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何延津并沒有因為張逸的離去而有任何情緒波動,她不喜歡張逸,卻眷戀著張逸給她帶來的好處。她知道劇組里很多人厭惡她、瞧不起她,可最后還是得給她何延津做配?當她的名聲逐漸起來的時候,她會洗刷過去的事情帶來的恥辱。 手機鈴聲響起時,何延津的面上泛起了一抹厭惡,等到眼神瞥到那熟悉的號碼時,一陣狂喜像是海浪幾乎將她整個人都淹沒。她迫不及待地接通了電話,對面的沉默并沒有淹沒她的熱情,她語無倫次地開口道:儀韶,你、我,你還愛著我?對么?你找那個女人,氣我,是為了氣我么? 癡人說夢。常儀韶譏誚的笑語像是冰霜,瞬間凝結了何延津的笑臉。張逸那邊有人去處理,至于何延津她原來不想聯(lián)系這個人,原來歸于平靜對于何延津來說,不是一個好結局。 如果她想要更糟糕一些,也沒有什么不可。 我不會回頭的,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需要一件件挑明了告訴你么?常儀韶的語氣是冷銳的,并不留有一絲溫情與溫度,她的家教使得她往常保持著一絲禮貌,可到了此刻,她一張嘴,語調卻是冰冷而惡劣,你卑劣又骯臟,就算真的成為眾人矚目的明星又如何?你指望我低頭看你么? 何延津是驕傲的,但是這股子驕傲卻是因自卑而生,常儀韶的語調高高在上,是何延津以前沒有見過的模樣。她眨了眨眼,握著手機的手都在發(fā)顫,她說不出一個字,只能聽著常儀韶送出一柄柄冰涼的刀。 她像是一個溺水的人,而常儀韶會回頭則是她的信念,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而此刻則是被常儀韶親手斬斷。 我會跟她在一起。 而你要是不想過去的陰私都被人知曉,最好放下你的瘋狂和覬覦。 常儀韶輕輕一笑,眸光幽冷。如果不能止于春風,那就只能讓舊事死于冷寂的冬夜。 何延津渾身的血液像是凍結住,她知道常儀韶是認真的。 她一次又一次自我催眠,可在此時被那無情的鐘聲給敲響,她的面色煞白。她不惜一切代價往上爬,就是想要有資格與常儀韶并肩,她有錯么? 她做了那么多犧牲,常儀韶都看不見嗎? 何延津的恨意如烈火燃燒。 在常儀韶聲音消失許久之后,她緩慢地垂眸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那帶著報復得逞的快意遠離的周云夢給她發(fā)了兩條消息。 我拿你當借口掩蓋我的怯懦,你拿常儀韶做理由成全自己的貪心。 我們不配得到所愛。何小姐,準備好迎接坍圮了么? 作者有話要說: 配角下線。 第56章 常儀韶無情的話語打破了何延津自我構建的精神世界,她像是忽然間驚醒自己做的事情沒有任何的意義,不管她如何的自我安慰、自我排解她知道常儀韶不會回頭看她了,她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 精神世界的崩塌并非是這件事情的收尾,而是一個無情的開場。張逸的身影不再出現(xiàn),聽到的消息說是他自身難保何延津當然不在乎他本人如何,只是惶恐自己的未來的路。 她在這個圈子里無路可走了,那些個覬覦著她的人此刻避她如蛇蝎,她也不知該高興還是沮喪。 周云夢為了報復捏緊了她的合約,可到了這時候,那邊確實松了口,但是相應的是一堆債務她應該感謝周云夢的仁慈,因為這筆償還的錢正好是她的最后存款,不至于將她送入一個連生存都不能的絕境。 圈子容不下她,她愿意承受的謾罵是伴隨著名利而來的產物,可當名利都不存時,她就不愿意再承受這份痛苦。何延津沒有任何選擇,只能夠從圈子里倉皇逃出。 過去的一切一筆勾銷,你以后做什么都好,但是不要叫我看見。 何延津腦海中只回蕩著周云夢的這句話,在恍惚之中將她的面容與常儀韶重疊。 崩潰后大哭一場,她收拾了東西倉皇逃離了渝城,像是自人間絕跡。 陸黎的消息靈通,不難看出這件事情中有誰的手筆,一時忍不住在群里面八卦,順便抖出了另外一個小道消息。 可終于完事了,人走了也挺好,以后好好生活吧,她在那大染缸里只會越來越臟。唐榕的字里行間多了幾分感慨,最近趕常儀韶分配的海報,不由得對常儀韶也充滿了怨念,一時忍不住艾特群里常儀韶,又問道,你的那位知道你干的事情么? 還不是她家的呢。沒等到常儀韶出現(xiàn),唐榕又補了一刀。 