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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冠軍侯[重生] 第88節(jié)

    衛(wèi)青難得見他們兩之間出現(xiàn)矛盾,被勾起了些好奇心:“翁主哪能有什么問題,搞得你這么認真?!?/br>
    曹盈本就慌著不想被霍去病訓導,連忙如抓著救命稻草般順著衛(wèi)青的問話道:“是啊,我能有什么問題啊,霍哥哥你就是過分擔心了。”

    “先前與你說好了的。你既然不愿意回去談,那咱們在馬車上當著舅舅的面說也一樣?!?/br>
    霍去病卻不聽她的狡辯之詞,冷靜地將立場偏向曹盈的衛(wèi)青拉向了自己這一邊:“盈盈輕視她自己,想著為我們謀事是因著她覺得自己沒用,你覺著能這么放任她這么自卑嗎?”

    衛(wèi)青收斂了笑容,仔細凝視著曹盈:“那確實不行,翁主怎么會有這樣的看法?”

    “也沒有霍哥哥說的那么嚴重,我沒有自卑。”

    曹盈聽霍去病越說越離譜,連忙為自己分辯:“我只是認清了自己就是天生病弱,所以... ...所以這叫知恥而后勇,知弱而圖強?!?/br>
    曹盈讀的書多,扯起謊來套用古先賢的話,自然富大道理。

    衛(wèi)青老實,被簡單地糊弄了過去,真當她真心是想奮發(fā)向上,天平又向她傾斜,想著讓霍去病不必再苛責她。

    “翁主既然自己愿積極面對,去病你也沒必要非將翁主的心事全揭開吧?!?/br>
    霍去病卻熟知她的每一個小動作,知曉她是心慌扯謊,更清楚她話里的漏洞。

    即便她現(xiàn)在是伸手探向陽光,心中實際也投有一片她不肯叫人看的陰影。

    他沒有再逼問,而是確認般地詢問道:“你真的不肯告訴我?”

    曹盈本想繼續(xù)用謊言說自己沒有隱瞞什么,但抬起眼就發(fā)現(xiàn)此刻霍去病的神情已透出了幾分受傷——他以為他們兩人之間不該存在什么秘密的。

    于是她就又將謊言咽了回去,垂了頭不忍再看霍去病的神情:“我是有一件事藏著,現(xiàn)在還不能說出來?!?/br>
    她擔心霍去病與自己慪氣,不肯理自己,又聲音輕微地補充道:“如果到了可以說的時候,我一定告訴你。”

    “真不能說就算了?!?/br>
    出乎她預料的是,霍去病并沒有多糾結問她所隱瞞的是什么:“但你得答應我,你自己不許被影響得情緒沉淪下去。”

