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打臉日常 第80節
正在翻書的馮小小手下一滯,“這才幾月光景,你便堅持不住了?” 也怪不得顧雨霏有怨言,這幾月她牟足勁守在顧筱身后,就差連她沐浴也跟進去,可顧筱連個動靜都沒有。 “至少再守兩月。” 馮小小蹙眉,夢境之中,裴衡止便是這會去送了親,雖說他如今尚未成婚,但根據顧筱愛而不得的性子,多半還會再出禍端。 她們大意不得。 “不過,你也不用時時貼在她身側。”馮小小這些天,沒少聽玉書八卦,顧筱身側的宮婢都快煩死顧雨霏了,更消說是顧筱本人。 “不看緊點,怎得發現端倪?”顧雨霏懶懶凈了手,托腮道,“這可關乎到我的終身大事。” “話是沒錯,可你看得太緊,她又怎么出手?”馮小小睨了眼怔愣的顧雨霏,“這些天恰好天氣寒涼,你不如借口病了,再瞧瞧虛實。” “咱們可說好了,這人是我盯著的,到時候得了功勞,你可莫要怪我沒把丑話說在前面,裴衡止我是要定了!” 顧雨霏極不放心地又追了一句,“聽說這幾月,云家公子給你送了不少書來,你們——” 她試探的明明白白。 馮小小淺淺勾唇,做了個笑模樣,“父皇有意,將我許配給他。” 早前云澄與李家素素的議親正巧遇上戚貴妃身故,天家便沒有再提,也不知云貴想了什么轍,眼下竟當真讓天家改了主意。 好在天家念著戚貴妃的情,這事到底沒有直接拍板定下,而是先問了馮小小的想法。 “不過你我如今尚在孝期。”說起這個,馮小小心下松了口氣,“父皇允我多考慮些時日,待云澄兩年后高中,再商談此事。” “這樣也好,父皇出了名的金口玉言。”顧雨霏眉眼間明顯高興許多,“我瞧那云公子也是一表人才,與你極為相配。” “還說呢,過幾日便是除夕。原來還有戚貴妃、嫻妃cao持,今換了良妃,也不知又是什么光景。” 她說得遺憾,馮小小忍不住低笑,“你這話說得,好似你過往也在宮里似的。” 旁人有說法也就罷了,顧雨霏與她入宮剛剛半年,哪里就這么多牢sao。 顧雨霏面上一僵,哼道,“我果真與你合不來,若不是看在侯爺的份上,誰愿意在你這多費唇舌。” 她憤憤起身,臨出殿門,特意把腳上穿著的小皮靴剁得咚咚直響。 馮小小沒什么反應,她依舊垂眸,又看起了東北境內的縣志。 信每月都在往外寄著,大抵是知曉裴衡止不會拆她的信。馮小小寫信越發自如,每封開頭照例是寫些她的起居,而后在略略帶幾筆顧筱和顧雨霏。 她不敢寫得太明,這些信經萬松之手,天家亦會知曉。 接著便是寫些聽云澄講過的趣聞,就算念想,也含蓄地埋在字里行間。最后留在信封上的小兔子亦是越畫越順手,有時呆呆的,有時又是副歡喜的模樣。 御書房里,朱筆批示的準字大大落在奏章之上。 “萬松。”天家掃過每月呈上的信箋,眉眼中有了淡淡糾結,“你覺得六公主與玉璋如何?” “奴才不敢妄議。” “孤恕你無罪,你且說說看。” 萬松跟在天家身邊多年,心知他最是忌諱西嶺沈氏,早前三公主顧筱的親事,便是頭一個將裴衡止排除在外,更何況是六公主。 他躬身,忖了忖才道,“奴才覺得,六公主并非與裴侯爺有意。她們相識于微,如今裴侯爺去了前線,例行問候也是正常。” “況且奴才檢查過六公主的信箋,并未有半分越矩之詞。” 桌上的信箋,邊角處的小兔子正啃著青草,她畫得栩栩如生,顯然是用了心的。 天家沉默了半晌,揚了揚手,示意萬松出去。 這場仗比預料之中更加持久,眼看都快近二月,東北境內依舊沒有捷報,天寒地凍之處,軍需糧草運送越發困難。 