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在上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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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寒,你,你怎么在殿下帳里?” “屬下今早就想來,但是想著殿下休息,這時才來打擾。真是,真是打擾了。” 秦寒一邊回答,目光卻在二人身上流轉(zhuǎn),剛毅的臉上,表情帶上了些許曖昧。 景隨風挑了挑眉,壓迫似的看了他的一眼:“原是這樣。” 他語意不詳,秦寒卻第一時間讀出了這話里的不快。意識到打擾了自家都統(tǒng)三十年一開的桃花,他曖昧一笑,旋即便像是夾了尾巴的兔子似的趕緊告退,一溜煙地跑了個沒影兒。 氣氛被打破,兩人站在營帳外也有些尷尬。景隨風目光掃過不遠處皇帳外人來人往的場景,沒話找話問:“殿下受了傷,今晚的宴會還去嗎?” 龍四海的目光順著他的望去,只見草地上已擺好了桌椅燭火。她點點頭:“自然,今晚父皇招待北魏使臣,我于情于理都得出現(xiàn)。” 北魏人,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昨日自己墜崖,想必那使臣也聽見了。若是今晚她不出現(xiàn),消息傳回北魏,指不定那新皇野心又起,還不等三年便敢進犯。因此,她不但得出現(xiàn)在晚宴上,還得精精神神,光鮮亮麗地出場。 她抬頭望了眼天,只見夕陽西沉,另一側(cè)月亮也已升起,才忽然意識到,天已經(jīng)不早了。 “不跟你說了,我得趕緊準備去了。” 她一邊說著,往營帳里走去,又吩咐阿昭趕緊為她洗漱換衣。 景隨風見她風風火火的模樣,不由失笑。 . 落日余暉映照在米白色的營帳上,將它們?nèi)境闪私瘘S,飛鳥在霞光中穿梭,也似是披上了金甲,發(fā)出陣陣高昂鳴叫。 蒼茫原野上,燃起了點點火光,蜀皇坐在上首,左手邊坐著魏國使臣一行,右手邊則是一眾皇子皇女。 見了龍四海平安歸來,龍明嬌緊纏在她身邊,像是只興奮的鳥兒,嘰嘰喳喳的似是有說不完的話。她一會兒低聲說起今日射禮北魏人不知好歹的賭約,一會兒又說起龍霖燁違抗皇命去山谷里尋她,龍四海在她身邊靜靜聽著,目光不住地掃視四周,像是在搜尋著什么人的身影。 然而舉目四望,除了這熱鬧的宴席外,大地是一片空曠,沒有藏身之處,她也感應不到那人的氣息。 心頭劃過一陣淡淡的失落,她不由得安慰自己。 他聽了你的話,不再跟著你了,你該高興才是。 禮部特意準備了歌舞助興,舞姬們頭戴花冠,手握孔雀扇,在一塊巨大的圓形幕布前舞姿搖曳。曼妙的身影通過火光映在幕布上,宛如花影浮動,天女落凡。北魏一行人的目光落在這些女子身上,眼珠子都快要掉了下來。 北魏民風剽悍,女子以勇碩為美,甚少在國內(nèi)見到這樣身段窈窕的女子,自然覺得稀奇。龍明嬌轉(zhuǎn)頭看見他們這幅癡像,伸手拉了拉龍四海,頗為不屑地挑了挑眉。龍四海轉(zhuǎn)頭望去,果然也瞧見這些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一眾舞女翩翩起舞,熊熊火光映出他們眼底貪婪。 使臣當中有一人,坐在其中有一個坐在何炳下首,魁梧的身軀如今因為飲了酒的緣故,滿面紅光,盯著其中一個舞女,興奮異常。龍四海一愣,認出此人名叫樂英勛,是北魏一員猛將,以刀法高強,手段殘忍著稱。 當年若河一役,她與北魏鏖戰(zhàn),刀前馬上,一道飛劍劃過了他的側(cè)頸。 她原以為這人被劃破了脖子,早已沒命,沒想到竟然逃過一劫,如今竟還大搖大擺地隨著使臣團來了通京。 視線落在男人身上,想起戰(zhàn)場廝殺,她的目光漸漸轉(zhuǎn)冷。樂英勛也像是感覺到了什么似的,轉(zhuǎn)過頭來正巧與她對上,咧開嘴,放肆一笑。衣襟下,隱隱可見一條蜿蜒疤痕如蜈蚣一樣攀附在脖頸之上。 “大公主昨日受驚了。”樂英勛說著安慰的話,卻目露挑釁。 龍四海瞇了瞇眼,朝他皮笑rou不笑道:“這話要送給了將軍才是,大難不死,實在幸運。” 被人揭了傷疤,樂英勛也并不生氣,反倒是悠哉般地飲了一口酒,聲音輕巧:“大公主六年前在若河英武非凡,樂某輸?shù)梅狻2贿^這短短六年過去,大公主似乎……勇武不勝當年了呀。” 說著,他嘲諷似的勾起嘴角:“區(qū)區(qū)一次奪旗,竟然還能跌落峽谷,大公主一代天驕,沒成想嫁做人婦后也不過寥寥。” 龍四海偏了偏頭,目光漸漸冷了下來。 