    他雖然一時覺著曹盈心中藏了不能與自己分享的事有些難接受,但他關心更多的其實是曹盈會不會因此自傷。

    這當然是曹盈能夠許諾的,她原本就不會讓自己沉湎于那段回憶中。

    輕吐出一口氣,她立刻就作出了保證。

    “你如果真是你說的什么知弱而圖強,我就不訓你了?!被羧ゲ∑鋵嵰矝]全信她的保證,但總歸曹盈態(tài)度擺出來了,自己也陪在她身邊。

    要真是有她自怨自艾的時候,他再套她的話其實也沒那么難。

    第103章 護送   額上都有些發(fā)燙

    李敢護送使者往淮南王封國去, 倒也并不只是為了逃避訂親的事,也是想著能在劉徹面前好好表現(xiàn)一番。

    畢竟使者這一次被劉徹派往淮南王封國,是要宣讀鑄幣權收歸國中、鹽鐵官營這兩條政策的。

    對于淮南王和他地界上的那些豪強來說, 一旦按朝廷的意思推行這兩項, 等同是要剜rou放血。

    而且還是永久性的。

    雖然他們還沒有膽子敢正面與朝廷相抗,但定然還是會想各種法子拖延政策推行的時間。

    最合適的辦法, 當然就是讓使者在路途上因不可測的原因出現(xiàn)意外。

    這樣一來,他們就可當全不知這件事, 繼續(xù)按從前的規(guī)章牟利。

    劉徹雖有理想,但并不天真, 當然想得明白他們心中打的算盤。

    因而他預備給去宣讀政策的使者配備一位顯赫出身的人護送著,助使者平安且順利地完成使命。

    李敢出身不凡,憑著他父親李廣的名聲和他自己的武力, 就是一個很合適的人選。

    且他能在諸臣未見反應的檔口主動請纓,也更叫劉徹對他有幾分側目。

    至少說明這些在自己眼皮底下長成的少年們, 無論家世如何, 心都是向著自己的。

    因而劉徹在他出發(fā)前,對他好一番稱贊,贊他未來應是個比他父親更出色的將才。

    贊得李敢走起路來都如行在云端,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他這副樂得找不著北, 一直仰頭望天感嘆美好的模樣, 看著著實蠢了些。

    屬下的人不敢嘲笑他,卻并非所有人都不敢說。

    劉徹這次遣往淮南王封國的使者是桑弘羊,他市井商賈出身, 骨子里就帶了些頑氣,見李敢這模樣,便起了逗一逗李敢的心思。

    近夏, 正是行到一天最炎熱的時候。

    一上午的兼程奔波,隊伍里的人面上都流露出了疲色,只李敢仍神情熠熠行在前方,完全沒注意到旁人的勞累。

    桑弘羊便出聲叫住了李廣。

    他克制住自己的笑意,故裝出嚴肅的表情,向李敢問道:“李小將軍知道咱們這一路是要往哪里去嗎?”

    李敢被他喚回神思,對他的問題覺著莫名其妙,但也認真地答道:“自然是送你去淮南王封國宣讀陛下的兩條政策?!?/br>
    “辛苦你還記得啊。”桑弘羊指了指天,再壓不住笑意:“李小將軍一直望著天上看,我還當我們這一路的方向是錯了,該往通天路走呢。”

    不等李敢反應過來惱怒,他就又接著自己的話道:“若不是趕赴天路那般迫不及待,咱們停下來歇歇應也無礙吧。”

    李敢的怒氣便又因他一句話打住了。

    他自己年少精力充沛,還未覺出累,不過環(huán)視隊伍里的其他人都已經(jīng)累得佝僂,一雙眼期待看向自己,他就只能順著桑弘羊的意思應了休整。

    也是時候用些食物了。

    不過到底被嘲笑的是自己,李敢的威嚴掃地,心情就不那么美麗了。

    念著確實是自己得意忘形了,他沒想與桑弘羊再分辨,只撿了個遠離桑弘羊的位置坐下,吃著干糧,不想與他再進行交流。

    桑弘羊本已坐定拿出了干糧,瞧見刻意遠離自己的李敢便又來了勁,主動湊了過去,搭訕道:“李小將軍這是第一次出遠門吧,還專配了仆人一道。”

    他一邊說一邊嘖嘖了兩聲,讓李敢的心情更差了。

    這次確實是他首次離京擔差事。

    母親對自己這個小兒子諸多擔憂,于是就從府里選了位習馬術的老仆跟著,負責他的衣食起居。

    李敢覺著根本用不上,還有損自己的形象,但又沒有理由拒絕母親的好意,只得捏著鼻子認了。

    現(xiàn)在又被桑弘羊揭了短,李敢真的已經(jīng)快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

    他收緊了拳頭,在心中又默念了三遍“這是陛下的近侍”,這才胸口堵著一口氣,勉強平靜地問道:“桑大人有事?”

