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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你為什么不笑了(重生)在線閱讀 - 分卷(131)

分卷(131)

    蕭致上車坐下。

    文偉一直安慰他:蕭哥別緊張,別緊張,一定沒事的,不會有問題。諶哥福大命大。

    蕭致腦子里一片混亂。半晌,他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

    他拿出手機,深呼吸了一下,隨即撥通了對面的電話:許姨。

    另一頭,許蓉正端著骨瓷茶杯,養尊處優地抿了一口:嗯?小致啊?

    蕭致聲音斷續:諶冰諶冰出事了

    咔嚓。

    茶杯咣當墜地。

    周圍聲音仿佛寂滅。

    手機里響起一陣嗚咽,隨即是起身往樓下跑的動靜,許蓉問:怎么會出車禍啊?到底怎么回事兒?

    蕭致拿著手機,說不出話。

    文偉接過,幫他解釋:阿姨,這些慢慢說。諶冰現在在我們學校最近那個九中紅橋醫院,你先過來。

    傷得重不重?許蓉聲音哽咽顫抖,呼呼喘著氣,好像已經在開門了。

    不確定,你先過來,我們正在趕去醫院的路上。

    好,好,好許蓉聲音混亂,我先給他爸打個電話。

    掛斷。

    耳邊恢復安靜。

    蕭致心里卻人聲鼎沸,好像被烈火灼燒。

    他按下車窗,寒風刮進來,眼底的潮意很快被風干。

    不知道為什么,他不知道當時諶冰失去意識,卻突然向他流露出那種表情。

    分不清是釋然,不舍,還是靜水底下的深流。

    是不是想告訴他什么。

    為什么?

    蕭致來不及想這些,車輛到了醫院。陸為民在前臺辦理住院手續,諶冰已經被醫生推進手術室,進行最緊急的處理。

    蕭致跑到樓上,手術室門已經關了。

    他在旁邊坐下,陸為民忙完一切跑上來,氣喘吁吁:進去了?

    進去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蕭致說了自己看到的一切。

    那輛車,邊抽煙邊cao縱方向盤的司機,抱著僥幸心理擠入人群,最后因為視野死角往后加速,攔腰從背后撞翻諶冰和他坐的桌子。

    陸為民渾身冷汗:誰能想到呢?

    誰能想到呢?

    這是生活中一個極小概率的意外。

    但是居然讓諶冰碰到了。

    怪司機,但是,怪他有什么用?能讓諶冰恢復如常嗎?

    陸為民準備打電話:諶冰爸媽的手機號,我忘了,在我辦公室桌面

    蕭致打斷他:我已經打了。

    陸為民抬頭。

    蕭致眉眼被燈光染了層薄薄的陰影,唇角緊抿,說完轉向了旁邊雪白的墻面,直勾勾盯著,眼神似乎要將墻面燒出個洞。

    警察和司機陸陸續續到來。

    警察同志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司機也快哭了,露出一口被煙久漬過的牙。

    他剛說話,蕭致轉身朝他走過去,陸為民意識到不對喊了聲蕭致!,跟著,司機被他一腳踹倒在地

    警察當場炸了:這位小同志,你是不把我們放在眼里!

    有話好好說!

    蕭致置若罔聞,只想再補兩腳,他眼底陰騭,眉眼遮掩不住的乖戾,直到陸為民從背后緊緊給他抱回來。

    陸為民聲音高到變質:蕭致!

    蕭致短暫停下動作。

    有什么用?有什么用?陸為民一頓輸出,你現在宣泄你的暴力有什么用!我們都很擔心,擔心諶冰的安危,你現在的行為就是在添亂!

    我

    蕭致轉過去,校服領口敞開下的鎖骨微微起伏非常強硬倔強的少年音。

    我他重復了一遍,尾音收斂,隱隱藏著痛楚。

    我只是太擔心諶冰了,我恨這個人傷害他。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僅僅是最后一個字的失陷和崩潰,就讓警察和陸為民都動容。

    蕭致背過身,背影高挑,直直看著手術室冰冷的燈光。

    外面逐漸安靜下來。

    直到許蓉和諶重華的到來。

    他來的路上趕得太急,差點造成另外一場車禍,夫妻雙方風塵仆仆,平時西裝革履的諶重華領帶都系反了,看到這群人的一瞬間,皺眉:你們一個都跑不掉,全都要付出代價。

    許蓉沒有他想的那些,對著手術室稀里嘩啦地掉眼淚。

    諶重華聽他們講來龍去脈,面無表情,只是接了個電話:市里最好的醫院,我剛聯系了床位,馬上帶諶冰過去。

    他手指輕度痙攣,青筋暴跳。

    至于你們的事,等送了諶冰去那邊,我再來好好跟你們談。

    不知道等了幾個小時,手術室的門才開。醫生問:病人家屬是哪位?

