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又掉馬甲了 第37節
不過一瞬,她頷首以示婉拒,“不用!謝昔王好意!今日還是有勞你帶踏雪來見我。” “這!”沈懷松倒是沒想到她拒絕地和上次一樣干脆,“你明明就很想要......” “自然都說謝過皇兄的好意,那自是不用麻煩的意思了!” 他話還未說完,沈清辭便打斷他的糾纏和喋喋不休。 抬眼一看,只見李成風正推著他的輪椅和蕭雪燃從長廊下來,往這邊走,林長纓仔細一看,不知是否這陽光熹微,照拂在他臉上,竟顯得他眼底的琥珀眸色更為深邃明亮。 沈懷松忍不住白了一眼,以前怎么不知道這家伙那么煩人...... 蕭雪燃早就看不慣他多年來的行事作風,有意揚言道:“小姐,您別擔心,屬下可以和你組一隊,您想要什么我都能贏來!” “胡鬧!”林長纓一把拉下蕭雪燃往身后帶,小聲道,“擊鞠賽要求的是男女組隊。” “啊!這樣的!”蕭雪燃很明顯不知這規矩,差點鬧了個烏龍,惹得李成風有點忍俊不禁,掩笑而過。 氣得蕭雪燃在身后打了他一拳,這家伙真是越來越大膽了,還那么堂而皇之的取笑她,林長纓只覺有點沒眼看了,踏雪眨了眨眼睛,低低咈哧了幾聲,在主人身邊等著。 沈清辭睨了眼身后鬧劇,斂回神色,正色道:“皇兄此番照顧弟妹的好意,清辭自當感激,可這等小事,自然不勞煩皇兄費心。” 弟妹......這一來就拿身份來壓他。 沈懷松輕笑了幾聲,上下打量著他,這擊鞠賽組隊要是未出閣的一般都是和自家兄弟組一隊,若是已出閣的女子自是和丈夫組一隊,如今他恐怕也是有心無力了。 “安王不會覺著自己能上吧!” 沈清辭早知他會如此說辭,轉眸而過,喚道:“成風。” “是!” 李成風早就準備好了,上前禮數周全,行禮道:“昔王,我們夫人定當會照料好,就不勞您費心了。” 沈懷松一怔,都忘了這小子了,上次在林府也是他,這主仆二人莫不是要專和他對著干了...... 不遠處的阿依米娜正帶著自己的馬不知在這草場跑了幾圈,但還是有些不盡興,畢竟這可不比草原遼闊。 她轉眸看向對面長廊之下的這番奇景,不用湊近去聽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得感慨道:“哎呀呀!我們這英明神武的昔王殿下沒想到也會有這般被群起而攻之的一天啊!” 思及此,阿依米娜看向身后席位的林心然和宜靜公主,錦簾遮陽,林心然正以團扇掩著日頭,眉目沉沉盯著對坐的長廊,瞧不清如今她晦暗不明的情緒。 宜靜公主吃了口點心,注意到她的落寞,安慰道:“二嫂嫂,你也別擔心了,二哥哥不過是帶著林長纓的馬還給她而已,更何況她都嫁作他人了,早就沒機會了。” 林心然低眉,撫著身前的岐山古琴,掠過絲絲如銀的琴弦,喃喃道:“嗯,公主,我知道的。” 阿依米娜豎起耳朵將這對話聽的一清二楚,不由得眉眼一挑,頗為感慨:“這中原女子為什么一定都要嫁人呢!還是咱們草原好,哪有這些破規矩......” 到最后,還是阿依米娜結束了這場鬧劇,非要向璟帝請旨和沈懷松組一隊,更沒想到璟帝還答應了,惹得沈懷松不由得心想估計是今早出門沒看黃歷,盡來找不痛快的。 李成風自是遇到正事便會認真嚴肅起來,在比賽開始前,向林長纓說道:“夫人,屬下自會竭盡全力協助夫人拿到這一等彩頭。” 林長纓忍不住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不用那么緊張!我想要不是那只金簪。” 說罷,林長纓附耳低語,和他說了幾句旁人聽不到的話。 