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嗯。常儀韶還是悶悶的。 謝青棠垂眸望著常儀韶,心中有股微妙的不痛快。常儀韶難得顯露自己虛弱、低落的狀態,但是很顯然,此刻的她正停留在那種狀態中,不知道因何而生發。她的眉頭微微蹙起,琢磨了一陣,在坐上了餐桌的時候,還是詢問道:怎么了? 常儀韶一怔,她抬眸對上謝青棠銳利的視線,意識到對面的人也略有些許不高興。她眨了眨眼,抿唇道:我沒注意時間,太晚了。 謝青棠:這個理由讓謝青棠有些匪夷所思,她茫然的視線轉過了常儀韶的臉,難不成她的強迫癥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與她相處的日子,似乎大多是規律的,幾乎不存在晚歸的情況。只是就因為如此陷入了低落的狀態,仍舊是難以想象。 她打量著常儀韶,忽地福至心靈。她晚歸,而自己接送給她帶來了負擔?還是因為晚餐?謝青棠壓下了自胡亂的思緒,好半會兒才直言道:你覺得麻煩我? 沒有。常儀韶垂眸道。 謝青棠更是認定了她的這種念頭,她道:我來是因為我想來,你不必覺得欠我什么。再說了,也算是另一種拿錢辦事?說完后,謝青棠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先前常儀韶醉酒使喚自己接人,可不見她又什么愧疚。她眨了眨眼,正想說幾句話掩飾自己在剎那間有些混亂的情緒。服務生恰好在此時上菜,徹底打亂了她們兩人的思緒。 謝青棠處于飽腹狀態,雖然提出了饑餓,可實際上并沒有動筷子。她單手撐著下巴,偶爾用筷子撥弄幾下碗中的米飯,姿態懶散。常儀韶則是與她不同,一舉一動足以彰顯她良好的教養,斯文有禮。直到常儀韶放下了筷子,謝青棠才起身結賬。 從餐館中走出,悶熱和燥意一瞬迎面而來,打得人措手不及。 謝青棠止住了腳步,嘆氣道:這炎熱的天氣太要命。 打車回去?常儀韶聽見了她的低喃。 不了。謝青棠搖頭,又補充道,散步消食。 常儀韶輕嗯了一聲,跟上了謝青棠的步伐。行道路很是寬闊,時而見到一群運動的人從眼前跑過。常儀韶與謝青棠并肩,一轉身卻只能望見她的側臉,反復數回后,倒有機會碰觸到她明亮的視線。抱歉。常儀韶的聲音很微弱,風一吹就散在了耳邊。 謝青棠聞言驟然停下了腳步,她望著常儀韶,認真詢問道:為什么要給我道歉?她面容上浮現著困惑之色,對她而言,常儀韶并沒有做出什么對不起她的事情。相反,常儀韶太好了 我常儀韶下意識擰眉避開謝青棠的視線,她的心跳速度忽然間加快,沒厘頭的情緒在此刻更顯得混亂不堪。許久之后,她才道,我沒有及時回家給你做晚飯。說完后,她抿著唇屏住了呼吸,等待謝青棠最終的答案。 謝青棠怔愣,一股荒唐與好笑隨之在心中浮現。她睨了常儀韶一眼,問道:常儀韶,你把自己放在什么定位上?能吃到常儀韶的大餐已經是三生有幸,她又怎么會去苛求什么?她很難理解常儀韶奇怪的腦路回,不會是被人帶到溝里去了吧? 常儀韶那股氣更多的是針對自己,她輕聲道:我想照顧你。見謝青棠的神情變得微妙起來,她又道,感謝你收留了我。 所有的話語梗在了喉頭,謝青棠的思緒蕩然一空。許久之后,她才回過神,認真道: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頓了頓,她繼續道,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么,我只希望你成為你自己。 見常儀韶抿唇不答,謝青棠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她湊近了常儀韶,一伸手拂落了她飄落在她肩頭的一片落葉。她又道:我聽齊喻甚至是何延津說起你過去的樣子,跟現在不太像。人是會改變的,但是骨子里的一些東西,恐怕難以更改。不然為什么會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呢? 常儀韶并沒有說太多的話,她對上了謝青棠的眸子,只是一頷首道:好。原本壓在了心間的沉重情緒散去了一部分。