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又掉馬甲了 第36節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多是決絕無回轉之語,落在沈清辭的耳畔亦心中有數,垂眸沉思。 米娜雖是心頭火氣,可也早想到林長纓會是如此作答,一把拂開扎爾的手,沉聲道:“好,此事以后再說,林長纓,我阿依米娜正式要挑戰你,和我比一次!” 林長纓捏緊了輪椅扶手,不愿再理會,輕聲說了句“走吧”就推著輪椅轉身往回走,不過剛走幾步,冷聲道:“郡主,我早就不練劍了,還是另尋他人吧!” 說罷,繼續往回走,不愿理會此事。 “什么!你居然......” 此言一出,阿依米娜頓時眸光盡碎,咬緊牙關,終是心中不甘,推開了攔住她的阿依扎爾,毫不猶豫一拳揮上去。 林長纓側頭一看,余光瞥到她的來勢洶洶,順勢推開沈清辭,以手肘抵擋。 阿依米娜彎唇輕笑,眸光爍爍,呢喃道:“終于肯出手了。” 話罷,一拳變掌在她的手臂上游走,林長纓依勢以手背抵擋,在摩肩接踵間,能夠到她凝于掌心的渾厚內力。 約莫十幾個來回的推拉,林長纓稍有不慎,被一拳直抵于雙臂手腕間,渾厚的內力頓時散開,須臾間,胸口的毒逐漸涌上,順著筋脈撕扯著她,一晃神,她被這內力震得后退幾步。 一抬眸,阿依米娜趁勝追擊,又是一掌襲來,不料僅是瞬間,她余光瞥到一抹月華擋在她前面。 沈清辭一把抓住阿依米娜的手腕,她心下一橫,趁勢想睜開,不料卻被抓的死死的,甚至有一瞬似有骨裂的疼意抬眸對上他的目光,饒是桃花眼多情嫵媚,可如今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滲入骨髓的肅殺。 如草原黑夜中潛伏獵物的野狼,即將將其拆解入腹。 沒想到這家伙看起來像個病秧子,可這手勁居然那么大...... 阿依扎爾見情勢不妙,連忙上前勸說阻止,沈清辭便順勢甩開了她的手,轉身而去,拉著林長纓往回走,只是剛走沒幾步,他忽然停下說道: “和談在即,還請諸位不要滋生事端為妙,而且別忘了......“沈清辭頓了下,偏頭只余熹微渡在他的一剎明眸,冷聲道,“北漠是因為戰敗才和談的。” 此話一出,兩兄妹的臉色頓時面如菜色,難看得很。 沈清辭沒有再理會他們,帶著林長纓往回走,消失在角落盡頭。 阿依米娜冷哼一聲,隨即甩開阿依扎爾的手,說道:“沒想到啊!竟然被一個殘廢堵得說不出話,扎爾哥哥。” 阿依扎爾微瞇著眼睛,嘴角微揚,目光沉沉地看向他們消失的方向,淡聲道:“大梁還真是人才輩出啊!” “算了算了!” 阿依米娜把玩著自己的飛刀向前走了幾步,眉眼一挑,“扎爾哥哥,中天閣樓的壽宴快要開始了,聽說等一下還有擊鞠賽,還有很多中原美食,你可得好好享受,怕以后回到草原可再也吃不上了。” 說罷,露出不平不淡的笑容,手指一揮,示意后面的侍衛太監跟上。 “好好好!”阿依扎爾跟上,語氣放緩,“只要你乖乖聽話,不闖禍就行。” 中天閣樓的池塘,四處假山環繞,冰湖坐落,時不時有錦鯉跳躍,冰霜融化成雪水,兩人經歷了幾番鬧劇,如今終是清閑下來。 “好了,殿下,他們應該不會再來找麻煩了。” 林長纓環視四周并無異常,也無人偷偷跟著,二人也算是松了口氣,可沈清辭卻微蹙著眉,回想剛剛的情形,著實好險,也不知李成風關鍵時刻去哪了。 林長纓見他不說話,亦是心有疑慮。 “殿下,阿依米娜的武功我是清楚的,剛剛你是怎么做到牽制住她的?” 沈清辭一怔,眸光微閃間,忽然想到一計,問道:“你想要知道?手給我。” 林長纓雖未解其意,但還是遞手出去,沈清辭順勢像剛剛抓著阿依米娜手腕一樣抓著她的手,兩指指腹在她的寸關尺游走,切脈之余,六陽會首,脈象平穩,氣息平緩。 隨即他揉搓按壓著她掌心的xue位,只覺微涼顫抖,抬眸端詳著她的面色眼窩,雖有些蒼白疲倦,但聽她說話氣盛,精神氣也在,看來是新做的藥有了成效,及時壓制住了毒性。 落到此處,沈清辭緩了口氣,心中有了一絲慰藉。 林長纓的眼珠微轉,愣是像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扯了扯嘴角道:“殿下,你這是......” 沈清辭回神輕咳了幾聲,松開她的手,回復道:“沒什么,我是利用了巧勁,剛剛她那一拳回來,躬身比平時低了五寸,寸關尺的xue位最是虛弱之時,若是按壓著這些xue位,她便會使不上勁,這些都是我在書上看到的,今日就試試,沒想到真的有用。” “就這樣?