飛虎軍已然有小半月,是靠熬著雪水度日。這些天生病的將士越來越多。便是裴衡止,也明顯瘦了一圈。 “爺!” 厚重的帷幔自外掀開,金羽匆匆跪在地上,“張將軍發現了蠻子糧車的蹤跡!” “這么巧?”郎君皺眉,這些天大雪封山,那些游牧極為熟悉地形,一早便躲了起來,打算利用時間虛耗飛虎軍僅剩的糧食。 眼下他們出現的蹊蹺,偏偏又拖著糧車如此招搖。 “張將軍現在何處?!” 金羽不敢耽擱,忙道,“張將軍率了人前去追擊,特命屬下回營稟報!” “糊涂!”裴衡止眼中一冷,“速追!此乃請君入甕之計!” 白茫天地之中,等金羽率一眾士兵趕到的時候,張將軍等人皆已中了埋伏,那常年駐守在此地的黑臉漢子滿目悲涼,口中血跡不停,緊緊扯住金羽的手臂,他還想多說些什么。 可不斷涌出的血堵住了一腔忠心,那雙眸子里又恨又怨,指了指趴在趴在地上的李三,“三,三.” 第74章 凱旋歸京 哀家只問問你,可還愿意嫁給…… 有人上前查看了李三的狀況, 他倒是還有口氣在。 “張將軍!張將軍!” 可昨日里還笑著說要進山碰碰運氣,給將士們打些野味填飽肚子的黑臉漢子,如今已徹底沒了氣息。 還有些重傷的士兵, 至死都在懷中護著好不容易從游牧那搶來的些許糧食。 周圍都是一片肅然,大伙紅著眼, 將那些熱血流盡的同伴搬上了板車。 大晉飛虎軍,便是身亡,亦要守在邊境之處。 裴衡止看著那一座座白雪筑成的墳頭,沉默地站了許久。天邊零零散散又落起了雪花, 似是無聲的戰歌。輕飄飄又沉甸甸地落在每一個人的肩上。 “爺。”金羽躬身, 行禮的手指凍的通紅,他哽咽了片刻, “李三醒了。” “讓譚副將親自去審!”裴衡止目色冷凝,望著那一片墳頭, 低道,“等適當的時機, 你再引梁坤進去。” 飛虎軍上下的赤誠熱血, 今夜里便要討個公道! 寒風吹著雪花飛舞,京都里的沿街小巷全都喜氣洋洋, 那一抹朱色宮墻里, 更是絲竹管樂, 聲聲不斷。數十舞姬扭著細腰, 一顰一笑俱是風華絕代。 從大殿中撤出的剩余美味珍饈, 一盤盤往泔水桶里倒的暢快。 顧雨霏剛剛才稱病,今這宮宴上便做了螃蟹。 內侍們踮著腳,輕歩緩移地在各人面前的楠木桌奉上白瓷盤,里面正正好能放兩只蟹, 一公一母,殼蒸得通紅。 眼看跪在身側的宮婢,靈巧地用蟹八件將那細白蟹rou剔進玉色圓盤,又將蟹黃和蟹膏也堆在一處,又淋了些蟹醋。 顧雨霏暗暗啐了幾聲,忍著饞,將自己這份推遠了些。顧筱睨了她一眼,用筷子夾了些蟹rou放進口里,問得關切,“五皇妹這風寒來得真不巧,這蟹與咱們往日里吃得可不同,若非宮宴,就是花錢也難得一只。” 顧雨霏心下越發來氣,面上卻還笑著,“誰讓我這身子骨著實經不得風吹雪落,既然這蟹珍貴又尚未動過,三皇姐可要多食一點?” “五皇妹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顧筱略帶嫌棄地搖了搖頭,“這蟹寒涼,吃多了亦是不好。總歸是人定一份的量,meimei若是吃不下,扔了便是。” 顧雨霏聽著便rou疼,只面上稍微帶了些舍不得。 顧筱嗤了一聲,“咱們大晉富饒,這點子花銷還是供得起的。不過五皇妹生在民間.” 她沒有再往下說,刻意頓了頓。其余幾個公主便都有了笑意。顧雨霏面上掛不住,訕訕地揚手,正要讓宮婢將這盤蟹rou倒了去,一旁的馮小小出了聲,“五皇姐將這盤蟹rou給我吧。” “蟹rou吃多了寒涼,倒也沒必要將好好的食物都糟踐了。