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在想什么?常儀韶的聲音輕飄飄的,她的視線不在學生身上,散漫沒有依處。 在想生與死。謝青棠伸了個懶腰,她的手自然地搭在了常儀韶的肩上,眨了眨眼道,這樣的作品在常老師的眼中,應該就是死的。 常儀韶輕輕地嗯了一聲,她跟著齊老爺子學燒窯,但是直到現在,手中都沒有一只小盞留下來。那些不甚完美的作品,在她看來都是死物,沒有必要留。 常儀韶啊,你真的沒有心。謝青棠聽到了她的回應,不由得感慨了一聲。她的視線下垂,落在常儀韶被風吹起的頭發上,落在她肩上的手順勢一抬,輕輕地將其撥到了常儀韶的耳后去,才縮回了手,繼續道,這樣的生涯,過于無趣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重要通知:存稿箱能堅持到26號,按照時間大概剛開完刀??赡軙8鼛滋欤暬謴统潭榷?。 廣告時間:《成為偏執仙主的繼母》,瘋子x狂徒。 第28章 風吹來,燥熱的炎氣中還裹挾著窯火的氣息。 然而此刻的常儀韶,對于其他的味道并沒有多少感知。謝青棠近在咫尺,她那雙明亮的眼眸中泛著亮芒,似是夏夜里璀璨的星辰。她身上的香味淡淡的,早已經與自己的生活交纏在一起。 謝青棠的指尖無意間擦過了耳廓,一觸即離,只是在她的感知里,仿佛謝青棠一直停在那一處,正緩慢地、輕輕地撫摸。對于無聊的評判,常儀韶并沒有說出什么反駁的話語,她的唇角溢出了一抹輕輕的嘆氣,她的眉眼中似是藏著惆悵,可要仔細辨認時,那抹悵然似乎被與學生一般的欣喜所填充,至于之前的情緒,都是轉瞬即逝的幻覺。 常儀韶沒有動。 謝青棠主動拉開了這危險的距離,她偏著頭凝視著常儀韶,笑意仍舊留在唇角。 常老師,謝老師!我這里最好看!拿到自己作品的學生們興奮地大叫,他們并不想克制自己的情緒。他們之間也免不了攀比,而往往在分不出高下時,他們會轉向其他權威人士尋找幫助。 徒留葉痕的、枝葉殘缺或卷起的,顯然在這場比試中早早地退場,剩下的幾只小盞則是這一窯中的勝利者。它們的形狀、色澤、光滑度遠比不上多年投入其中的窯工,但這是學生們交出來的最好的答卷。 都好看。謝青棠在此刻扮演了一個和稀泥的角色,然而對面的學生聞言卻是跺跺腳,不滿地哼了一聲,轉而尋找另外一個權威人士常儀韶,看他們的姿態,非要決出一個高下來。這樣的心境,謝青棠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能擁有了,她挑眉望向了常儀韶,一臉戲謔,似是想要看她到底怎么破局。 常儀韶的視線與謝青棠的眸光有瞬間的交錯,片刻后,她的視線又垂落在擺在跟前的兩只小盞上,將其優缺點一一道來,末了又補了一句:這修足還是師傅們幫的忙吧?這句話一出,兩個非要比出高下的學生頓時如同斗敗的公雞,面上多了幾分慚色。他們做出了一副下回一定努力的神態,可等到回到學生群中,立馬又變了一副模樣飛彩飛揚,仍舊是傲得很。 甘棠高中的實踐活動就此拉下了帷幕,但是謝青棠在此處的學徒生涯卻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齊喻只接了甘棠高中的差事,等到畫卷上交,在這明顯姓齊的窯里,明顯沒有她的事情了。她迫不及待地逃離了這個地方,像是逃荒一樣。齊老爺子望著她的背影啐了一口,不滿的同時又有些許的欣慰。齊喻并沒有按照他想的那條路走,可是在她自己選擇的道途上終有所成。 她走了,小韶也走了,你是不是少了個伴哦留在這里的小青年不多了。齊老爺子的語調抑揚頓挫。 謝青棠笑著道:哪能啊,不還有您么? 我這把老骨頭你一天見幾次,虧你說得出來。齊老爺子瞪了謝青棠一眼,手往前一指,又給她派了一個新活。雖然學生們的實踐活動結束了,但是在這一方天地還有個大項目呢,《美人如瓷》劇組不可就沒有走么?窯里并沒有專門陪那些嘉賓的窯工,再加上還有學校這邊的事情,向來是誰有空誰就過去的,節目組那邊也不在意,只要節目能夠順利進行,誰管他們派來的人是誰?總歸他們不是主角。 這個綜藝節目打著的旗號就是復興傳統文化,學習匠人精神,也就意味著到場的嘉賓們不管愿不愿意,都要全身心體驗一回匠人精神。