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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又掉馬甲了 第63節(jié)

    宜靜公主跑到她身邊,只見她渾身發(fā)顫,臉色發(fā)青發(fā)白,撫著心口似是疼痛難忍,頓時心生不妙。

    林長纓掀開衣袖一看,寸關(guān)尺筋脈的毒血漸隱漸顯,剛剛一番廝打還是動用了內(nèi)力,一開始沒發(fā)作原以為沒什么要緊,沒想到現(xiàn)在卻.......

    她連忙全身摸索著,卻發(fā)現(xiàn)今晚沒帶藥出來,蕭雪燃也沒在身邊。

    “冷......”

    一時間,心置如冰窖,全身熱血驟涼,她倒在地上,清晰聞到泥土的芬芳,耳畔微鳴,只余宜靜公主的哭喊。

    “喂!林長纓!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我怎么和沈清辭說呀!”

    倏地,一道驚雷作響,照耀著山林白熾,淅淅瀝瀝地,開始下起蒙蒙春雨。

    一個時辰后,春末微涼,毛毛細雨打在身上只覺黏膩難受,時不時悶悶的雷聲作響,山林似是籠罩在水墨之間。

    忽地,刺裂的爆蕊聲濺起,打斷了林長纓的半夢半醒,瞳仁微動間,他慢慢睜眼,迷糊間,依稀見得火焰叢生,火堆多了好幾個,在旁的宜靜公主正堆砌著樹枝成火堆。

    “你終于醒了?”

    林長纓緩過神來,微微起身才發(fā)覺身上是件流彩暗花云錦外袍,層層疊疊的中衣對襟覆蓋,裹在她身上。

    再打眼一看,宜靜公主只穿了件里衣,縮成一團躲在角落里。

    “你......怎么!這些都是公主.....”

    “否則你以為還有誰啊!這除了本公主還有第二個人嗎?”宜靜公主如往常般說話不饒人,“真是的,你們這些打過仗的身體應該會比一般人好,二哥哥就從來沒生過什么病倒是你,和病秧子似的,還以為你要死掉......”

    說著說著,聲音漸弱,不由得搓著手臂,眼眶微紅。

    林長纓毒發(fā)之時,只聽到說冷,心急之下,她只好趕緊把衣服脫下來裹在她身上,還找來樹枝生多了幾堆火,圍在她身邊,手上都是擦傷起泡。

    思及此,她低低地看著自己心愛的繡花鞋,精致華貴的刺繡早已染上塵泥,看不出原有的模樣,交錯復雜之下,心里酸澀苦楚漫上。

    林長纓瞧出她委屈的情緒,隨即干脆將衣服遞回給她,柔聲道:

    “我沒事,公主還是快把衣裳穿上吧!若是因臣下害您這金枝玉葉有損,那我這罪可大了。”

    說罷,雙腿盤坐,借此調(diào)理內(nèi)息。

    心口疼痛全失,內(nèi)息穩(wěn)定,神清氣爽。

    沒想到這次毒發(fā)竟然已經(jīng)不用藥物控制,想來是水青先生的藥浴起了作用,她訥訥地看著自己的手,多是覺著不可思議。

    宜靜公主穿好衣裳,見她這般奇奇怪怪忍不住自言自語嘀咕,剛想說些什么,不料山洞外一陣黑影閃過,草叢聳動。

    “誰!”

    伴隨著一聲厲喝,宜靜公主下意識地躲在她身后,林長纓艱難扶壁起身,卻還是忍不住后退,若來者不是自己人,是那群土匪,這次真要死路一條。

    不料浮云飄過,月輝撒下,二人看清了來者的面容。

    “韓......韓淵鳴!”

    只見韓淵鳴走進來,這汗流浹背的樣子,可見是歷經(jīng)千辛萬苦才找到她們,終是松了口氣,眸光微亮,“立青,沒想到你們真的在這里,太好了!”

    “淵鳴哥哥!”

    宜靜公主一頭撞進他懷里大聲哭起來,斷斷續(xù)續(xù)地罵那些土匪如何地心狠手辣,又是如何將她們二人追殺逼至跳崖.....

    韓淵鳴的手停留在半空,神情微怔,最后只得胡亂擦了下手上的汗,輕拍著她的肩,看似有些笨拙不嫻熟。

    林長纓的眼皮抬了抬,突然覺著她不應該在這里。

    忽地,洞外的樹藤搖曳,只見一人行云流水般跳進洞來。

    “成風!”