    醫生,我,我是他mama。

    許蓉跟諶重華跟著過去。

    蕭致站在旁邊,遠遠地看了諶冰一眼。

    他膚色一直偏白,消去了平時的血色,安靜地靠在雪白的枕頭里,似乎睡著了。

    醫生帶他去監護室。

    陸為民在背后看著,說:打了麻藥,諶冰現在沒有意識。

    蕭致低頭站著,沒什么動靜。

    陸為民拉了拉他,知道他倆關系好,只能勸:先過去吧,問問醫生能不能見諶冰。

    好。半晌,蕭致才說。

    陸為民邊走,邊有些傷感似的:諶冰才十幾歲,學習還好,世事真是難料。

    蕭致跟在他身旁,突然停了下來:他不會有事的。

    陸為民轉向他:是的,不會有事。他想著,這世間還有很多美好,等著這些可愛的少年慢慢長大,慢慢體驗。

    蕭致重復了一聲,像是說給自己聽。

    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

    蕭致心按在胸口,感覺到了一陣空洞。等他來到監護室,醫生跟諶重華不知道說了什么,沒多久,交接的醫生從電梯過來。

    九中附近的醫生太普通,現在轉諶冰去市里最好的醫院。

    許蓉一直流眼淚,什么都看不出來,對蕭致難得地笑了笑。但諶重華臉色不太好,可能覺得諶冰不來九中就不會出事,對蕭致沒什么好臉色他對這里的所有人都沒有好臉色。

    臨走前,給陸為民丟下一句:你們班主任也有責任,學校也有責任,到時候我來追問,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說得陸為民微微訕臉,訥訥地退回來。

    不知不覺,眼前就已經空了。

    陸為民叫他:蕭致。

    蕭致想去問剛才的醫生,但找不到人。

    該回學校了,改天等諶冰好一點兒再去看他,好不好?陸為民安心勸他。

    蕭致站了會兒,不知道該怎么做了,疲憊地點頭:好。

    不要難受,一切都會好的。陸為民摟著他肩膀。

    擔心他受到驚嚇,陸為民讓他先回寢室休息。

    蕭致進門,坐在寢室,給許蓉發了幾條消息詢問情況,但對面應該在忙,都沒有回復。

    蕭致躺上了諶冰的床。

    旁邊文偉說:蕭哥,不要想太多。

    蕭致沒說話。

    文偉小心翼翼看了他會兒,說:我去隔壁,你自己待會兒吧。

    隨后,門輕輕被掩上。

    蕭致躺了一會兒,只覺得腦子里掙扎似的,說不清的疼痛。

    好像又陷入了前段時間宿醉后醒來的感覺,迷茫,乏力,渾身感覺到疼痛。這不是諶冰希望看見他的樣子。

    蕭致起身坐到書桌前,擰開臺燈想寫題。

    他修長的手指發抖,想寫字,字歪歪扭扭地拉到了哐外。經過了剛才的驚嚇,他現在渾身聚不起力氣。

    蕭致開始看題,就看著,背背單詞。

    但腦子里想的全是諶冰,想到,自己只是過街給他買一杯奶茶,現在變成這樣,中途跟做夢似的。

    他抬起視線,唇角平直冷峻,看到了一顆滾出來的珠子。

    蕭致探手,拿起一枚。

    想起這是下午無故崩裂、保佑平安的手串。

    有些事情,他不相信,但又覺得冥冥之中或許有些定義,哪怕只是巧合,只是寄托而已。

    蕭致取了頸上戴的玉佛,紅線分明,慢慢將珠子重新穿起來。

    他低著頭,眉眼認真,如此虔誠。

    他多希望,像這串珠子重歸于完整,他的諶冰就好起來。

    第95章 疼痛。

    深夜,室友都回來了。

    文偉給他帶了蛋糕和燒烤:吃點兒吧,晚飯到一半就走了。

    蕭致說:謝謝。拎過他遞來的吃的。

    沒怎么吃,逼著吃下去覺得有些胃疼。

    睡了,蕭哥,別老想著,睡一覺起來就好了。文偉一直照顧他的情緒,不要總是想那些負面的事情。

    蕭致放下手里的書上床。

    不知道為什么他做了一個夢。夢里是三四歲的時候,他牽著諶冰一起到公園鏟沙子。蕭致埋頭給他建城堡,剛修好,抬頭諶冰不見了。

    他弄丟了諶冰,在夢里到處尋找,但是找不到,最后只能絕望地站在原地。

    蕭致醒過來了。

    周圍很安靜,他額頭全是冷汗,呼吸微微有些窒息。

    喘不上氣的感覺。

    曾經被拒絕后,蕭致只想離諶冰越遠越好,現在是第一次強烈地想著立刻去到他身旁。他等著天亮、等著樓下鐵門打開,感覺時間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如此漫長。