她正欲開口駁斥,卻忽聽得一旁傳來景隨風的聲音淡淡:“將軍慎言。” 他右手舉著酒杯,望向樂英勛面帶微笑:“大公主是為了救人不慎落崖。愛護軍士,體諒下屬,本是我蜀軍之福,倒不像是某些地方……” 他沒有直言“某些地方”是何處,但那微微嘲弄的眼神卻是恰到好處。 北魏治軍以殘酷著稱,采取連坐制,若是在戰(zhàn)場上,有一人逃兵,一個小隊都要被砍頭,向來為大陸所詬病。 樂英勛羞辱不成反被揭短,也冷了臉色。 然而不過片刻,他卻像是反應過來了什么似的,目光不懷好意似的在景隨風和龍四海二人身上流轉(zhuǎn),說出的話也下流了起來:“我前些日子聽聞大公主和離還覺得奇怪……今晚一見,原來是投奔情夫來了。” “樂英勛!” “魏使!” 蜀皇和龍四海的聲音齊齊響起,在座的蜀國人望向樂英勛,目光紛紛變得危險起來。 不知天高地厚的北魏人,竟敢在通京,帝王眼下公然羞辱他們的公主,是嫌活命長了。 何炳見狀,急忙起身賠罪,只道是樂英勛喝了酒口無遮攔,希望蜀皇息怒。語罷,怒目看著樂英勛,吩咐兩旁的魏人將他押回驛館,嚴懲不貸。 樂英勛許是真的喝多了,看著何炳一臉危險的神色,卻并不知收斂,拿手指著龍四海,似是還想再說些什么。 龍四海擰眉看他,手卻已經(jīng)撫上了自己的佩劍…… 只是沒成想,樂英勛剛一張口,卻忽然僵在了原處。借著火光,龍四海只見他紅潤的臉迅速變成了青白顏色,下一刻,微張的嘴里卻吐出了白沫敷了滿臉,隨后便倒在地上,再也沒起來。 就在這片刻工夫之間,樂英勛,死了。 第三十二章 公孫瀾 樂英勛死了, 死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絲竹樂戛然而止,舞姬們倉皇離去,草地上, 只剩他僵直的尸體躺在地上,泛著淡淡的青烏。 回到皇宮, 何炳在最初的怔楞后, 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樂英勛雖然為人好色, 手段殘酷,但不失為他們魏國一員猛將,這次來蜀也是專門負責他們一行人安全的。而他們的大將竟然死在了蜀國的宴會上, 這讓人如何不多疑? 更甚者,樂英勛前腳還在與龍四海與景隨風爭執(zhí),后腳就沒了氣息。 “蜀皇,小臣希望您能給我北魏一個合理的說法。”他拱手道。 這話雖是對著蜀皇說的,他的目光卻是落在了龍四海與景隨風身上。 蜀皇揮了揮手安撫道:“北魏使臣暴斃在我蜀國,自然是要調(diào)查清楚,使臣稍安勿躁。” 這時,蜀皇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樂英勛的尸體已經(jīng)被送去了刑部仵作,調(diào)查結(jié)果竟然是中毒而死。北魏的大將, 在蜀國的宴席上中毒而亡,若不查明, 他們這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蜀皇態(tài)度誠懇,然而何炳卻還嫌不夠, 又道:“蜀皇陛下, 樂英勛雖然口無遮攔,卻是我魏國要臣,前腳還在與景將軍爭執(zhí), 后腳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死于非命。小臣斗膽,請蜀皇先將嫌疑人等關(guān)押起來。” 他識趣地沒有提起龍四海的名字,只是將矛頭直指景隨風。 “陛下!”龍四海聞言,急急上前一步,將景隨風護在身后,“事情還未水落石出,請您三思。” 樂英勛在宴席上對她發(fā)難,這是誰也無法預料的,景隨風不可能會提前知道,更別說下毒了。然而,兩國外交,其中腌臜她很清楚。若此事最后真的查無所獲,兩方又都需要一只替罪羊,景隨風便是最好的選擇。 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一步去當了這只替罪羊。 女子堅定的身影護在他面前,景隨風成了眾矢之的,此時卻感覺不到大難臨頭的恐懼,唯有被她護在身后的竊喜。當年武英王被奪權(quán),她也如今日這般護在他身前,像是漫漫長夜里的一輪月,庇他于冰冷黑暗之中。 蜀皇遙遙看著龍四海,心知自己這個女兒聰慧卻重情義。一邊是何炳步步緊逼,一邊是龍四海執(zhí)拗不放,他也有些頭疼。 大殿內(nèi)的蘇合香順著青煙游過殿中,騰騰煙霧后,蜀皇沉思的面容有些模糊起來。 正此時,中書右丞公孫瀾忽開口道:“稟圣上,樂將軍之死確有蹊蹺,然而如今證據(jù)也的確不足以指認任何人,更何況北山大營不可一日無主將。既如此,臣建議不妨令景都統(tǒng)先回北山大營,再給大理寺一月之期,洗清景都統(tǒng)的嫌疑。” 他這話沒說完——若一月之后,大理寺無法查明此事,屆時,景隨風這個替罪羊便是做定了。