李成風頓時微驚,杏眼一亮,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喜形于色。 “夫人,這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否則我也不會想要參加這次擊鞠賽,你可要好好表現哦!” “小姐!比賽都快開始了,我們得要快點走了!” 話音剛落,蕭雪燃就拉著踏雪過來,說要帶她去換身騎裝,兩人還未說完林長纓就被她帶走。 沈清辭看在眼里,饒是神機妙算的他也是一頭霧水,睨了眼李成風,問道:“長纓和你說什么了?” “啊!這!”李成風頓時心下一緊,苦笑道,“殿下,夫人叮囑過這個不能說出來,等一下您就知道了。” “你!”沈清辭一時語塞,咬牙笑道,“你最近還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啊!” 李成風連忙站到輪椅后面的死角,確保沈清辭打不到他,擺手道:“殿下是您說的,夫人說的話都得聽,王嬸李叔他們您也是這么吩咐的。” 既是如此,自然不能搬起石頭砸自己腳,沈清辭干脆讓侍女撤下桌上的糕點。 “既然如此,這些糕點你也不用吃了,今天吃的夠多了,別把牙給吃壞了!” “誒!這個桂花糕我才嘗了一塊!jiejie......別拿走!” 李成風想要伸手去拿,沒想到這侍奉的幾個侍女也是會看臉色的,魚貫而入一般,上來就撤下去了,不帶一絲猶豫。 他只好作罷,殿下真會記仇...... “殘忍掠奪”后,沈清辭不以為意,氣定神閑地品著差人送來的冷酒,目光沉沉地觀望著四周,不遠處偏殿之上正有幾個熟悉的魅影掠過。 熙熙攘攘中,紅綢緞掛起,于這冬日中多是昌和平順之景。 不遠處阿依米娜還和沈懷松爭論大梁北漠戰馬誰更勝一籌的問題,惹得阿依扎爾勸架難解,終是讓出席各位官員子弟看了個熱鬧。 李成風吃了顆隨身帶的烏梅糖,看著他獨自飲酒,回想方才,終是覺著奇怪,忍不住問道:“殿下,剛剛昔王帶著踏雪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會不高興呢!” 沈清辭抿了一口,輕搖著酒杯,沉聲道:“她之前說過,對沈懷松沒那意思,那自然是不會變的,可既是如此,他們多年相處的情分在,我亦不會阻撓,只是不想沈懷松再別有用心地把她推到眾人口舌的風口浪尖上,她現在當務之急,是好好調養身子。” 李成風恍然大悟,難怪比之前歸寧時趕去林家還要淡定許多...... 思及此,一聲咈哧撕裂長空,他轉眼看向草場入口,只見紅影疾風而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劃過一道道虛影,四蹄翻騰,伴隨著強勁的鐵蹄的嗒嗒聲,轉眸而過,林長纓換上了套緋紅的窄袖短衣,外皮灰白短襖子,腰上系著一條紅蝴蝶長穗結帶,發髻以玉簪挽起,長靿靴,蹀躞帶。 凜凜日光間,發絲飄揚,火紅的駿馬在十里草場奔騰,只見她一手抓起韁繩,踏雪得令嘶鳴一聲,馬蹄飛奔跨過好幾個柵欄,形成一道美麗的弧線,惹得路過的宮女侍衛都忍不住回頭一看。 李成風不由得贊嘆:“殿下,你快看,夫人她......” 話音剛落,他注意到沈清辭眸光微閃,訥訥地看向走近來的林長纓,目光放柔,光影縈繞的瞳水掩映著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緒,低眸一笑,喃喃道:“她本來就不該囿于閨帷之中,合該如此。” 