    終于到六點開寢室門,蕭致起身穿衣服穿鞋,驚醒了平時睡得比死豬還沉的文偉。文偉揉著眼睛:蕭哥你去哪兒呢?

    蕭致說:我去醫院。

    不是。文偉訥訥道,這么早啊。

    蕭致臨走前又拿上了一本練習冊。

    文偉下床,靠在門邊看他:跟陸老頭請假了?

    沒請。蕭致聲音干脆。

    文偉直著眼睛:那

    請假他肯定不允許,我先逃課,他問起來你照實說就行。蕭致指尖勾著衣領拽了一拽,順手拿起桌面昨晚修好的手串,謝了。

    文偉傻傻地看著他的背影,追到走廊。

    蕭致到路邊打車。

    一想到昨天的夢,腦子里幾乎被陰郁的情緒填滿,不過再想到諶冰,他掏出了手機開始背單詞。

    早晨的公交車上除了學生,還有不少去超市購物的老年人,日光涼薄,透過車窗照在座位垂著眼皮默念單詞的少年身上。

    蕭致穿了件牛仔外套,修長的腿,踩著椅后的白色運動鞋,看起來就像是出入學校的男生,干凈又沉默。

    蕭致控制不住地回憶諶冰。

    昨下午吃飯,他看見那輛車在眼皮子底下,直直撞到諶冰身上,觸目驚心。

    會有多疼呢?

    到醫院蕭致站在樓底,突然不敢上去了。

    聊天框里許蓉回復了諶冰的病床房號,最后決定過來接他,遠遠走來問:吃早飯了嗎?

    蕭致看她憔悴的模樣,明顯一夜未睡:吃了。

    走吧,許蓉轉頭,諶冰在ICU,剛醒了一次,現在又睡著了。

    蕭致唇角抿成一道直線,眉眼結著冰雪:嚴重嗎?

    短暫的安靜。

    許蓉聲音緩慢:醫生說不是危及生命的嚴重,但需要復雜的調理。小冰他說是內臟挫傷,腎臟破損失血,還有腰側大面積的傷口。

    蕭致停住了腳步。

    他手指輕輕顫抖,看著許蓉,眼底流露出崩潰:許姨對不起。

    許蓉看著他:不是你的錯。

    是我,蕭致聲音極低,我沒有好好照看他。

    許蓉拉著他的手,重復說:不是你的錯。

    蕭致咬著牙關,嚙出鐵銹似的血腥味兒,喉頭開始灼燒似的刺痛。他不知道該做什么,只覺得無能為力。

    許蓉嘆了口氣。她知道蕭致的情況,不懂這個少年,只比諶冰大了幾個月,為什么比諶冰經歷那么多生活的磨煉。

    許蓉說: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有時候不是你的錯,而是造化弄人。

    他們一起走到ICU的門外,醫生剛出來,看了蕭致一眼。

    這是小冰的朋友,能不能進去看看?許蓉問。

    醫生誠懇地道:病人現在身體機能不穩定,需要靜養,建議不要有人打擾。

    許蓉只好轉過來:那我們下次再看,好不好?

    蕭致應聲,隔著厚重的墻壁,似乎能看見后面被醫療儀器環繞的諶冰。

    里面響起低低的悶哼。

    醫生擦著汗,說:麻藥失效,傷口開始疼了。

    許蓉不知怎么,擦了擦眼眶:腰側有一塊傷口,被凳子腿捅傷了,縫好了,但是疼。

    蕭致能夠感同身受。

    他以前打架受傷過,知道血rou被挫傷的感覺,仿佛萬千針扎,劇痛無比。

    蕭致從衣兜里摸出帶來的崖柏手串,遞給許蓉:這是小冰的。

    許蓉接過,感慨到一半:你這么年輕

    言外之意,像個老年人,居然信這些。

    蕭致沒回應這句話。

    許蓉想起來問:你今天不上學嗎?

    我請假了。蕭致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