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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書真深吸了幾口氣,又緩緩吐出,盡量讓腦海里一片空明。 她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前還是飄蕩的蘆葦,一橋燈光的倒影在微風的吹拂下碎成星星點點的幾何碎片。鼻端嗅到的,還是新鮮潮濕的江風,并沒有出現白天那種絕望的死亡氣息。 刁書真踏著石板階梯,緩緩前行到更靠近江水的地方。因為今天是個晴天,所以江面的水位線低了不少,大約褪去了半米。刁書真皺著眉,一步一步地踏在淤泥之中露出的石頭之上,免得自己陷進去。前方可見白色粉筆圈出的痕跡,那是老太太被掩埋的地方。尸體已經被移走,那里留下的大坑顯得愈加觸目驚心。 她擰起眉頭,似乎猶豫了一瞬間,還用腳略微試探了一下坑的深度和泥土的濕度。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她將自己的外套先鋪在外面,然后慢慢地躺了下去。 視角改變。 天空是那么低,黑沉沉的云壓下來,鉛塊一般。遠處的一橋如同一塊倒塌的墓碑,壓在刁書真的身上。錯落的高壓線構成一張漁網,刁書真驀然地想起一個民間的傳言,若是將漁網罩在橫死的人的身上,冤魂被束縛著,便不能找兇手復仇。坑內的腥臭之氣侵襲著刁書真的嗅覺,寒意直往她的骨子里滲去。 雖然她經常獨自一人返回兇案現場,然而這里曾有一個人被活埋而死的事實,依然讓她覺得渾身汗毛豎起,頭皮發炸。她勉強收斂心神,將自己的意識心減低,變得軟弱卻敏感,仔細捕捉著現場可能遺漏的蛛絲馬跡。 刺骨的仇恨。冰冷的殺機。痛快。仿佛從喉頭咳出一口梗在心頭多年的血,彌漫著腥甜的香氣。心火在沸騰,那股仇恨的烈火將清白的魂魄燒灼殆盡,灰飛煙滅。他在上方俯視著老人痛哭流涕的臉,揮動著死亡的鐵鍬。 不、不對。是她,而非他! 她蹲下來,微笑著看著老人的生命漸漸消失。 像是案板上的活魚,哪怕是在開膛破肚之后,仍然肌rou掙扎痙攣著,從案板上蹦到地上,蹦跳著抽搐著,最后還是成了鍋里沸騰的魚湯。 享受。無與倫比的享受。完美得令人心醉。 死亡并沒有什么令人欣賞的部分無論是沉淀的尸斑、僵硬的關節、混濁的角膜散大的瞳孔、融化的皮膚,以及扭動的白花花的蛆蟲。但是,褥奪去別人的生命,將活生生的東西變成靜止死亡的過程,這種仿佛偷竊神明權力的行為,才令人神魂顛倒。 填上最后一抔土時,她仿佛將那個迷茫和猶豫的自己一同掩埋在了深坑里。那雙墨色的眼睛燃起了野獸般的火焰,終于燃成燎原大火。 燎原的火。遠處的一橋仿佛末世紀錄片一般,在火焰的高溫中燒灼變形,如同一塊融化的巧克力,向中間坍塌。鋼筋咋下,磚石滾滾而下。一道雪白的影子在其上墜落,姿勢優美得如同在向上升騰飛翔。 潮水涌入了坑里。刁書真猛地清醒過來,她的右腿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和麻痹感,竟然動彈不得。或者是因為剛剛身體的壓迫和坑里的低溫,偏偏在這個時候抽筋了。 她掙扎著想要從坑底爬起來,坑底的淤泥像是無數只手,將她牢牢地黏在地面之上。如同粘蠅板粘住一只倒霉的蒼蠅。慌亂之中她試圖用左手支起身子,卻無意間磕在坑里一塊尖銳的石頭之上,劃破絲綢的聲音格外響亮滲人。鉆心的疼痛削弱了她的神志,不斷拍擊著岸邊的漲潮涌入,活著泥沙澆在她的身上。 她一開口,便嗆了好幾口水,腥臭污濁的水。她幾欲作嘔,耳邊聽見下一波浪潮正在呼嘯而來。 難道就這樣死了?沒有死于窮兇極惡的連環殺手的屠殺,沒有亡于花言巧語的騙子精心構建的陷阱,就這樣死于一場小小的意外,像是只水災過后來不及逃出窩的陰溝里的老鼠一樣死去? 孫鳳娣在坑里被活埋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感覺嗎? 眼前的畫面走馬燈般閃過:母親端來兩杯一模一樣的牛奶,逼問著幼年的自己;父親赤紅暴怒的眼睛,像是野獸一般低吼;老師的瞳孔漸漸渙散,手足冰涼,囑咐自己不要浪費獨一無二的天賦;宋玉誠震重地拒絕郝仁,說不喜歡活人時鄭重又清冷的模樣 宋玉誠! 巨大的力道提著刁書真的領子向上,破開水面。新鮮的空氣爭先恐后地灌入刁書真的肺葉。她竭盡全力地吸入新鮮的空氣,戰栗了好一陣子,才勉強緩解那種銘刻入骨的恐懼。 宋玉誠也跳下了坑,積水沒過了她的小腿,藏青色的連衣裙被弄成污濁不堪。刁書真狼狽地坐在水里,腳下滑了好幾下,才勉強站了起來。 宋玉誠的臉色陰沉得像是能擰出水來。刁書真縮了縮脖子,低著頭,莫名做錯了事的心虛。 你受傷了?空氣中的血腥味吸引了宋玉誠的注意,她眉頭一皺,臉色更差了。 沒事沒事,不小心被石頭劃了一下,破了點皮。刁書真忙不迭辯解道,不用費事。 宋玉誠不顧仿佛是被從泥里刨出來的刁書真身上污穢,拉過她的手細細查驗一番。一條傷口貫穿手掌,從掌側的小魚際肌一直延伸到大魚際側,足足有五六厘米,殷紅的血還在不斷涌出。 不行,必須去醫院縫針。宋玉誠面部的肌rou更加冷硬了,怒氣沖沖道,要是感染引發敗血癥就糟糕了。不知道外面的土質和水源里多少病菌寄生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