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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爺打臉日常 第78節

    “嗯?!鼻扑@失魂落魄的模樣,太后心中有了底,“原本你父皇也舍不得送你出去,但飛虎軍痛失將領,須得有人前行。玉璋早前有過行軍打仗的經驗,是以此次便由他自請前往?!?/br>
    “我大晉國土一分一毫都不會退讓,更消說要我一國公主委曲求全,下嫁蠻夷!”

    “可惜并非所有朝臣,都是此等想法。”

    太后眉目肅然,定定看向窗外,“他此舉,既是為了護你免遭他人口舌指點,亦是為我大晉千秋萬業。”

    是了,他亦說過,不可失大晉風骨。

    馮小小的心沉沉地跳動,一下一下,好似失去了氣力。她跪坐在地上,腦海里不斷回想著那個預知夢。

    她分明記得裴衡止要去送六公主和親,他那會說過什么來著。

    少女想得頭痛,跌跌撞撞從慈華殿走出,回懷玉閣的路上若不是有玉書攙扶,幾乎難以行走。

    她定定坐在床榻邊,任憑她怎么努力,能想起的亦只有那時的自己不斷的傷心委屈。

    夢境中所有的厭惡,所有的難過。一遍一遍阻礙著她的回憶。

    桌案上的燭火噼里啪啦炸開了芯,馮小小的心也好似炸開了鍋,煎熬難忍。

    太后雖說他亦是為了大晉,但馮小小心知肚明。

    畢竟在夢境中,他壓根就沒有去飛虎軍的想法,不過是到寒冬臘月,飛虎軍實在堅持不住,全線敗退之時,才臨危受皇命送六公主前去和親,以求暫時休戰。

    可如今,他卻愿意自請出戰。就連剛剛來辭行,也不肯與她說明白,生怕她胡思亂想。

    他和夢境中一樣護著她,什么都不敢讓她知曉,可結果呢?

    只一個阮雨霏,加上那些莫須有的流言蜚語,便讓她心如死灰,以為所托非人。

    但現下,她已經知曉了那些在夢境中,郎君瞞住的秘密。他用自己的方式護著她,卻護錯了方向。

    馮小小雖然還惱他,卻已經不再恨他。現下,他只身跳進一場無解的死局,她著實無法坐視不理。

    玉書不過進來添了次溫茶,就被馮小小囑咐不許再靠近。

    她閉著眼躺在枕上,攥著被角的手心早就汗濕了一片,“得想起來才行?!?/br>
    少女自言自語地嘟囔著,哪怕只記起來一丁點,說不定也能成為他的一線生機。

    許是她著實誠心,夜里,馮小小果真又做了夢。

    睡在外間的玉書迷迷糊糊起來換值時,隱約聽到里面傳來一聲疾呼,“夫君!”

    第72章 通敵之人  她那么厭惡我,應該不會哭才……

    這聲音又懼又怕, 登時徹底驚醒了正揉眼的玉書,她趿著鞋,噠噠噠一陣風似的跑進內殿, 哪里還記得入宮前嬤嬤教過的規矩。

    厚重的金絲紗幔一層層落下,叫人看不真切床榻里面的情形。

    “公主?”

    玉書將桌上的玉燭臺拿近了些放在豎幾, 床榻里的人卻好似漸漸平和,只細微處有幾聲嗚咽。聽著聲音便是做了噩夢,但馮小小臨睡前囑咐過,不許人來打擾。

    婢子猶猶豫豫, 亦不知該不該繼續掀起床幔。有換值的宮婢前來, 也只是在外間靜靜候著。

    玉書如今是這殿里的大宮女,說話行事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毛躁。她又等了半晌, 直到馮小小的呼吸漸漸平穩,才悄悄掀起些紗幔往里瞧了一眼。