雖是如此,龍四海還是朝他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目光。 若非公孫瀾如此建議,景隨風即刻被押進大牢,他們就真的毫無回轉(zhuǎn)余地了。 以陛下對景隨風的態(tài)度,只怕是巴不得讓他去頂了罪,好將武英王在朝中最后一點兒痕跡抹得一干二凈。 公孫瀾是公孫皇后的親侄兒,龍霖燁的娘家表弟,也算是她的表兄。按理說,自家人幫自家人,也是情理之中。然而公孫家歷代武將,公孫瀾能坐上中書右丞這文臣之首的位置,可不僅僅是靠了公孫家的庇蔭,而是因為他與常修一樣,都是天子手上的刀,從不站隊,萬事只看陛下考量。 然而公孫瀾卻在這個時候進言,壞了蜀皇的計謀。龍四海心頭閃過一絲詫異,卻見他朝自己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公孫瀾言至如此,蜀皇看了看何炳,又看了一看龍四海,最后點了頭。 “公孫卿所言有理,不知魏使覺得如何?” 因為樂英勛的死,蜀皇態(tài)度已經(jīng)十分溫和,何炳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便也點了頭作罷。就這樣,景隨風被禁衛(wèi)“送”回了北山大營,而龍四海在殿外卻又遇見了公孫瀾。 她上前點頭道:“本宮代阿風謝過公孫大人。” 公孫瀾今年三十有二,生得眉清目秀,玉樹蘭芝。聽她相謝,抱手微微一笑道:“當日在國子監(jiān)大公主對臣有恩,如今得以回報,也算是了臣一樁心事。” 恩? 龍四海眨了眨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她與公孫瀾雖說也見過不少,可是卻只是點頭之交,哪里來的什么恩。 “公孫大人,莫不是記錯了?”她眨了眨眼,語氣試探。 一聲輕笑從公孫瀾唇間溢出:“殿下不記得了。當年在國子監(jiān),若非殿下庇護,只怕也不會有臣今日。” 他話及至此,兩次提及國子監(jiān),一些記憶的碎片忽然浮現(xiàn)腦海。龍四海偏了偏頭,恍然大悟,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撓了撓頭問:“大人難不成是說崔策。” 公孫瀾點頭承認,說將此事記在心里好多年,一直未曾真正找到機會感謝她,倒是讓龍四海有些臉紅。 通京五門世家,徐陵崔家,成慶陸家,崇奉左家,曲善王家,加上通京公孫。 五門世家中,其余四家都是相識數(shù)百年,經(jīng)歷數(shù)代風雨的豪門大家,唯有一個公孫家,乃是當初蜀國開國之初,在開國皇帝身旁橫刀立馬,犬馬效忠賺來的家底。歷經(jīng)數(shù)朝后,出了將軍無數(shù),又與皇室通婚,這才逐漸在蜀國站穩(wěn)了腳跟。 就算是如此,比之其他四家,公孫家家底還是顯得單薄了些;又是世代武將,沒出過什么文臣,總歸讓人覺得沒什么底蘊,被其他四家明里暗里的總歸是要看低一等 當初公孫老將軍去世之時,偌大的公孫家,只剩了公孫皇后與公孫瀾姑侄二人,公孫瀾又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體弱,文不成武不就,日子自然是不好過起來。 也就是那時,其他四家里有些沉不住氣的子弟們對公孫瀾便也不客氣起來。 起初不過是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左右不過打翻他的墨,又或背地里撕了他的功課;可是漸漸地,這些惡作劇開始變了味,直到有一次,龍四海在國子監(jiān)背后的小巷子里發(fā)現(xiàn)了一身灰塵的公孫瀾,被人拿靴子踩了手,血rou模糊的一片。 一問才知,傷了他手的不是旁人,正是崔家的嫡二子,崔策。 再怎么說,那也是公孫皇后的親侄子,于情于理龍四海也不可能坐視不管。 更何況,那個傷了手跪在地上的少年不自覺地讓她想起八荒……就在一年前,八荒護著她躲過了一場死劫,卻傷了手。 她還是那個健康和順的大公主,可是八荒卻因為那只傷手被駁了職。自此,在她身側(cè),如影隨形伴了她十年的少年郎離開了……那日桂花樹下,公孫瀾一襲黑衣半跪在地捂著手的模樣,不知為何,竟與八荒的身影重合。 因著這個原因,她對這事便更重視了些。 當天晚上,她先是向蜀皇稟報了此事,第二日又直接帶著□□堵在了國子監(jiān)的門口;見了崔策進來,一槍挑破了他胸前錦緞,□□尖在他的咽喉處留下了一抹猩紅血痕。 “你若是再敢碰公孫瀾一根毫毛,本宮剁了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