唐榕說得并沒有錯,在這方面我并沒有多少經驗,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她雖然很不想提起那個名字,但是她在不經意間將何延津當作了參考物,如果謝青棠不提出來,恐怕會踏入一條截然不同的路,將距離越拉越遠吧。 在沉思的時候,她的腳步不由得放緩,而謝青棠如乘風而行,腳步輕快,不需多時便領先了一陣。前方有個拐角,只要一轉,視線里的身影便會倏然消失。常儀韶舒了一口氣,快步追著謝青棠走去。而謝青棠則是在即將拐彎的時候回身,她凝視著快步走過來的常儀韶笑容粲然明艷。 常老師。 嗯?常儀韶一揚眉。 謝青棠及時將那句烏龜都比你走得快吞了回去,她在常儀韶的前方,要是說出這句話,可不就罵自己是烏龜嗎? 常儀韶凝視著謝青棠,她的眼中溢出淺淺的光芒,似是在等待謝青棠的回答。謝青棠同樣也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么,眸光越過了林梢,在那彎有些朦朧的月上停留片刻,她道:月色正好啊。 常儀韶抬眸,浩瀚的深藍夜空除了朦朧月,還有云山堆疊。浮動的云山緩慢地拂過了朦朧月,漸漸藏住了它的光芒。她收回了目光,只望著謝青棠,應道:是啊,月色真好。 謝青棠的一番話語打開了常儀韶心中堵塞的那條路。 剪輯片子并不是一個簡單的活,更何況大多的內容都是她自己一人經手。 我說,你家能用的人那么多,為什么專門壓榨我!唐榕在小群中出沒,要不是吐槽甲方,就是抗議常儀韶這個無良好友。 不是你自己說的?常儀韶回復。 唐榕:她只是想要客套一下,不必當真??珊糜鸭热划斦媪?,那真的得赴湯蹈火完成了。在說起工作事情之余,不管是唐榕,還是陸黎她們,都免不了關心常儀韶的終身大事。畢竟好端端辭職從渝城跑到了沈城,做一些可能不會產生多大商業價值的事情,很容易不讓人多想。 怎么樣了?陸黎詢問道。 走錯了路。常儀韶言簡意賅。至于如何走到岔道上,她卻是不愿意提起。 她錯誤地把何延津當作參照物。話少的齊喻在此刻忽然間冒泡。 常儀韶眉頭一蹙,不理會唐榕與陸黎的唏噓聲,她專門@了齊喻,問道:是她跟你說的?她抿著唇,一顆心不由得揪起。如果真的是謝青棠告知齊喻的,那是不是意味著她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那她是如何想法呢?她會怎么看待自己? 常儀韶的胡思亂想并沒有持續太久。 齊喻:不是。 常儀韶驀地松了一口氣,沉甸甸的心倏然解放了,可在這之余,卻是一股悵惘與空落。 沒等到常儀韶詢問,齊喻又道:姜臻說你太卑微,我根據她的話猜的。 常儀韶:齊喻怎么跟姜臻認識的? 唐榕算是此刻最激動的人,她直接揪住了出沒的齊喻,發了一長串感嘆號。 姜臻?那個可恨又龜毛的甲方?你怎么跟她認識的?對了,她是你的小粉絲,張口閉口都是你齊大畫家的作品。你要不替她粉刷博物館的墻吧。 齊喻:老爺子介紹的。的確是老爺子介紹的,但是很久之前,姜臻幫過她一次忙,解決了她缺少人體模特的困局。 唐榕陸黎:給我也介紹個唄。 在得到答案后,常儀韶抿著唇沉思,不再理會群里的另一種熱鬧。 悵惘的情緒并未完全消散,在得知此事不可能之后,她仍舊是多了點妄想。謝青棠她到底猜到了么?她會怎么樣的選擇?這份不安化作了一直緊攫心臟的手,只能夠通過舒緩的呼吸調整自己的狀態。 這不太像自己。常儀韶暗想道。 她垂著眼睫,眸中藏著機鋒。 伸手撫過了手機的屏幕,她點開了謝青棠發來的一張泥人的圖片。 作為工作人員,她能夠通過鏡頭看到謝青棠在泥塑工藝區的一日。 可是謝青棠仍舊在第一時間將照片發過來分享。 她親自遞過來的手,怎么會不想抓住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要回去上班了,要坐一天車,可能不更。 順便打個廣告,隔壁《成為偏執仙主的繼母》開始更新啦。 第52章 小泥人的步驟主要是捏塑與彩繪,在上手之后,謝青棠嘗試著捏出個小人兒形狀,第時間想要與常儀韶分享。她原本想要捏個小常,只不過沒有這個技術,只能跟著老師傅學習,從簡單到容易。 這天下來,袖口上免不了沾染了些黏土。 常老師,你怎么不回復我?發出去的消息如同泥牛入海,沒有得到丁點回應,謝青棠倒也不覺得常儀韶心態會如何變化,她只是擰著眉,故意擺出幾分愁苦的神情,問道,很丑嗎?丑得連話都沒有? 