李成風不知為何只覺心里發酸,抬眸望去,林長纓騎著踏雪而來,抵達之際,夾著馬肚,輕提韁繩,伴隨著幾句輕喚,穩當當地停在長廊之前,踏雪還甩著大馬尾,蹭了蹭自己的馬蹄子。 身后跟著騎馬而來的蕭雪燃亦是不遜于色,連跨好幾個柵欄下腰打馬球都不在話下,只是新馬可能不太聽話,害得她還得費口舌和馬兒講大道理。 林長纓看著沈清辭投射而來的目光,有些猶豫,不知為何,這眼神總感覺和兩人大婚在北棠廂正式見面時如出一轍。 思及此,她輕咳了幾聲,如今這不同往日的裝束,她也覺著有些不習慣,開口問道:“殿下......還未看過我騎馬吧!” 沈清辭微怔。 倏地,微風而起,拂開長廊之下的錦簾,衣袍獵飛,順著熹微的日光,浮光掠影間,兩人對視而望,只余掛在飛檐的青鈴搖曳,叮鈴脆響,直抵心泉。 末了,沈清辭沉聲回道:“看過的。” 林長纓眉眼一挑,這什么時候的事...... 不料還未等她問,沈清辭徐徐而道:“以往每次平南軍出征,京中有很多百姓都會沿街和登上城墻送行,有幸看過。” 聽至此,林長纓攥緊著韁繩竟滲出了薄汗,眼眸微閃間,喉嚨微動,一時不知該如何答復,剛想說什么,身后的蕭雪燃可算是騎著馬趕到,她便斂回神色,止住了話語。 蕭雪燃利落地翻身一躍而下,走到長廊上飲了一大壺茶,這養在宮中的馬到底多了幾分嬌氣和貴氣,剛剛愣是不聽她使喚非跑去和別的馬玩,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拽回來。 一飲而盡后,蕭雪燃長舒一口氣,指著馬道:“李成風!交給你了!給你選的馬,要是你讓小姐輸了比賽,看我怎么教訓你。” “放心,不會讓你失望的。”李成風笑得眼睛微彎,自是少年心性那般全包在自己身上,走下長廊輕撫著馬匹。 午時三刻,號角悶悶的轟鳴聲響起,震懾四方,伴隨著擊打鐘鼓之聲,擊鞠賽正式開始。 沈清辭瞧著時間快到了,走近長廊木欄,柔聲道:“去吧!等著夫人凱旋歸來。” 林長纓亦沒有多說什么,向他拱手行了一禮,轉而對李成風說道:“成風,走了。” 李成風應著,一腳踏上馬蹬,熟稔地持著韁繩騎馬而去,跟在林長纓后面。 這一套行云流水的動作落在蕭雪燃眼里頗為震驚,還有些不解,嘀咕道:“那匹馬難不成是有意針對我嗎?怎么成風騎就那么聽話,我騎就那么費勁呢!” 沈清辭撥弄著宮女按吩咐送來的核桃,沉聲道:“那是因為騎新馬的時候都需要安撫,讓它熟悉你的氣味,否則只會和你反其道而行。” “我......”蕭雪燃一時語塞,頗有些不服氣,轉身直勾勾地盯著柱子,不愿看他。 怎么反而還被稀里糊涂地教訓了一頓,真是的,要你管...... 沈清辭知她不服氣,也沒打算好人為師,別過頭去饒有興趣地品著酒,看向這即將開始的擊鞠賽。 幾乎瞬間,這長廊之下的空氣似是凝滯一般,在旁侍奉的宮女頷首低眉,只覺這暖陽冬日無緣無故又冷了幾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伴隨著比賽人馬的入場,引得長廊之下圍觀的眾人紛紛討論,這一場莫過于決勝在林長纓和阿依米娜這兩組,光是從馬匹來看,上過戰場的馬頗有凜冽的肅殺,光是繞圈一周就輸了一大截,這難得來耍一把威風的公子哥和富家小姐只能自認倒霉,和這幾個狠角色分到一組。 阿依米娜持著韁繩,騎著的盧到場外,有意走到林長纓身邊,說道:“我倒是有點意外你會上場,還以為你對這些京城趣玩不感興趣。” 林長纓微蹙了下眉,心中對今早一事仍有些怨氣,沉聲道:“郡主,此乃我大梁皇城,以后行事說話,莫要像今早這般......