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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在上 第22節

    路比這寬些?

    趙沉淵忽然想起山下那些人說的話,心頭一驚:“教習,這里,這里是不是雨天會滑坡?”

    “嗯?!饼埶暮5吐晳溃八晕覀兊每煨!?/br>
    說著她透過大雨費力地朝前看去,只見前方彭翰藍色的身影隱約可見。

    她旋即安慰道:“別擔心,馬上就到了!”

    她話音剛落,山體卻忽然發出轟鳴之聲,腳下的小路開始顫抖,讓人站立不穩。龍四海急忙拉住兩人,止了步子將背死死地貼靠在了崖壁之上。

    第二十九章 墜崖

    北山西面,地勢平坦,熙熙攘攘的樹林隨風搖擺,大雨從天而降,似是要將這整片青山沖刷干凈。

    天機衛抽到了“東”,東面易守難攻,因此他們將絕大多數的人力都調給了“攻”隊,頭領黃奇決定統一兵力,帶著攻隊全部小三十號人浩浩蕩蕩地往西面而來。然而他們一路走到半山腰,卻未見一個北山大營的人。

    前方是一緩坡,黃奇遠遠便瞧見緩坡之上有一人影,穿著北山大營的深藍色袍子負手立于山上。他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身后隊伍停下,往前走了兩步,只見是秦寒站在那里,分外悠閑的模樣似是已經等候多時。

    “黃教頭!”秦寒大大方方地打了一個招呼,“一路辛苦了!”

    大雨落在山林間,驟然雨聲隆隆,秦寒聲如洪鐘,渾厚的聲音在這山林間久久回蕩,聽得黃奇皺緊了眉頭。

    “在下恭候多時,”秦寒又道,“各位快上來吧,旗幟就在前方,奪下便可奪冠!”

    他聲音含笑,似是勸慰。

    黃奇又看了他一眼,卻未作聲,反倒是揮手叫了四個斥候上前:“我們一路上山無阻,如今秦寒貿然出現,這緩坡必然有詐,去探!”

    四個斥候得令,緩坡兩頭四散而去,仔細觀察著兩旁埋伏。

    秦寒遠遠瞧見,唇角勾笑:“黃教頭何須如此謹慎?天機衛接連兩年奪旗,英勇非凡,怎會在此縮手縮腳?”

    黃奇聞言,冷笑一聲,黝黑微胖的臉頰擠出了一個淺坑:“秦教頭大可不必激將,行軍打仗,穩字當頭。我軍占著北山東,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四個斥候俯首立耳,小心翼翼地查探著周圍的環境。這緩坡雖然坡度不大,但距離卻極遠,一個來回下來,小半個時辰已然過去。

    “哎呀,黃教頭,這上趕著送旗給你,你都不要,真是白費了我一番好意?!?/br>
    秦翰勸說的聲音一直沒個消停……

    半個時辰之后四個斥候回來,卻沖著黃奇紛紛搖頭。

    黃奇見狀,猛地看向秦寒,怒目圓睜:“秦寒,你他娘給老子玩兒空城計?”

    秦寒慢悠悠的站起身來,朝他嘿嘿一笑:“耍的就是你。”

    黃奇怒極,他揮了揮手,朝身后人大吼道:“給我沖!活捉秦寒,這月餉銀翻番!”

    瞧著小三十人在雨中蜂擁而上,秦寒輕巧的往后退了兩步,轉身輕功騰走,只消瞬間便消失在了緩坡后。

    被他憑空擺了一招空城計,黃奇怒火直沖天靈蓋。暴雨中,一行紅衣的天機衛含怒向前奔去,一心只想活捉秦寒。

    一行人翻過緩坡,只見秦翰未曾說謊,那招搖的軍旗真就被立在不遠處,被大雨打濕,在風中似是無助般的飄搖。

    軍旗前,十幾個北山大營的士兵手握刀劍,嚴陣以待。

    奪旗所用的刀劍是特制的,未曾開刃,上面涂了顏料,若是身上要害被顏料染上,便算是出局。

    大雨模糊了視線,黃奇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拔刀喝道:“隨我沖!活捉北山大營,奪下軍旗!”

    天機衛一呼而應,隨黃奇向不遠處的軍旗奔去。秦寒遙見到此景,嘴角笑意越拉越大,眼見黃奇等人快要沖下坡來,他一聲令下:“拉!”