    李成風一見她,連聲問著,“夫人,您沒事吧!可急死我們了。”

    “沒事,就腳不小心受傷了,那群土匪怎么樣?我們發(fā)現(xiàn)近來拐賣女子賣青樓的那群土匪就藏在這大孤山里,要快點......”

    “夫人您放心,韓統(tǒng)領早就讓府兵將他們抓起來了,京兆府尹的人也在趕來的路上,這幾日被關(guān)在山里準備賣到外地青樓的姑娘,也被我們救下了,我還是先帶您出去吧!殿下在上面擔心您很久了。”

    “他!他怎么也來了!”回想剛剛那番自白,林長纓總感覺不太妙。

    二人帶著她們順樹藤回到了山崖上,只見沈清辭和幾個韓府的府兵在上面等著。

    林長纓不免心虛,對上他的目光,“殿下,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沈清辭沒說什么,緊抓著她的手腕,似在壓抑著情緒,沉聲道:“回家吧!”

    “誒!嘶!”

    不料他剛想帶林長纓走,只聽她忍痛地悶哼一聲,這才發(fā)覺她的左腿受傷了。

    僅此一瞬,他抬眸望向韓淵鳴,冷聲道:“韓淵鳴,以后看好她。”

    說罷,看向躲在身后的宜靜公主,須臾間,空氣似是凝滯一番,只余裹挾在其中的殺意。

    “你要是再惹禍,就干脆打斷你的腿關(guān)在宮里。”

    丟下這句話,攬過林長纓的腰坐到輪椅上,徑直地走下山崖。

    眾人仍愣在原地,李成風回過神來,連忙向二人行了一禮,頷首告退,隨即匆匆跟上去。

    “他!”

    宜靜公主頓時漲紅了臉,眼淚又似細線珍珠般掉下來,終是忍不住委屈,哭喊道,“怎么能全怪我,我都是為了抓那些大壞蛋,都怪你們之前都不相信我說的,我也擔心林長纓啊!剛剛還怕她死掉,把衣服都脫給她,替她生火,我手都起泡了你看啊啊啊啊......”

    這剛在下面哭了一輪,在上面又要開始哭,韓淵鳴聽著她的哭訴才知道今晚她受了那么多委屈,心下不忍,瞥了眼身邊的府兵。

    “都轉(zhuǎn)過去!”

    手下人聽令,立刻轉(zhuǎn)身肅立,但還是忍不住偷偷瞄著。

    韓淵鳴看她冷得哆嗦,脫下外袍搭在她身上,抱在懷里,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

    只知這哭聲嚇得山林的貓頭鷹咕咕飛走,亦有松鼠從中探出頭來,欣賞著這場的好戲。

    山林間,月輝透過樹縫撒下,波光粼粼地打在行路人身上,幾人腳步傳來的窸窸窣窣幽幽回蕩在山林里,時不時有驚鳥啼鳴。

    林長纓低著頭,如今和入門時般,和他同坐在輪椅上,手環(huán)在他的脖頸,清晰地聞到熟悉的藥草香,縈繞在側(cè),還依稀聞到其中摻雜的血腥味,而且他現(xiàn)在穿的這身長袍和下午的不太一樣。

    思及此,她立刻握緊了拳頭,這都還沒整理好亂七八糟的思緒,怎么又......

    她望向身后跟來的李成風,二人對視,他指了指沈清辭,連搖著頭,示意此事不妙,林長纓心知他對此事肯定很生氣,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言表。

    奈何二人殊不知,沈清辭緊攥著她的手腕,以指腹摩挲著寸關(guān)尺的位置,從把脈來看,剛剛已經(jīng)毒發(fā)一次了,幸虧今日來山莊服了新藥,還泡了藥浴,可算是壓制住了。

    思及此,他的額眸色漸深,陷入沉思。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三人來到山林外,瞧見不遠處停有一輛馬車,李叔向他們揮了揮手,看樣子李叔在這聽候吩咐一直在等著。

    到馬車前,沈清辭微微起身,剛想抱她上去,不料想到什么又立刻止住了,只好沉聲道:“成風,扶她上去。”

    “哦......”

    李成風訥訥地應著,輪流攙扶著她和沈清辭進到馬車坐好,隨即和李叔同坐在馬車前。

    李叔見眾人坐好,一聲吆喝,趕著馬駒,行于霧靄沉沉的林間。

    馬車內(nèi),二人對坐,也不說話,林長纓的眼珠轉(zhuǎn)了一圈,見他似在箱柜里找著什么,思索總該說些什么好。

    不料剛想開口,只見他找出了件斗篷,給她披上,還替她脫下鞋,放在他的膝上。

    “誒!你這是!”