    少女的睡姿依舊不太文雅, 露出薄被的肩頭單薄的猶如風中落葉。玉書暗暗嘆了口氣,伸手替她將被子掖好。再一挨到軟枕, 上面濕潤潤的。

    她又細細瞧了幾眼, 才發現馮小小眼角紅紅,竟是在睡夢中狠狠哭了一場。

    看來姑娘還是舍不得裴侯爺。

    玉書拿來浸濕的帕子輕輕替她敷了眼, 又將紗幔拉好, 才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她轉過屏風, 坐在外間的小榻上, 一轉眼就看見前來換值的宮婢, 手里正細致的繡著一對戲水鴛鴦。

    “這是要用在何處?”玉書壓低了聲問道。

    那小宮婢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認真回道,“玉書姐,您忘啦。前兩日不是您讓我們繡些寓意成雙成對的備著, 免得六公主到時候找不到稱手的。”

    小宮婢這么一說,玉書便想起來了。早前她以為自家姑娘鐵定會與裴侯爺出雙入對。

    這才暗中囑咐了繡活好的小宮婢,先繡出幾副繡樣來,免得到時候馮小小想送裴侯爺香囊荷包什么的,尋不到現成的。

    可如今,裴侯爺領命出征。這才第一日,姑娘便哭成了這副模樣,若是以后再瞧見這些雙雙對對的繡樣,指不定又要暗自神傷。

    “算了,還是先收起來吧。這幾日公主抄佛經疲累,應是先用不到了?!彼S意尋了個借口,又囑咐了小宮婢幾句,這才回了自己屋歇著。

    玉書睡得憂心忡忡,馮小小的夢境卻沒有結束。

    漫天的紅色與血氣,沉沉壓在京都上空。馮小小將自己鎖在房里,已是第七日。

    她頹然的抱著被角,一雙眼茫然地從書桌看向窗邊。那里有他讀書的模樣,亦有他含笑轉眸的溫柔。

    還有他滿含愧疚,拜托她照拂阮雨霏時,想靠近又不敢上前時的黯然。

    以及他站在床榻前,求她不要再自我折磨。

    他所有的小心翼翼與不舍,都寫在了一封封家書之中。

    她過去不想看,如今卻是不敢看。

    “夫君!”馮小小放輕了聲,眼淚珠一串接著一串,金羽已然將裴衡止籌謀的一切和盤托出。

    她明白的太晚,更惱自己竟當真因為幾句流言,便聽不進去他的解釋,只當他所說的都是借口。

    馮小小心口疼得厲害。

    想起他自啟龍山回來與她說起陛下賜婚時的喜悅,想起他背后的新傷舊疤,想起他臨走時,想要她親手做的棉衣。

    可那時候她說了什么,說要與他永生不復相見,要與他和離。

    如今一語成讖,陰陽相隔。

    鋪天蓋地的悔讓馮小小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就連喘息都會扯得心腔又酸又疼。

    她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找出針線。

    他們都在騙人,裴衡止才不會死,他還沒穿上她做的棉衣呢。

    聽說東北境內都是雪山,他的棉衣可得由她親自動手才行,塞上厚厚的棉花。這樣她的夫君才不會挨凍。

    馮小小捏著針,明明想要像往常一樣穿上線,偏此刻她手指抖個不停,試了許多遍都沒能成功。

    金羽過來敲門的時候,房里的哭泣聲依舊壓得很低。

    “夫人?!蔽宕笕值臐h子經過一場風雪戰火,右側的衣袖已經空空如也。

    他望著四處的白綢,卻不知怎么與傷心欲絕的馮小小開口。

    吱呀——

    緊閉了七日的門板忽得被人從里面拉開,金羽一轉身,就瞧見雙紅腫的眼,那淚珠子沁在里面,只稍一眨眼,便能頃刻滴落。

    “金羽,你來得正好?!?/br>
    馮小小吸了吸鼻子,往日里在院里伺候的婢子這幾日都被她攆了出去,現在只金羽在,她亦顧不上什么,想直接伸手遞過針線給他,可那右邊空落落的衣袖,讓她的動作一滯。

    “夫人?!苯鹩鸫鬼?,“您還是去見爺最后一面吧。”

    “金羽!”馮小小心堵得厲害,她搖了搖頭,“不許說這么不吉利的話,夫君他不過是去送親,會回來的。”