    渾厚的聲音響徹山坡,天機衛的人還來不及反應,只覺腳底一空,頓時便落入了北山大營早已挖好的深坑之中,二十六人,無一幸免。

    深坑中積了雨水,二十多人小半個身子便都在雨水里跑著,望著這陷阱上的四方天光,黃奇一拍自己的腦門,終于反應過來自己這是中了連環計。

    狗日的秦寒,用空城計做激將法,又拿軍旗做誘餌,他竟然著了道兒!

    這時,秦寒的身影再一次出現在了深坑之上,望著黃奇,臉上帶笑:“兵不厭詐,黃教頭,承讓!”

    黃奇怒目相視,半響冷笑一聲:“我雖然著了你的道兒,但是東面易守難攻,大不了,打個平手,這旗誰也別想奪!”

    秦寒聞言,挑了挑眉卻沒說話,望著這暴雨傾盆,垂眸遮住了眼中擔憂之色。

    懸崖那條路并不好走,不知殿下一行現在如何?

    東邊懸崖邊上,大地轟鳴,“嘩啦啦”的巨響從頭頂而來,龍四海抬頭一看,只見不遠處的山上有碎石裹挾著泥土噴涌而下。

    “不好,是滑坡!”彭翰話音剛落,只見灰黑的泥水從崖頂傾斜而下,不過片刻,懸崖邊的小路便已被這泥水沖垮。

    一陣巨響惹得他退后幾步,再抬首時,小路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一道山壁如刀削陡峭。

    不遠處,懸崖邊上,龍四海左手提著趙沉淵,右手拽著陸暢,不由吁了一口氣。她轉身望向這已經不見了蹤影的來路,聲音喃喃:“以后這條路,是再走不了了?!?/br>
    剛才泥水噴涌之時,龍四海身子比腦子快,一把抓住了趙沉淵和陸暢二人,飛身往前這才堪堪躲過了一場災禍。然而即使是這樣,她的右臂還是被飛落的利石劃破了皮,鮮血透過深藍的勁裝滲了出來,將它染作了醬色。

    彭翰上前兩步,關心到:“殿下,可有大礙?”

    龍四海側頭看著自己的右臂,搖了搖頭:“皮rou傷,無事?!?/br>
    說著,她松開了陸暢和趙沉淵,還沒來得及詢問兩人可有受傷,只聽兩聲悶響,兩人紛紛跌落在了地上。

    暴雨中,兩人原本蒼白的臉色現在更是泛著青色。

    陸暢抬頭,聲音哆嗦:“我,我還活著?”

    天不怕地不怕的路三公子,這是被嚇破了膽。

    龍四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活著呢,沒事兒?!?/br>
    第一次參加奪旗,又是新兵,跟她走了這么險的路,還差些送了性命,也難怪嚇到失神。雖是如此,她還是將兩人拽起身來,接著道:“奪旗還沒完,我們得繼續往上走?!?/br>
    她朝彭翰示意,兩人一個攙扶著趙沉淵,一個扶著陸暢,朝著山路繼續向前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趙沉淵和陸暢兩人才回過神來,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不免一陣心驚。

    好在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雖說是被嚇得不輕,但是恢復得也快,被攙扶著走了一段路之后,便可以自己行走了。

    夏日的雨來得急,去得也快,不多時,雨量開始減少,從豆大的雨點變作了綿綿細雨,待到不多時天又放晴了些,便徹底消停了。

    金烏重新露出面目,不多時,兩旁的烏云消失得無影無蹤,烈日光線重新照耀北山,映出山間萬木千林上點點露珠。

    雨后的烈日讓空氣一下子變得悶熱起來,濕噠噠的衣服黏在身上讓人很不舒服,龍四海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衣服,抬頭一看,只見不遠處出現兩個赤色身影。

    “噓!”她叫停了其他三人,斂了聲音道:“前面轉彎是一道山壁上的平臺,從這里上山,是必經之路,天機衛派了士兵把守。一會兒陸暢你跟著我去解決那兩個士兵,彭翰帶著趙沉淵往上走?!?/br>
    說著,她看向三人,目光定定:“我們已經走過了三分之二,東面山頂最為陡峭,因此天機衛一定會將旗幟放在山頂,派重兵把守。我已經給另外兩隊的人下了命令,他們負責吸引火力,我們躲在暗處,待時機合適,一舉奪旗!”