逾矩。” 說罷,踏雪也跟著咈哧一聲,在草地上摩擦著白如雪的鐵蹄,扎著的馬尾簌簌而動,似是蓄勢待發,直盯著眼前遠處的要進球的門洞。 阿依米娜抖了下眉,這最后二字加重了語氣,看過來的目光頗有幾分從前的滋味,肅穆不容置疑,落到此處,她忍不住一笑,孔雀藍的暈妝之下,稱得更為美艷動人,慨嘆道: “好啊!擊鞠賽過后,等會兒你們皇帝的壽宴我會進行劍試,邀請你們在座會武的女子和我比試,你可要......” “我不會參加的!”林長纓直接毫不留情地截斷她的話。 “別這樣嘛!” 阿依米娜似乎早就心有成算,目光落正滋滋有味品嘗著中原美食的阿依扎爾身上,轉眸軟聲道:“你可一定要參加,說來也是奇了,此次出席壽宴的將門小姐少之又少,更別提會武的了,袁老將軍的大孫女近來要去江南巡防,只留下她那剛及笄的meimei,衛國公府、威遠候的聽說練得還不錯,可終究都是養在京城深閨中的貴女,恐怕我不用半炷香就能解決,只有你,立青,配做我的對手,難不成你們大梁做東道主還要輸得這么慘,豈不是叫東瀛那些小矮子笑話!又或者是......你們要派男子和我比試這傳出去......” “你!”林長纓頓時眸光盡碎,攥緊了韁繩,這才知她是有備而來的,思慮之下,她只覺周身攛掇而來冷風入體,竟是蔓延到指尖的冰涼,心下不安。 倏地,身后嘶鳴一聲打斷她的思緒,李成風抓著紅綢緞和偃月球桿騎馬而來,偏偏要插到兩人的中間,隔開阿依米娜。 “郡主,讓一讓啊!屬下失禮了,我和我們夫人才是一組的,您是和昔王一組的,咱們......可是對手。” 說罷,把手中的紅綢緞遞給林長纓,讓她束在腰上,以綢緞的顏色來區分組隊,隨即將球桿交予。 阿依米娜臉上似乎有些掛不住了,回想起之前打得她措手不及的沈清辭,冷聲道:“你們主仆二人今日還真是讓我意外啊!” 林長纓緩過神來,正色道:“皆是我大梁好兒郎,讓郡主刮目相看,再正常不過。” 二人對視之處,盡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肅殺。 還未開場,不知不覺間,就彌漫著未顯硝煙的殺氣,惹得旁邊連馬都還騎不利索的公子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點想打退堂鼓的意思。 這一幕讓沈懷松看在眼里,不由得一愣,不知為何,上次在皇宮和林家匆匆一別,總覺著如今的林長纓和往日不太一樣,多了幾分生氣和傲氣,雖有些感懷,可也有些不對勁。 思及此,看向長廊之下的沈清辭,他亦是在看著這邊,目光始終停留在她身上,頓時只覺心頭火氣,眉眼閃過陰騭狠厲,頗有些不甘。 高公公行至廊檐下,一甩拂塵,提溜著小嘴,尖聲道:“新開局!線香燃盡即結束!” 眾人退到紅旗后,攥緊著韁繩,微伏這身子,神色沉沉地直盯著遠在三十丈外的門洞,于這冬日暖陽下,也覺著多了幾分燥熱,薄汗滲滿額頭,直流下鬢間,屏息而止。 一聲鑼響驚鳴,幾乎須臾間,駿馬齊奔,長鬃飄飛,四蹄翻騰間,沙塵雜草飛揚,伴隨著嘶鳴奔騰,連腳下的土地都覺著震動起來。 阿依米娜和林長纓并駕齊驅,兩匹戰馬一開場就將他們拋卻后之,一桿擊過,球騰飛在空中,直線墜落在二人面前。 林長纓攥緊韁繩往后一扯,俯身以球桿掃過草地,正欲擊中,不料余光卻瞥到另一桿橫掃過來,直劈球桿下懷,千鈞一發之際,她干脆放棄擊球,起身攪過橫桿,與阿依米娜來回在空中交叉周旋好幾個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