和神社本廳,附上了一份古書影印本資料。被總監會當做重要證據的那句話就出自這則資料之中。 作為當事人,深羽當然也詳細看了。具體來說,那是一則關于五百年前天元同化儀式的小故事。故事里說,當時的星漿體少女于同化前忽然長泣不止,茶飯不思。然而眾人無論怎么詢問原因,她都不肯回答。 當時咒術界的高層擔心會影響儀式的進展,在某宮司的推薦下,快馬加鞭差人尋來了日上山的濡鴉之巫女。巫女到了之后,屏退眾人,和星漿體獨處了一盞茶后就離開了,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而巫女離開之后,星漿體便“神情安然,再無戚戚之色”,稱自己“已將此世之思念托付于了濡鴉之巫女”,三日后“欣然與天元同化”了。 看完這則故事后,黑澤宏輝的關注點是濡鴉之巫女與星漿體居然曾有過這樣的淵源,深羽的關注點卻是那個“戚戚”到“欣然”的轉變。在之后的數次會面與聯系里,她抓住這兩個詞對總監會派來的人旁側敲擊,終于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現在這個三次元里,星漿體與天元的同化儀式和她本家《零》系列里巫女們的儀式一樣,都是需要本人自愿才行的——或者說,至少,咒術界的高層們是這么認為的。 雖然原作里理子meimei說同化之后她的意志與靈魂會與天元共存。但打個不那么恰當的比喻,如果把天元比作一臺cao控著諸多結界中樞的超重要AI的話,在咒術界高層看來,同化儀式就是給祂更換老朽掉了的硬件設備的過程。 他們需要的是天元,不是天內理子——和確實安穩守護咒術界至今、幾乎被神話了的天元不同,人,哪怕只是個14歲的小女孩,也是有獨屬于她自己的思考性格三觀和好惡的。這樣的“他者人格”若是混入天元之中,對咒術界高層來說可是不亞于中樞AI被植入了病毒的大事件。 所以,在他們的認知里,作為星漿體的理子meimei必須完全自愿,才能敞開心神與天元融為一體,保證同化出來的是“改寫了□□情報的天元大人”,而不是什么“天元大人與天內理子的混合物”。 確認了這一點的時候,深羽興奮極了。在內心感謝了提供咨詢的“好人們”,她回到神社本廳安排的房間里,關上門在榻榻米上開心得打了好幾個滾。隨后迅速制定出了一整套方案。 她不關心咒術界高層們的這種想法是怎么產生的——也許是天元大人自己說過,畢竟和黃泉之門什么的不一樣,理論上來說祂是活著的。又或者是因為這個三次元還融合了《零》系列。她的【看取】都變成術式了,她本家原作的“巫女需要自愿”原則當然也可以變成通用設定——甚至也不關心這到底是不是事實。 她只要知道這一點對她十分有利,就足夠了。 于是,在春假接下去的時間里,深羽一直裝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吊著咒術總監會,不肯給出明確的答復。雖然沒有證據,但她一直覺得星漿體應該不是獨一無二的,不然無法解釋為什么原作里理子meimei最終沒能完成同化,天元卻還活蹦亂跳毫無故障的存在了十多年。 深羽怕自己答應得太早,【看】完了理子meimei之后,他們再轉頭讓她去【看】別人。畢竟—— “雛咲大人,黑澤大人。我們到了。” 副駕駛上傳來了聲音,同時,黑色的高級轎車在豪華五星級酒店的門口緩緩停下。訓練有素的門童立刻上前打開車門。黑澤宏輝率先穩健的步出車外。與年齡相比身體素質簡直好得不科學的老者謝絕了司機的攙扶,轉身,一手拄著手杖,對著深羽伸出了右手。 深羽垂下眼簾,借著黑紗下方的視野下車,隔著袖子,伸手搭在了老者穿著和服的袖子上。 順著老者的力道站直身體的時候,她遮目的黑紗輕微的晃動了一下。感覺到站在兩人不遠處的中村茂因這一細節再次呼吸一緊,深羽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好笑。 于是她就笑出來了。 “雛咲大人?” “嗯~~”深羽笑著搖了搖頭,“沒什么。我只是在期待和星漿體見面。是個比我還小的女孩子吧。真是了不起呢。就是……”她頓了頓,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就是不知道這次會面,能不能給出讓總監會滿意的答復啊。” ——畢竟,她的答案早就準備好了。他們就算不滿意,她也不會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