陸黎:她對常儀韶的愛恨情仇倦了,搖出了潛水的齊喻,詢問道,周大小姐似乎對你有意。 齊喻:那是她的事情,與我無關。 她在替你報復何延津。陸黎又道。 齊喻就像是一個復讀機:跟我無關。她不喜歡何延津,但也沒有想過報復之類的事情。但是周云夢打著她的名頭,到底是讓人不喜的。更何況她無法斷定是不是真的如此。 那你跟她 絕無可能。齊喻的回復干脆利落。 唐榕則是發(fā)了個嘲笑的表情包,道:你怎么指望鐵樹開花? 這么一來陸黎卻是放心了不少,那奇怪而又危險的兩個人離開了她的朋友圈,不用擔心有誰因為她們的造作而飽受折磨。雖然也算是相識一場,但是人與人之間還是有親疏在的,她自然希望好友能有一個更燦爛的未來。 謝青棠對何延津的事情毫無興趣,在這個世界劇情線崩塌了之后她就不在意了。 她一心放在了閑時種花喝茶的養(yǎng)老生涯上。 小謝以后有什么打算啊?博物館區(qū)的老師傅跟謝青棠相處時間長了,也明白了她的打算,他們在直播鏡頭下狀態(tài)如常,可等到閑時,提起剪輯的視頻,面上總是帶著幾分憨厚的笑容以及些許的不好意思。在這之余,他們也沒忘記關切謝青棠的生活。 短時間的學徒生涯并不能真正學到什么東西,當初的老師傅傳藝,根本不會有太多的言語,光是磨刀一類的活計都能指派給他們干上三兩年呢。謝青棠此刻是為了拍攝,走遍各個手工藝區(qū),可真正要留在這里當學徒學點兒手藝,卻不能所有都抓了。 要是姜老允許的話,就留在這里當個宣傳大使了。謝青棠彎著眸子,笑容自在。老師傅聽了倒也沒有多少失望,見謝青棠這架勢,也是知道她本來就干這一類的。他們樂呵呵一笑,又問道:小常呢?就那經常跟你一起的姑娘,她的手巧,聽說那齊望那老家伙都想要將她搶過去當女兒呢。 她啊,當我的助手呢。謝青棠眨了眨眼。 我懂我懂,是幕后的賢內助嘛。一陣哄笑傳出,老師傅們的話中帶著調侃,謝青棠一怔,意識到賢內助三個字的曖昧之處,心中微動,不由也飄起了其他的情緒。《匠心》這一系列視頻能夠拍下去,多虧了常儀韶在背后幫忙。 常儀韶這樣的好她承受起來竟然也有了一種順理成章、理所當然的感覺了。 這樣子并不好。 半年的時間,竟然像是過了半輩子那般長她的計劃是在白月光出現(xiàn)的時候轉身走人,可沒想到已經徹底地偏離了軌道,常儀韶整個人都被她拐到了沈城來。她們的日子就這般平靜的、不好不壞地過了下去。 她不去深思,那么常儀韶呢?她們之間,要這種關系一直持續(xù)下去么? 秋日的涼與初春的不同,瑟瑟的風卷起了半青半黃的落葉,鋪出了一條帶著幾分凄涼的小道。這秋意如同枯葉一般掃不盡,連帶著孤零零懸在天際的隱約都蒙上了秋的清、秋的冷。 在騎了一次自行車接送常儀韶之后,謝青棠喜歡上了這一種方式。路燈下的人影被無限拉長,與樹影重疊在一塊。謝青棠騎車的速度不快不慢,有一股優(yōu)哉游哉的閑適,而常儀韶的手也從她的腰際落在了衣角。仿佛從來沒有貼近過。 汽笛的轟鳴聲少去,謝青棠的聲音被風吹得七零八落,可仍舊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字句傳入了耳中。 過陣子要冷起來了,房子那邊怎么樣? 常儀韶原以為就此揭過的事情又重新被謝青棠提起,她張了張嘴,沒有兩個字怎么都說不出口。片刻后她嘆了一口氣,低聲道:之前就齊全了。 謝青棠喔了一聲,依稀記得她們之前提起過這件事情。片刻后,她終究是問出了一個盤桓在心間許久的問題,她道:打算什么時候搬進去呢 常儀韶很想假裝她的話被風吹散,無一字落在耳中。她揪住了謝青棠衣角的手略略收緊了幾分,唇角緊抿著,下沉的眉眼間掠過了一抹憂色和不甘。可要是不答話等到回到房間中,謝青棠也會提出的吧?到時候面對面豈不是更加的難堪? 等空閑了吧。常儀韶的情緒低落。 謝青棠聽到這個答案,并未如自己預料般的輕松,甚至連從渝城到沈城的那點兒輕快都沒有。她是懷著什么樣的打算來到沈城的呢?出差?提前一個月辭職?計劃的事情沒有一件做到的,反倒讓常儀韶再度地侵入了生活,繼續(xù)留下點點痕跡。她有些恍惚,垂著眼睫,討厭起此刻的這份優(yōu)柔寡斷。 你的打算呢?一直住在這邊的宿舍么?常儀韶低沉了一會兒,她又強提起興致詢問。到底只是個宿舍,她能夠察覺到在屋中的時候,謝青棠是少了一份率性和自在的,至少很多的東西會在再三思慮之后才購入,顯然是要為了以后的搬遷做準備。 買個院子,種點花兒,養(yǎng)只貓兒謝青棠舒了一口氣,她瞇著眼睛暢想。 