    林長纓忽然看到什么,連忙把腳縮回來。

    “別動,我想看看你的傷。”

    他輕聲說著,原是想看看她腳上的傷,沒想到打眼一看,他頓時愣住了,林長纓的左腳居然都沒有腳趾甲,斑駁的裂痕纏繞在指間,多是皸裂交疊的傷痕盤踞其上。

    “很難看是吧......”

    林長纓訥訥地說著,垂下眼眸,輕晃了下她的五個腳趾頭,一時間她自己也忘了這回事,沉聲道:

    “其實沒什么,小時候在邊境小鎮(zhèn)守城門,遭到突然襲擊,城墻倒塌,不小心被壓在木樁下,文叔救了我,也就是之前在大相國寺見過的那位軍醫(yī),他見我這腳趾甲都碎了,干脆就把它拔下來,還以為以后會長出來,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一直都沒長,文叔都是騙我的的......”

    聲音漸弱,聽這語氣,似乎還有些小孩子的怨氣。

    沈清辭低頭耐心聽著,指腹輕柔,涂抹著藥藥酒,替她按著腳踝。

    末了,他抬眸看向她,二人對視間,月光順著窗欞撒下,倒映在他清澈的瞳水里,桃花眼尾稍揚,林長纓一怔,這雙明眸還是和以前一樣,卻也多了幾分沉寂。

    隨即沈清辭垂眸,她腿上多有擦傷劃傷的細小傷口,以藥膏涂抹著,隨即柔聲道:“不難看,只是想到十指連心,這種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早在兩年救下她之時,昏迷期間他都貼身照顧著,那時就發(fā)現(xiàn)了腳上的舊傷,只是現(xiàn)在她清醒著再看,心境卻是完全不一樣。

    “其實也還好,我都不太記得了,反正都過去了。”

    林長纓見他似乎并沒生氣,也算是松了口氣,沉聲道:“殿下你也別生宜靜公主的氣了,這次還得多虧她才能找到那群逍遙法外的土匪,而且也怨我,沒想到事態(tài)嚴重,還以為她只是和以前一樣又調(diào)皮惹禍,才獨自前往,她是大梁公主,我是大梁臣子,保護她本來就是我該做的。”

    忽地,沈清辭的手一頓,復又繼續(xù)按著,瞧不出異常,應道:“我知道。”

    他緩了口氣,復又道:“我沒生她的氣,只是如果現(xiàn)在不教育她一下,以后恐怕在外面只有別人教訓她的份,即使她沈宜靜是公主,不過這都不重要,我更擔心你,以后出門,多帶點侍女小廝,有事也要派他們回來通傳一聲,別只告訴韓淵鳴。”

    “啊......”

    林長纓扯了扯嘴角,看他剛剛那殺氣騰騰地看著宜靜公主可不像是沒生氣,更何況此事叫人告訴安王府好像也沒什么用......

    可最后,她只得應道:“哦!知道了。”

    馬車外的兩人相視一笑,李成風連忙探出個腦袋,“夫人,這次可都得多虧殿下才能這么快找到你們,有土匪說你們跳下懸崖,殿下就問韓統(tǒng)領這山崖間有沒有山洞,韓統(tǒng)領這才想起你們小時候在山上玩時發(fā)現(xiàn)的山洞和小路誒誒殿下您干嘛......”

    “亂看什么,快出去。”

    不料話還未說完,沈清辭一把按著他的頭推出去。

    李成風只得癟著嘴撓撓頭,似是委屈得很,李叔早已習慣了二人這么多年來的鬧騰,不由得飲口自釀的美酒,盡是朗聲笑著。

    “李叔,你別笑我了......”

    李成風盤腿而坐,多是無奈,心道:“我看了什么不該看的嗎?不就是給夫人上藥嘛,關(guān)心則亂......”

    說著說著,習慣性地在木板畫著圈,似乎有點郁悶。

    在他們發(fā)現(xiàn)沈清辭不見后,就立刻尋到了大孤山,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殺上了那群土匪的大本營,要不是他們出面攔下,恐怕后果不堪設想。

    思及此,李成風長嘆一聲,嘀咕道:“雪燃給我買的糕點都還沒吃呢......”

    眼見著如今回了城,周遭市井喧嘩傳入耳邊,不乏草把子的小食香味飄進來,心生暖意。

    忽地,酥麻疼痛之意滋生上來,她不由得倒吸口冷氣,下意識地收回腳。

    “怎么?弄疼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