    她哀哀地揚起笑,“你瞧,我這不是正給他準備棉衣么,等做好了,你可一定要快馬送去,我看這天要下雪,那邊又冷,穿不暖和可不行?!?/br>
    “夫人,請您節哀?!苯鹩鸸ЧЬ淳垂蛄讼氯?。

    “爺他.”侍衛心頭難過,喉頭哽咽了幾聲才道,“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了,夫人,您可千萬要保重啊?!?/br>
    此次送親,在臨出京前,裴衡止似是有了預感,一早就將所有財產地契統統轉在了馮小小名下。

    在風雪之中的彌留之際,那時候的郎君已經沒了血色,他蒼白著臉,一聲嘆著一聲,只攥緊了小玉兔香囊,“她那么容易相信旁人,我若不在了,留她一人在京都,不知.”

    一口血自口角流出,染紅了淡白的唇色。

    郎君鬢間全是冷汗,眼下吐出血來,他心中反倒輕快些,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不知會有多少人暗暗算計?!?/br>
    “金羽,十二羽如今只剩下了你和墨羽。”他微微彎唇,“我若去了,你們好好跟在她身邊,免得她被人騙了又傷了心,咳咳.”

    劇烈的咳嗽帶出了更多的血跡,眼看那雙美極的桃花眼正在漸漸流逝光彩,金羽的聲都顫難自禁,“爺!您再堅持一下,軍醫馬上就到?!?/br>
    可裴衡止已經聽不太清,他只是嘆著氣,自言自語道,“她那么厭惡我,應該不會哭才是。”

    心腔好似被刀從中一切為二,他從未如此疼過,怕過,劇烈的痛楚自四肢齊齊散開,他忽得想起阮雨霏進府的那一日,小兔子歡喜的神色剎那間蒼白,他本以為還來得及解釋。

    誰料,人算總不如天算。

    “她那時候應該也是這么痛吧?!?/br>
    他猶記得小兔子撫著小腹躲進被里低低哭泣的模樣,郎君悲涼的一笑,“好在她仍恨我,至少就不會.就不會.”

    可恨著侯爺的夫人依舊很痛苦。

    金羽呆呆跪在地上,聽著面前女子絮絮叨叨要縫棉衣,她似乎忘了這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也看不到府里的一片白茫。

    唯一記著的,只有爺臨行前,想要的那件縫了她心意,當做念想的棉衣。

    他說不清,若是侯爺泉下有知,會是什么心境。

    金羽知曉,她是在逃避??捎行┦拢皇潜荛_就能過去的。

    侯爺已經逝去,他那么惦念夫人,必不會想成為她心中的傷疤,碰不得亦說不得。

    “夫人,太后娘娘已經下了懿旨,明日便會有內侍前來,行喪葬之禮。您.”

    他頓了頓,低道,“您權當了結侯爺最后的心愿,去見見他吧。”

    馮小小慢慢退后兩步,她的臉隱在門扇之后,透出的雙眸黯淡無神,“你若不肯去送棉衣,我自己去便是。但你不許再說這種喪氣話,夫君會回來的,他答應過我?!?/br>
    “夫人。”金羽以首磕地,“是屬下沒能護著爺,是屬下無能。”

    他亦是熬得眼睛通紅,聲音也帶了哭腔,“可是夫人,爺死得冤枉??!您若再不振作,這世間便沒人愿意替爺討回公道了。”

    “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馮小小懵著神,又驚又怒。

    “夫人,您也知爺此次主要是送親過去,理應不會出事,偏有人給那些蠻夷通風報信,挑撥說馬車里的不是真正的六公主,這才招致一場惡戰?!?/br>
    “更糟的是我們隨行人馬多為儀仗,能打能戰的幾乎都被伏擊在了那片雪原,若非侯爺拼命護住六公主,等到飛虎軍前來,只怕此刻,早就沒有了安慶侯府。”

    馮小小心口悶的只聽得到自己牙齒發抖的聲音,她深深吸了口氣,就連捏在手里的針扎進指腹也沒發覺,“是誰?。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