貓兒不會毀了花兒么?常儀韶訝異道,她雖然沒有養(yǎng)過貓兒,但也知道它們與花花草草是不相容的。沒等到謝青棠的回答,她的思緒又跳到了另一件事情上,房子是不是買早了?如果是置辦院子,要在哪一處更合適? 謝青棠則是輕哼了一聲,她道:花沒了可以再種,滿天星、百合、薔薇、芙蓉、翠竹、迎春花都要有。 常儀韶:好半會兒,她才接腔道,這樣的日子也不錯。她可以輕而易舉擁有,但是以謝青棠的性子,定然是不愿意接受她的這份心意。 常老師。謝青棠忽然出聲。熟悉的建筑物出現(xiàn)在眼前,一盞盞明亮的燈照遍并不寬敞的小道,謝青棠停下了車子,將它鎖在了一邊。燈光下,墻角一小叢野菊花獨自綻放著,謝青棠垂眸望了一眼生機勃勃的花草,心中便充盈著一股自由與輕快。 嗯?常儀韶拂開了一縷發(fā)絲,溫柔的眸光落在謝青棠的身上,似是望到她的心中。 我原想跟你不再往來的。謝青棠打算坦誠一點,她的面上笑意盈盈,眉眼彎彎,可現(xiàn)在改了主意,等我有了個院子,你可以過來坐坐。 常儀韶: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該因謝青棠的話高興還是悲傷。她往前走了一步,貼近了謝青棠她們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謝青棠后背抵著墻,她眨了眨眼,眸中流露出幾分茫然不解來。 謝青棠。常儀韶的神情嚴肅,她的唇緊抿著。影子交錯,謝青棠的面容明明暗暗。 怎么了?謝青棠在面對嚴肅的常儀韶時,聲音不自覺放柔放軟。 我們之間常儀韶的話語一頓,她的眉頭蹙起,似是經受了莫大的痛楚。 謝青棠想要從這迫人的氛圍中逃開。 常儀韶并未攔住她,只是她的腳步才動,驀地聽見了常儀韶的后半句話。 只能如此么? 她的腳步驟然一縮。她抬眸望向了常儀韶,從她那雙栗色的眸子中找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們之間,只能如此么? 常儀韶遠不像她展現(xiàn)的這般溫和,反而帶著一股鋒利,就像在此刻 謝青棠并未第一時間回答她的話,而是凝視著她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青蛙準備跳出去,只能扣鍋蓋了。 第57章 常儀韶不知道謝青棠的心思,她壓不住自己紛亂的思緒,在這個夜里不免比往日多了幾分銳意。她在等謝青棠的答案,卻只等到了她的笑,到了唇邊的話一時間被那純粹的笑容給堵了回去。 謝青棠往側面走了一步,繞過了那影子斑駁的墻,站在了常儀韶的跟前。常老師,我們之前,一開始只是個交易。她的眸光閃亮,看似站得近,可又像天邊月那般遙遠。常儀韶聽見這句話,心中如扎了針一般,她倒寧愿謝青棠只是笑,而不是說出這樣的話。 滿腔的熱血漸漸地冷卻了下來,常儀韶混沌而渾噩的頭腦漸漸明晰,她順著謝青棠的話語說了一聲:是。頓了頓,又道,但那是之前,我想與你解除契約。她早就知道有契約在,她們之間的關系很難步上正軌。 謝青棠一挑眉,笑道:常老師變卦挺快。也不知是誰,寧愿加錢也要繼續(xù)契約。 常儀韶抿了抿唇,讀出了謝青棠話外的意思。她先前不同意,只是因為與她的計劃不同,她尚未留下人就解除契約,無疑是斷了自己再與謝青棠往來時常用的借口。謝青棠提出來的含義顯然與她的不一樣。 可不管怎么說,她還是被逼到了這一地步,現(xiàn)在的情況比之前回,似乎沒有變好太多。她有些懊惱和沮喪,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所做的沒有任何用處,她怨自己的不濟事,卻也惱謝青棠的鐵石心腸。 常老師想好了嗎?謝青棠的語氣中仍舊留著幾分調侃之意,仿佛沒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中。她的眸光清亮而溫柔,像是春日柳梢上的月牙兒。 可是對著她的視線,常儀韶心中并沒有多少舒坦。她悶聲道:想好了。她不提出謝青棠也是要提出的,她的心思并不會被那份契約約束著。 謝青棠則是悠悠一笑,她的態(tài)度如常,看不出絲毫的異樣。而常儀韶像是籠著一層陰霾,失落而又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