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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人本就蒼老疲倦的臉上更添愁容,手腳抖得越發厲害,似乎被傳染了似的,連著嘴也開始顫抖起來,面對陸言拙的問話,居然半晌沒有回應。 陸言拙看他的樣子不對勁,一把抓過他的脈搏,搭了一下。 不好,急促紊亂無規律! 這是心力衰竭,猝死的征兆。 陸大人一把伸向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從中倒出一枚藥丸塞入周文生口中,可還是晚了,周大人翻著白眼努力咽下,尚未等到藥效發作,只來得及留下含含糊糊的兩個字,就此撒手人寰,離開了人世。 第46章 想到哪里去了 周文生死了,雖不是死于箭下,但也差不多。畢竟沒有這場刺殺,他拖著孱弱的病體仍能茍且偷生數年。 對方是誰?為何要殺他? 為情?為仇?還是想要滅口? 回城路上,陸言拙思緒紛飛,向來清冷波瀾不驚的臉上透著一絲迷茫一絲困惑。 蘇木策馬隨行,時不時偷望一眼,深怕他右肩傷勢加重,一個不小心控制不住韁繩,從馬上掉下來那就糟了。 眼前這個沉默寡言看似冷冷清清沒什么人情味的清雋青年,內心其實柔軟的很。 上次在懸崖,那么危急驚險的時刻,他都死死拽著自己,沒有想過松手。若不是自己甩開他,說不定兩人就一起掉下山崖了。 營救被綁架的少女同樣如此,他完全可以坐鎮縣衙,監督當地縣令行事即可。這樣事成有功,事敗無過。 可他偏偏不,和她一起深入虎xue,夜探千秋觀,甚至不顧自身安危去救人。就這么一個外表看似淡薄寡情的人,內心居然是溫暖的,也是熱血不屈奮勇直前的。 淡漠冷傲的身影漸漸與前世某人模糊的身形相重合,雖然兩人長得一點也不像,但彼此的性情居然是那么的神似吻合。若是不看臉,再忽略時空的阻遏,蘇木怕是要把他們當作一人了。 打住,打住!想到哪里去了?! 蘇木用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阻止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下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在六百年前再與他重逢呢?! 強行抑制住自己想要了解某人的心,蘇木策馬上前,一如既往地嘰嘰喳喳,八卦道:“大人?大人!你不要為了周大人的離世不開心了。他年紀那么大了,身體又向來不好,受到驚嚇猝然離世,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你該做的都做了,與其為他的去世難過,不如想想是何人要取他的性命。” 雖然沒有當場射死周文生,但對方的目的其實已經達到了。 周文生死了,有人想要他死! 陸言拙策馬回頭,一路上寂靜如斯的他,忽然接了蘇木的話:“你可聽清楚了周大人臨死前說的那兩字?” 蘇木點點頭,她也正要說起此事:“嗯,我聽得很清楚,他說得雖輕,卻是清晰可聞,正是報應兩字。” “報應……”陸言拙喃喃重復了一下,半晌無語,過了一會才又說道,“他聽到董為正的死訊時神情很是驚愕,難道說他們兩個之間有什么秘密?報應……是什么事會跟報應有關呢?” 說到后來,聲音漸漸低不可聞,陸大人根本不理會旁人的回答,完全是在自言自語,陷入了自己的思維泥潭。 蘇木微惱,瞪了他一眼,暗忖:這人怎么連思考起來,六親不認的模樣也像他啊! 拔出插在腰間的箭矢,蘇木決定不跟他計較,遞過去的同時,順便告訴他一個線索:“大人,你看!箭矢上的箭頭可是特供錦衣衛使用的。” 陸言拙接過后,拿在手中仔細查看,箭頭乃精鋼所制,線條流暢,鋒利無比,確非尋常之物。 蘇木身為行內人,很自然地解說道:“箭頭重兩錢七分,屬于重型箭頭。你看這精良的工藝,可不是一般小作坊能做的出來的,我回家拿一枚給大人比較一下就知道了!” 陸大人嘆了口氣,道:“不用比較了,確實是錦衣衛的箭頭,我見過。” 蘇木微微一愣,尋思難道你跟錦衣衛打過架,不然怎么見過錦衣衛使用的箭矢。 正想婉轉而不失某人顏面的套一套話,陸言拙卻自己坦言了:“當年盛泉盛百戶翻越閩山來到蓉城的時候,我曾見過他使用的箭矢,做工確實比軍中的精良,跟這枚很相似。” 聽他這么一說,蘇木頓時了然。只是,這箭頭若是出自錦衣衛,那就說明偷襲者是…… 盛泉? 周文生自蓉城回來后不久,就突然告病致仕。無論是從他生前的職位還是履歷來看,他跟錦衣衛的接觸并不多,唯一的一次也就是和盛泉一起出使安南。 可若真是盛泉要殺他,那理由呢? 怎么看,兩人都無任何利益沖突。 蘇木腦子轉得飛快,她跟陸言拙也沒什么好避諱的,直言道:“大人,董為正周文生盛泉三人都是從安南回來后,有了風濕之癥。現在董為正被人毒死了,盛百戶又有刺殺周大人的嫌疑,雖然不清楚他們之間有什么恩怨情仇,但想要解開這個謎題,目前只能從盛百戶下手!” 相處久了,兩人想法漸漸合拍,陸大人點點頭,道:“嗯,我去探盛百戶的口風。正好上次答應給他看藥方來著。” 蘇木則道:“我讓大哥查他底細去。就是不知道董大人的死跟他有沒有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