前陣子的拍攝還在知識競答的階段,一行人中,竟然是何延津拔得頭籌,一時間掩蓋了真假何延津引發的風波,讓人將注意力集中到何延津的身上來。 何老師對瓷器還蠻了解的。主持人笑著開口。 何延津則是順著這句話應道:之前就有打算出一首跟瓷器相關的歌,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她的記性不差,有些知識其實是來自于常儀韶,后來慢慢地淡忘了,但隨著對這一功課的復習,自然而然地又找了回來。雖然參加了綜藝節目、參演了電視劇,但是何延津本職到底是個歌手,她這么一說,無人懷疑她話中的真假。 主持人笑道:那還真巧。見何延津還有說話的欲望,她卻將話題一轉,挪到了其他嘉賓的身上去了。雖然何延津是云夢娛樂那邊塞過來的,可其他嘉賓也不是簡單的人物,她不能將鏡頭都聚焦在何延津一個人的身上。 比起前來此處實踐的學生,嘉賓們顯然要維持在鏡頭前的體面,不需要親自脫了鞋襪去踩泥。擺在他們面前的泥料是工作人員早就挑選好的,嘉賓們后續的工作就是聽從工作人員的指導謝青棠恰好就是工作人員中的一個。 在齊老爺子的安排下,她跟何延津再度展開宿命的對決。 就算何延津和常儀韶之間的感情主線暫時有崩毀的現象,那也跟她無關她這個替身注定了跟何延津水火不相容。 慘啊,工具人,需要加工資。謝青棠暗嘆了一口氣,伸手將鴨舌帽往下扣一些,試圖遮住自己的面容老爺子眼力好,可不擔心劇組其他的人出現點問題嗎?堂而皇之地往她到這里來幫忙,真的是個好主意么? 鏡頭從工具人們的身上一掠而過,它們忠實地攝下了嘉賓們疑惑、好奇、期待等諸多情緒。謝青棠跟其他的工作人員一起坐在了陶車前,他們不需要解說,只用在一兩分鐘內拉出了一只新的小盞。 這位老師看起來有點眼熟。開口的是一個女嘉賓,她的視線刮過了老窯工,最后視線定在了與他們截然不同的謝青棠身上陽光下的手是一雙瓷白、修長的美人手。 謝青棠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略一抬眸,憑她當工具人多年的經驗,可以判斷出這是搞事情的前兆。說話的女人她不記得叫什么了,總之是前陣子飾演一部修仙劇爆火起來的女主角,跟何延津不怎么對付。 果然,就在謝青棠抬眸之后,女嘉賓的下一句話也出口了。 是不是之前摩耶爆火的那個視頻???那個跟何老師長得很像的,美人傳承者。 先前的美人傳承者可是貼在何延津的頭上,雖然后面被證實是一個烏龍。女嘉賓問完這句話之后抿唇一笑,仿佛是無意間才會提起。她與面如菜色的何延津擦肩而過,最后定定地站在了謝青棠的跟前,朝著她拋了一個媚眼,軟聲道:小jiejie,可不可以教教我? 謝青棠對大部分美人還是免疫的,她困惑地望著擋住了光線,落下了一片陰影的女嘉賓,開口道:現在不就是在教么? 女嘉賓被謝青棠一噎,半晌無話。她也沒有生氣,反倒是找了個木墩不顧形象地坐了下去,她雙手撐著下巴,眸光流眄,只不過大部分視線都落在謝青棠的身上。 柳老師這是找好老師了么?何延津抿了抿唇,她壓下了眸中翻涌的情緒,一句話問得刻意。 被稱為柳老師的女嘉賓揚眸一笑,她道:我可以將小jiejie讓給你呀,不過就怕其他人又搞錯了呢。她笑盈盈地開口,可是話中的意思卻充滿了戲謔和不友善,何延津的面色倏然冷了下來,兩人之間劍拔弩張,仿佛下一刻就要打起來,然而其他的嘉賓們見怪不怪,仿佛已經習慣了她們之間的火.藥.味。 何延津的背后有云夢娛樂做支撐,那么這位柳小姐背后呢? 謝青棠的神情平靜,可心中早已經上演了好幾出大戲。 原以為只有自己跟何延津宿命對決,沒想到還有一人橫插其中,就目前來看,算不上敵方。她說話不給何延津留情面,那張藏滿笑意的面龐實則刻薄如刀,而脾氣不怎么好、一點就炸的何延津,則是一直在壓抑著,完全不見人后的囂張和瘋狂。 如果不是時間地點不合適,謝青棠都想給那位柳小姐鼓鼓掌。 嘉賓們觀看演示的時候無比從容,同樣帶著學生們也有過的輕視和不屑,仿佛只是小兒捏泥巴的把戲可等到上手的時候,那失控飛出去的泥團、刺耳的尖叫,一樣樣都在挑動謝青棠的神經。 