    桑弘羊覺出了他口氣中的威脅,曉得李敢的意思是“有事說事,沒事找事把他逼急了,他就讓自己出事”。

    估摸著自己也快踩到李敢忍耐的底線了,桑弘羊不敢再賭李敢在少年心性下會不會真對自己揮拳頭,便笑著拿干糧堵住了自己的嘴。

    接下來的路程,桑弘羊不時就要去觸李敢的耐性。

    逼得李敢忍無可忍,當著眾人的面揪住了這個比自己還高一個頭的文雅青年衣領,拳頭幾乎已貼在了桑弘羊的面上。

    不過猛吸一口氣,念起劉徹對自己的殷殷贊許,他不想首次外派就落下暴揍使者的名聲,又顫抖著手臂將拳頭給放下了。

    再度啟程之后,桑弘羊就別想再拿言語點燃李敢了。

    只要他一接近李敢,李敢就會用非常大的聲音背誦起兵法章程。

    他的聲音大到完全壓過桑弘羊,且桑弘羊不走,他就背完一遍又重頭繼續(xù)背,非叫桑弘羊說的話一個字都涉不入腦海才行。

    桑弘羊對李敢這種反擊方式頗感好笑,但也沒別的法子了,沒再去逗李敢。

    只這一趟下來,全隊的人都曉得使者與護衛(wèi)的關系不好了。

    安全抵達淮南王封國,李敢估摸著以淮南王的膽子,應該不敢明目張膽在他自己的地盤讓桑弘羊出事留下把柄。

    于是他就帶著隊伍將桑弘羊丟在了淮南王王府前,自去選了個離王府很遠的客棧住著,誓要拒絕桑弘羊的打擾。

    桑弘羊被這么干脆撇下倒也沒有生氣,只望著李敢一騎絕塵的背影低低笑出了聲,笑得整個人都顫了起來。

    可轉過身面對王府來迎自己的三個淮南王謀臣時,他卻是滿面淚水嗚嗚哭泣。

    哭得叫人肝腸寸斷,淚水都糊在了他自己的衣領上,一點清朗的形象也沒有了,叫預備試探朝廷施策堅定態(tài)度的謀臣們都不知如何開口了。

    他們面面相覷,干巴巴地說了幾句客套話,反叫桑弘羊哭得更厲害了。

    而桑弘羊一邊哭一邊說出的話更是含糊不清,根本不知是什么意思。

    謀臣們只能從桑弘羊唇齒中吐露的幾個辨得清的“王爺”判斷出他應是想要去見淮南王。

    反正已無法再問出話來了,三個謀臣只得應了桑弘羊的話,領著他去見淮南王。

    使者一行入城時,就有守城將疾馳報與淮南王聽。

    淮南王懸心于劉徹提出的兩條方略,但也不愿在姿態(tài)上低了使者一等。

    因此他故作姿態(tài),只穿著常服,摟著稚幼的孫兒逗玩,擺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樣,等著自己的謀臣領使者來見。

    這樣一來,無論是使者假意討好自己或是擺冷臉下命令,他都可以先裝著是心在孫兒身上,不明使者的意思,然后再從容應對。

    可是出乎淮南王預料的是,桑弘羊沒有擺出這兩種態(tài)度,剛一入門就拜倒在地大哭不止,聲音如雷,嚇得自己懷中孫兒也是哭鬧了起來。

    一大一小的哭聲交相呼應,鬧得淮南王太陽xue直跳。

    他不心疼桑弘羊的嗓子,自己親孫子的嗓子還是要心疼的,只得將孫兒交了奶娘帶下去。

    與自己的謀臣們對了個眼神,謀臣們卻也都聳肩搖頭表示完全不曉得桑弘羊這是在傷心什么。

    淮南王不想失了主動,又默默等了一會兒,想看桑弘羊到底什么時候會哭完。

    哪曉得桑弘羊一副自己不問話他就不罷休的樣子,匍匐跪在地上幾乎要哭昏過去。

    淮南王見他都已翻了幾次白眼了,終于忍不住問道:“使者你擔著圣恩往孤的封國宣旨,怎會如此傷心???”

    “王爺啊王爺,我委屈??!”聽淮南王已經(jīng)問話了,桑弘羊終于扯著嗓子說人話了:“我并非肩擔圣恩,而是小人進讒欺瞞陛下讓我來害您?。 ?/br>
    他聲音嘶啞難聽,說的話卻正踩在了淮南王的心坎上。

    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心憂劉徹兩條政策的頒布會斷了自己的財路,還攪得自己整個封國不得安生。

    且其他的藩王都還沒有使者宣旨,第一位使者就往自己的地盤上來,也不知曉劉徹的真意到底是什么。

    他的謀臣們給他好一番分析,得出的結論卻全是悲觀的。

    到了要拿法子應對的時候,又是一片嘆息。

    一派婉轉說如今朝廷勢大還是順著劉徹的意思來好,一派激進想著直接將使者干掉推說是路途上匪盜干的,看能不能拖著拖著將事情拖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