又是書上看的?”林長纓似是半信半疑。 “嗯......”沈清辭不免心虛,擦了擦鼻尖,訥訥回應著。 林長纓微點著頭,來回攛掇,嘀咕道:“難怪父帥老說書中自有黃金屋......” 可思索想來,總感覺有哪不對...... 忽地,手腕一緊,林長纓一把被拉下,余光瞥到一抹玄色,大氅衣角獵飛,沈清辭稍稍直起身子,為她披上,系上結繩。 “不用!”林長纓下意識地抓著他正系著的手背,掌心傳來微燙的暖意,心下一驚。 他這手怎么跟個湯婆子似的! “我不冷。”沈清辭稍顯無奈,替她攏好圍脖,系好結繩,溫聲道:“明知道我夠不著你,也不低一點。” 林長纓也只好松開他的手,順勢蹲下,像今早在王府回廊一樣,抬眸訥訥地看向他,對這雙眼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又悄然而生,可是回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難不成真的只是因為在邊關見過類似異域樣貌的? 思及此,她下意識地問道:“殿下,我們是不是......” 倏地,不遠處傳來號角轟鳴聲,完全蓋住她的聲音,耳畔只余微鳴。 看來已至午時,壽宴將開。 沈清辭看向天邊的長明燈升起,回神并未聽清她方才之言。 “你剛剛說什么?” 林長纓淡然一笑,搖了搖頭說道:“沒什么,壽宴快開始了,我們快去吧!” 說罷,起身繞到輪椅后面,推著輪椅往金玉廊檐下走,垂眸沉思。 想來應是多慮了,怎會如此巧合...... 第51章 情愫“殿下......還未看過我騎…… 長明燈起,訴諸民愿,直達天聽,隨著號角轟鳴,中天閣樓下的擊鞠場響起一陣歡呼,熹微余暉下,細碎的金光散落在初長的草地上,盈著雪融的水珠,不多時馬蹄飛過,穿著騎裝侍衛在草場上騎馬奔騰,巡檢著周遭防衛,為壽宴開始做好最后的防線檢查。 聽聞璟帝年輕時素愛騎馬,如今這把年紀也不能如往常般馳騁馬場,只好命人在中天閣樓下修建了個草場,時常舉辦擊鞠會邀各世家官宦來比賽。 午時已至,林長纓和沈清辭入場落座,蕭雪燃和李成風也趕在那之前到場,具體緣由也沒有多問。 人來人往間,皆是穿著珠光寶氣地官宦世家,于這寒冬中噓寒問暖,話鋒藏機,于這壽宴一處,身著北漠華裳的北漠使者也在指引下落座,恰巧在旁坐的正是沈懷松。 阿依米娜一笑,眉眼放寒,冷聲道:“昔王殿下,好久不見,我們之所以出現在這里,還得感謝你啊!” 半年前,沈懷松憑借著重整平南軍舊部兵將編制,加之夜以繼日地調整作戰方法,終于破解了北漠軍隊引以為傲的幽冥鬼火,一舉殲滅侵略的北漠敵軍,奪回六座軍事要塞,逼得他們投降和談,至此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沈懷松瞥了她一眼,飲了口太監倒來的熱酒,徐徐而道:“不敢當,郡主殿下,這絕非我一人的功勞,當然也得感謝貴國內政混亂,軍心不齊,才讓我大梁將士有了此次建功立業的機會。” 阿依米娜早知他不是省油的燈,如今說出這番羞辱之言也在正常不過,下意識間,撫摸著腰間的飛刀,目光落到正津津有味地品嘗著中原美食的阿依扎爾身上,無奈地搖搖頭,嘆道: “是呀!我北漠可惜沒有像殿下這樣的人才,但是......”說著,她看向對坐的林長纓,嘴角微揚,“我相信昔王也不甘心江山和美人只能擇其一吧!”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話罷,沈懷松拿著酒杯的手一怔,眉眼多了幾分陰騭,側目而視。 “郡主,你還是想好年后在大相國寺如何和談吧!這來往通商互市路引權、邊關軍隊駐守、邊境要塞礦石開采等等......貴國又能爭到幾樣,爭到多少......” 阿依米娜聳了聳肩,似是毫不在意,喃喃道:“嗯......我都差點忘了......還有和談......” 不多時,純善貴妃扶著璟帝到場入北上座,眾人對其行禮問安。 周全的虛禮過后,眾人落座,沈清辭如往常般給她沏了杯茶,她接過捂了捂手,訥訥地看向草場上奔馳的快馬,似有所思。 不多時,眾人的驚呼拉回她雜亂的思緒,原是宮女排列整齊地捧著今日擊鞠賽的彩頭上來,只見高公公假模假式地走去,踏著小碎步,一本正經地甩過拂塵,捻著嗓子高喊道: “一等彩頭,琉璃雙盞金簪一支,二等彩頭,羊紋梅花匕首一把,三等彩頭,紅石榴瑪瑙耳墜一對。” 