謝青棠以為自己不用應付何延津是一件好事情,可豁然間發現這位柳小姐不是省油的燈。 謝老師,又失手了。在套到了姓氏之后,老師前加了一個謝字,從泛指變成了一個人的專稱。柳小姐的聲音軟綿綿的,還藏著輕軟的尾音。這已經是她第六次失手,謝青棠恨不得將泥料直接往她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上拍去。 謝老師,不如手把手教我?柳小姐又開了口,眉眼間媚態橫生。 如果換一個老窯工,謝青棠才不信她會這樣! 我之前帶的學生都比你做得好。謝青棠咬牙切齒。 可我不是學生,我只是個柔弱的演員。女嘉賓笑吟吟地望著謝青棠,聲音壓得極低。 謝青棠冷淡地掃了柳小姐一眼,內心底實則是吃不消。她再度想起了常儀韶,想起了她的好,同樣都是美人,為什么常儀韶什么都會,而自己對面的這個則是一個草包! 第29章 謝青棠是從何延津帶著幾分氣急敗壞的語氣中聽到這位柳小姐的大名的。 柳無弦。 她倒是覺得應該叫柳無骨才是。 柳小姐更像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做不慣這些事情,就算抹去了那輕佻散漫的態度,僅僅是穩住了泥料而已,至于拉坯的成果謝青棠都不忍心再看一眼,完全比不上常儀韶的那批學生。 謝青棠不知道直播間里會因為這兩個女人有什么腥風血雨,她只想快點逃離這個世界,所幸拍攝并不需要有結果才算真正的告一段落。謝青棠匆匆忙忙逃離了這個戰場,遠離這群可怕的女人。 她不怕何延津,但是怕遇到柳無弦那樣的人。 懷著滿腔的怨憤,她急于尋找一個抒發口。列表里的聯系人少得可憐,思來想去挑中了常儀韶。她幫常儀韶解決麻煩,那常儀韶也應該聽自己傾訴才是。 常儀韶才結束一段與好友的聊天。 你的現任么?跟何延津還真的相似,不過她比何延津可愛多了。 落荒而逃的背影你要不要看看? 什么時候帶回家讓你哥他們看看?不過我覺得,這個長相不太合適。 你真的忘了何延津那女人了?她在圈子里可不安分,仗著周云夢給她背書呢。 眾多的聊天消息中,常儀韶只回復了一句話:不要逗弄她。 與主課老師相比,常儀韶算得上是辦公室里清閑的那一個,一張卷子批改了不到一半,她便因手機屏幕亮起而抬眸。一伸手取下了眼鏡,眨了眨略有幾分疲憊的雙眸,她才慢條斯理地點開聊天框。 靈感找到了,人卻不能走。 在這邊拍攝的綜藝真有意思。 常儀韶看著謝青棠發來的消息面上浮現了一絲茫然來,她仍舊如初識謝青棠那般,很難猜到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也不明白這兩句話是毫無意義地抒發,還是一種抱怨,亦或是一種希求。 她握著手機半晌,才回復了一句:想參加綜藝么? 謝青棠那邊一直在顯示輸入,常儀韶耐著性子等待,時間悄然流逝,直到隔壁座位的老師下了課回來,常儀韶才回神。而謝青棠那姍姍來遲的回復也出現在眼前。 【謝青棠】:□□毒打.jpg 常儀韶:她蹙著眉琢磨一陣,意識到自己的揣測應該是再度出了錯。她發了一句抱歉,可謝青棠那邊沒有再理她。 謝青棠后悔選擇了常儀韶當傾訴對象,發生在她們之間的談話似是從來沒有談到點子上,俗稱雞同鴨講。她能夠感覺到常儀韶的窺探以及那一絲絲惡趣味,她不知道常儀韶在期待什么,難不成自己這個替身不夠合格么?她要主動到何延津的跟前挑事兒? 半晌后,她戳開了與常儀韶的對話框,那只不敬的貓貓表情包已經失去了最佳的撤回時間,只能夠當作沒看見了。謝青棠主動挑事,道:我被老爺子拉去當幫工了。何小姐也在拍真人秀,不過她似乎沒有什么天分,連一塊泥料都壓不住。還不如柳無弦小姐呢。發完了這句話,謝青棠在心中暗道了一聲罪過,這兩人分明是半斤八兩,她這是抬舉柳無弦了。 常儀韶:嗯。 對面的回復很及時,然而謝青棠望著那個簡單的嗯字,視線像是要戳破屏幕。這是看不起工具人,讓她繼續發力的意思?然而在片場,都是柳無弦和何延津的大戲,因為那位柳小姐的存在,何延津根本沒時間來刁難自己。 謝青棠:何小姐大概想讓常老師來教吧。 常儀韶:我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