陶瓷的制作起先也有個手塑的過程,但是其中體驗與捏泥人還是有很大不同的。這邊的師傅制作泥人有頭、二身、三手的步驟,當然不會像她這么整個兒捏作團。泥團是給她練習找手感用的,要說丑到沒邊,應該也不至于? 常儀韶怔,沒想到謝青棠會詢問這件事情。她在收到泥人的圖片時,情緒波動得厲害,平靜下來后又重新地投入工作中,倒是忘記了回復這茬。她不好與謝青棠說自己的心緒變化,話題驀地蕩,她道:明日我與你同過去。 好啊。謝青棠想也沒想就應了下來,泥塑區比較熱鬧,老老少少聚集,可也少了像自己這般年紀的人。 摩耶平臺的推廣使得棠溪的直播間聲名遠播,而先前剪輯的《匠心》第篇,更是勾動了不少愛好者的心思。直播間里的觀眾來來往往,最終留下來的,除了棠溪的鐵粉,更多的則是手工藝愛好者。能夠全方位看到直播自然是再好不過,然而他們對剪輯的期待從來也沒有減少過,彈幕里時不時刷上條只不過這效果甚微,還不如到主播的微博底下嘶喊。 看到這期后我火速買了橡皮泥。 要買就買黏土,橡皮泥算什么好漢? 終于到了個我也會的環節了。 大家沒有注意到新出現的漂亮小jiejie嗎?mama,我要去拜師學藝! 擺在謝青棠她們面前的是艘陶船的模型,老師傅教學徒的方法也很簡單,就是讓他們看,然后不停地練手。小船看似簡單,可舟上個個擺件拆解起來,真正要仿出這艘泥船,還真有點兒不容易。捏的時候要重視形態、比例、結構等,到了塑這個階段,則是要熟練使用工具拍、削、壓等,刻畫出細節來,其中不小心就可能毀了捏好的作品。 望著手中捏出來的陶船大體形狀,謝青棠左看右看,卻是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她時而注視常儀韶,時而將目光投向了老師傅雖然說不是同個作品,但是在技巧上,同樣有可以學習的地方。 孩童在院子里胡鬧,捏成了之后也學著大人的模樣,拿起拍泥板和壓子開始拍結果當然是慘不忍睹,直接壓成了面目全非的泥團。謝青棠聽到了喧鬧之后轉身望去,眼皮子驀地跳。她垂眸看著手中的小舟大概效果會跟小孩們樣?她有些不確定了。 我來塑吧。常儀韶恰在此時開口,她不動聲色地關注著謝青棠的動作,手中的小船大體也捏出了形狀。 謝青棠先是狐疑地打量著常儀韶,繼而將自己的小舟遞了出去。常儀韶在齊老爺子那邊待了陣子,接觸到泥塑的可能性也不小。果然,常儀韶拿到了手中之后,并不像自己這般無從下手。她的動作時而迅疾,時而輕巧,逐漸地刻畫出陶船的細節,雖然跟模型比起來還差了那么幾分,不過遠勝過自己所為。 常老師,你學過?謝青棠湊近了常儀韶,小聲地問道。 常儀韶輕輕頷首,正如謝青棠所猜,是在齊老爺子那邊學的。 謝青棠喔了聲沒再說話了,她打量著常儀韶,腦海中驀地浮現出個畫面:雪娃娃與泥娃娃。 齊喻說過常儀韶興趣廣泛,看來還真不是虛言。 主播棠溪的簡介依舊如常,謝青棠根本想不起來改動。在她專心直播手工藝相關的事宜時,除了個別非常喜歡謝青棠歌曲的,已經很少人將她與歌手兩個字連在起。再加之何延津之前鬧出的抄襲風波,小何延津四個字幾乎無人提及。 何延津并不想在網上看到謝青棠相關的訊息,只是她越是排斥,那些推送就越是與她作對,謝青棠像是只看不見的手,緊緊地扼住了她的脖子。在網友們戲稱主播棠溪是小何延津時,何延津不痛快,而在此刻,謝青棠憑借著自己聲名鵲起時,她更是恨得咬牙切齒,仿佛她的榮耀都被謝青棠奪走了。 她參演的網劇在砸下了大筆的金錢后,基本毫無水花。鋪天蓋地的通告像是要向世人昭顯她的頂流地位,可事實上她仍舊是籍籍無名不,或許不算籍籍無名,她的黑名仍舊是廣為傳播,在她名字出現的時候,總少不了那些嘲諷。時間長、次數多,就算是何延津,也開始覺得羞愧和后悔。 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她這么做換來了什么?她有過片刻的茫然,但是在念及常儀韶和謝青棠二人時,恨意再度蔓延上來如果沒有那個人插足,那么常儀韶現在還是屬于她的。何延津遍又遍地自我重復這個念頭,生怕有天忘記了。 周云夢并不看謝青棠的直播,但是不妨她將有用的信息截取下來發給何延津。 就是不在當面,她也能夠想象得出何延津那張滿是嫉恨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