林長纓微瞇著眼睛,目光直勾勾地落在羊紋梅花匕首上,思慮之下,睨了身后之人一眼,似是打定了主意。 宣讀過后,到場的官宦世家子弟紛紛組隊參賽,不參與的女眷也跑到就近的長廊下,希望覓得心悅之人的風采,亦或是看自家兄弟姐妹如何出糗的。 不多時,cao場上馬蹄飛奔,閃過駿馬奔騰的身影,四蹄翻騰,長鬃飛揚,準備上場的人在試著自家的馬兒,互相給對方放狠話。 林長纓攥著茶杯,眸光微閃,似乎有些猶豫不決。 沈清辭看在眼里,輕問道:“可是有想要的彩頭?” “其實......” 林長纓剛想說什么,不料遠處傳來的喚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抬眸望去,只見沈懷松牽著兩匹馬緩緩走來,一匹黑馬,一匹紅馬,紅馬走在跟前,全身赤紅油亮,毫無雜毛,頸上披著細長的鬃毛,腰背滾圓,四肢穩健,頭顱昂首向前,縈繞在側的殺氣惹得周遭將養在京城的貴馬紛紛下意識地退避,嚇得官宦子弟錯手不及拉著韁繩穩住。 紅馬低喘著嘶鳴,直勾勾盯著林長纓的方向。 “踏雪!”林長纓一愣,連忙起身走上前去。 馬兒似乎也受到了某種感應,掙脫開沈懷松抓著它的韁繩,小步快跑到長廊之下,長空嘶鳴,前腳一仰而起,騰空翻滾,最后穩當當地落在林長纓跟前。 林長纓心下動容,輕撫著它的鬃毛,白雪的眼睛如碧藍的琉璃,淺淺的眸色倒映著她的面容,隨著主人的輕拂也忍不住在她面頰上蹭了蹭。 李成風微驚,喃喃道:“這是赤兔!” 蕭雪燃看到沈懷松走過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雙手交疊覆于身前,應道:“是啊!這赤兔馬陪著將軍都有十年了,現在都應該算是老馬了。” “可這馬看上去在赤兔中并不能算是上乘的,就算當時夫人還小,也應該能選到更好的馬呀?” “一開始那個昔王也是這么說的,其實是將軍還是斥候的時候曾遇到過強盜圍城,為了突圍她被逼至斷橋,只能孤注一擲,借著當時的馬匹跨過斷橋,但沒想到人是過去了,馬卻摔下去死了,這事先前在王府也說過,后來將軍執意選這匹馬,就是因為感覺很像以前救過她一命的馬。” 李成風恍然大悟,注意到跟著沈懷松的黑馬,問道:“那匹烏騅馬呢?” 這匹黑馬全身像黑綢緞一般,色澤油光放亮,馬蹄子如蒼茫白雪般,背長腰短而平直,四肢關節筋腱發育壯實,又是一匹威風凜凜的戰馬。 蕭雪燃忍不住白了一眼,甩著手腕上的銅錢手鏈,冷哼道:“那是他的馬,一提這事我就來氣,十年前他們選馬的時候將軍給赤兔取名叫踏雪,他就給烏騅取名叫南枝,一開始我還不懂什么意思,后來看書才知道南枝是指梅花,怪不得當時他手下的人都在那瞎起哄,將軍當時還小又不會處理這種場面,害得她頗為尷尬,有一段時間見到他繞道走,真是氣死我了!” 李成風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看向林長纓,似是如往常那般,縷著馬兒鬃毛和馬背,在這陌生的環境安撫著它,與沈懷松還未有交談。 隨即他轉眸而過,看向沈清辭,熹微落日下,睫毛簌簌,打下一片陰影,瞧不清眼底的情緒,奈何微不可見地,手握酒杯的力道又加重幾分,余光留意著那邊的動靜。 林長纓有些猶豫,看踏雪被將養的好,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睨了眼沈懷松,忍不住問道:“昔王怎么會帶著踏雪來,我之前是交給父帥的舊部幫忙照顧的,還以為如今它應該在京城外的軍營里呢!” 沈懷松扯了扯嘴角,眼神閃過一絲慌亂,搓著手道:“我知道你今日要來父皇的壽宴,再加上有擊鞠賽,想著你應該想騎馬,就帶著它來了。” 說起擊鞠賽她仍有些猶豫,目光沉沉地看向那把作為彩頭的匕首。 十多年的朝夕相處自是看出了林長纓的心思,沈懷松思慮之下,攥緊了韁繩,說道:“上次確是我唐突,不該讓你有困擾。” 一提起這事,林長纓稍顯遲疑,未免有些心虛,可也從未后悔這樣的決斷,原想說些什么寒暄之語搪塞過去,不料卻聽到沈懷松一轉話題,說道: “我知道你想要那彩頭,我可以和你組隊助你!” 倏地,林長纓一怔,轉眼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