我大晉富饒不假,但如今前線戰事吃緊,且飛虎軍的糧草已經斷了有小半月,咱們就算是做做樣子,也不該如此浪費。” “況且良妃娘娘不是還備了熱乎乎的姜茶么?” “六皇妹這是針對本宮么?” 顧筱放下手中的筷子,示意身后的宮婢關上清風殿的大門,“這里坐的都是咱們姐妹,六皇妹若是有話,不妨好好說清楚些,也免得旁人說本宮以大欺小。” 她忽得嚴肅,就連自稱也換了。 馮小小抬眸,仍是副不諳世事的模樣,“三皇姐為什么要這么說?” 顧筱被她故作無辜氣得直冷笑,“本宮難道說錯了不成?” 殿內的燭火,忽得無風跳動,只輕輕一瞬,又是明亮依舊。 馮小小心中有數,這情形她在夢境中也見到過。 只不過當時,她是以安慶侯府夫人的身份參宴,亦是太后親準,要她入清風殿,與年齡相仿的公主們一同用膳。 她本就因裴衡止難過心酸,又在席間被三公主多番刁難,待太后親臨,還落下一個性子乖張的說辭,又跪在慈華殿抄了好幾日佛經。 如今時間剛剛好,可形勢卻早已不同。 馮小小裝作受了驚嚇,眼角通紅,一個勁的搖著頭,“沒有,三皇姐說得都對,是我不該多話。” 她驟然落淚,反倒讓顧筱的氣不好再發,猶如一拳打在了軟綿綿的墻上,“你哭什么!本宮是這大晉的公主,理應享大晉之榮華。好端端的宮宴,你非得說些飛虎軍吃不上飯的喪氣話,壞了大家的興致。怎么,本宮還訓不得你?!” “再者,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總歸是他們時運不濟,就算你我做做樣子,又能怎樣?該餓死的還是會餓死。” “你既做假仁義,這會又何必裝出一副真心善的模樣?” “皇姐,我不是這個意思。”馮小小抽抽噎噎,哭得人心煩。 顧筱冷冷打斷,“你不過是個野種罷了,如今被接回宮里,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難道教養嬤嬤沒有說么?” “況且本宮生來就有滔天富貴,何需在意那些螻蟻?!”她傲然一笑,偏又想起那日在戚貴妃靈前,瞧見裴衡止對馮小小的溫柔模樣,心中登時又妒恨起來,“更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好一個大晉公主!” 緊閉的殿門不知何時被靜悄悄的推開,一襲月色從外溜進,映出些人影。 外間的雪已經停了,只寒意深重。 太后剛剛才飲過酒,這一兩分醉意被風一吹,早就散得無影無蹤,她就著王喜的手,緩緩走近,“你既身為皇族,應知所享榮華俱是由無數大晉將士拼死換來,如今東北戰事吃緊,你不覺擔憂,反說喪氣,足見是缺少管教!” “你生母文淳皇后去的早,哀家一直覺得你識大體,是個懂事的孩子,往日里也甚少過問你的功課,如今看來,卻是哀家含糊。” “才情可以培養,溫柔有禮也可以學習,唯獨這份骨氣與心胸,卻是與生俱來,便是裝得一時,也裝不了一世。” 太后說得一句比一句重,更是提起了先皇后,顧筱心下一慌,忙上前跪在她腳邊求道,“皇祖母,孫女剛剛只是一時口快,并非真的不在意我大晉疆土。” “口快才有真意。”太后一抬眼,王喜立馬會意,與幾個內侍一同將顧筱拉遠了些。 “雨霏!”太后懶懶招手,“你且說說吧。” 幾月隱忍,終于換得此刻月明。 顧雨霏悄悄瞥了眼靜靜坐著的馮小小,規規矩矩上前跪著,將顧筱異樣說得明白,甚至于幾時幾分,都稟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