    她聲音清冽而堅定,三人稱是,跟在她身后,朝看守的兩個天機衛俯身靠近……

    好巧不巧,兩個天機衛中有一人正是山下與陸暢起了沖突的王榮。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陸暢想起王榮在山腳下的挑釁,霎時之間,磨刀霍霍。

    他湊近龍四海耳畔道:“教習,這兩人不妨交給屬下?!?/br>
    龍四海挑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眼,只見原本青白的皮膚已經逐漸恢復了血色,一雙俊目目不轉睛地看著不遠處的兩人,泛著躍躍欲試的光。

    陸暢的功夫她見過,雖說少了些久經沙場的老練,可對于新兵而言,已經非常不錯。她思考片刻,點了頭。

    “去吧,一旦打起來,彭翰就帶著趙沉淵先走,我在這兒等你?!?/br>
    王榮已經在這山腰處站了近三個時辰,經歷了剛才的暴雨之后,整個人都有些蔫兒噠噠的。

    他們看守的這條路因為其險阻程度,并非奪旗的常選之路。也正因為此,上頭才像是意思意思似的派了他和另一個新兵在此防守。

    兩人手握著劍,在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站得百無聊賴。放眼望去,是漫山遍野的樹木,和山腳下一望無際的稻田草地,不見絲毫人影。

    正在這時,一陣嘹亮的口哨聲傳到了兩人耳邊。

    王榮一個激靈,左右張望著。只見不遠處的樹林中走出了一個藍衣人。

    他定睛一看,倏然鎖住了眉頭:“陸暢?”

    “正是小爺!”陸暢神色囂張。

    王榮見狀,一下子握緊了手邊的刀,高聲道:“剛才在山腳下沒能教訓你,現在正好!”

    說著,拔刀就向陸暢攻來。

    兩人纏斗起來,王榮雖說功夫不錯,但比起陸暢卻還差點兒,被他老貓逗耗子似的牽來走去。他身旁同伴見狀,皺了皺眉,上來幫忙。

    就在此時,龍四海從樹叢中竄出,朝著身后的趙沉淵和彭翰高喊:“就是現在,快走!”

    她聲音嘹亮,上前兩步纏住了王榮的同伴,彭翰見狀,領著趙沉淵向山上奔去。同伴皺了皺眉,還欲阻擋,卻被龍四海纏得分身乏術,眼見著兩人消失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龍四海右腿回旋,一個下套,那同伴便往右邊躲閃,被她手中長劍輕而易舉地在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紅色的染料。

    擊中要害,出局。

    “出局了,下山去吧?!彼曇糨p巧。

    被人一劍推出局,青年也不惱,朝她拱了拱手:“公主殿下好身法,左陽澤受教?!?/br>
    聲如清風,不卑不亢,不徐不疾。

    龍四海笑笑:“崇奉左家的公子?”

    左陽澤點頭:“兵部尚書左正天正是家父?!?/br>
    “原是如此,反應不錯,左公子辛苦了。”

    兩人正在寒暄,一旁的陸暢和王榮卻越打越遠,眼瞧著打到了山崖上。龍四海皺了皺眉,喝道:“陸暢,山邊危險,回來!”

    陸暢聞言,嘴角勾笑,朝著頗為狼狽的王榮喊道:“我們教習發話了,小爺這就解決你!”

    話罷,手中的長劍挽過王榮頸脖,在他下頜處留下一道鮮紅痕跡。長劍雖未開刃,但仍舊堅硬,打在下頜處,無異于是給了王榮一巴掌,將他的頭打偏了去。

    曲善王家的嫡公子,王榮平日里也算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卻接二連三的在陸暢這個混不吝手上吃虧,讓他不由火大。

    長劍端打在他的下頜骨上,引得他臉頰一陣生疼,看向陸暢眼神似是要吃人一般:“你故意的!”

    陸暢沒說話,眼神死死盯著他下巴處那一抹紅色染料,神情恍惚了起來。

    “血,血……”

    他眼前恍然浮現出前些日子那個匪頭死去時的場景,凄涼月色下,鮮血噴涌而出,濺在他臉上,身上,刺鼻的血腥氣彌漫開來,揮之不去。

    他殺的人,他殺人了……

    王榮瞧見他怔神,一下捉住了空子,兜頭便朝他臉上打了一拳。

    “他奶奶的,別以為你是陸家人我就不敢打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