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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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溪看她的架勢,便猜到了她的意圖。她確實覺得乏力,這會兒便依著景嵐,坐倒在了岸邊。 景嵐先用沖霄試著劈砍了兩下石壁,發現石壁上的青苔削落后,里面的石塊可以砍出刃痕。她不敢多做遲疑,左刀穿入石壁,借力往上一躍,順勢帶出刀刃,迅速用右劍刺入石壁穩住下墜的勢子,就這樣交替用刀劍刺入石壁,片刻之后便掠上了寒潭的高岸。 噌! 景嵐干脆地將刀劍收回背上的鞘中,上前蹲在了柳溪的面前,忽然意識到這刀劍怕是會咯痛柳溪的傷口,當下把束著刀劍的皮帶解開,暫時放在一旁。 溪兒,上來,我背你走。景嵐拍了拍肩頭。 柳溪趴了上去,右臂勾住了景嵐。 景嵐將柳溪背起,足尖一勾皮帶扣子,把刀劍挑起,本想騰出一手抄住,哪知柳溪出手比她快了一步,左手搶先將皮帶一揪,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景嵐一手抓空,蹙眉道:我拿,你別逞能。 你抱好我柳溪的聲音細弱,卻是久違的命令語氣。 景嵐拗不過她,只好雙臂后背,勾住了她的雙腿,以后休想我再依你。語氣雖兇,當中的心疼卻明明白白。 柳溪歪頭靠在景嵐臉側,啞然笑笑,我知道你會的 溶洞的光亮因為太陽落山的緣故,漸漸昏暗了下來。 景嵐閉眼感知溶洞的風向,找準一處稍強的風源,背著柳溪小心翼翼地尋了過去。溶洞向來濕滑,景嵐擔心走得太快,一不小心會跌倒傷及背上的柳溪,也怕走得太快,沒能看清楚溶洞的境況。 溶洞崩塌,她記得與她們一起跌下來的還有二哥,她想,二哥應該就在附近才是。 大哥當初中毒可以撐一日,只要現下能找到二哥,用《魚龍舞訣》強行逼毒,應該可以救下二哥的命。 二哥。 光線越來越暗,景嵐一路走來,都沒有看見二哥的蹤跡,終是忍不住呼喊出聲。 柳溪聽見這個稱呼,啞聲問道:他也一起跌下來了? 嗯。景嵐知道柳溪在擔心什么,坦聲道,這次回去,我不想再瞞著紅姨跟兄長們,哪怕我尚未及冠,我也要先把你給娶了。所以,景嵐與柳溪在寒潭中雙修了好一陣,若是真被二哥看見了她也不怕,她的心意坦坦蕩蕩,哪怕負上一個強取豪奪的惡名,也要把柳溪護得緊緊的,不再與她分離。 柳溪心緒復雜,阿嵐 你別怕,惡名我來擔!是我不管不顧,非要強娶你。 我并不在乎外面的人如何罵我 家里的惡名,也由我來擔。 景嵐側臉看著她,微微輕笑,我會跟紅姨說,不是溪兒不守婦道勾引我,是我色迷心竅,在昏天暗地的溶洞下,起了歹念輕薄了你。 柳溪靜默片刻,忍不住道:你有這個本事么 趁人之危的本事,我這個景氏孽子,還是有的。說著,景嵐長吁一口氣,三哥已經對軍務熟悉了,有金jiejie幫忙,我想,不論是東海景氏還是東浮州都督,他一定可以比我做得好。說著,她神情微暗,只是我還是辜負了你的期望 阿嵐 我可以從小兵重新做起,溪兒,我能靠自己的本事,至少可以做個小將軍。 傻子 柳溪只覺眼眶微燙,她心念一酸,勾緊了景嵐的頸子,我家阿嵐很好我不會跑的你不必為了我小不忍則亂大謀 溪兒,你聽我說。景嵐停下了腳步,語氣堅定,我給你的家,應該是遮風避雨的家,若是連這些責罵都擋不下來,我也不配你喜歡。說著,她語氣微沉,雖然不知紅姨為何說他已經不是我二哥,可我知道,他若真出事了,紅姨一定很難過,三哥跟四哥也會很難過我已經要讓他們難過了,我不想他們再為二哥難過,所以,我必須找到二哥,幫他把毒逼出來,帶他回家。 萬一他不領情呢?柳溪啞澀開口。 景嵐沉默。 我無意挑撥你跟他的關系柳溪忍下了那些話,在她看來,景氏給他的已經夠多了,若沒有景氏,他根本活不到今日,二十年的養育之恩,恩深似海,不是景氏對不起他,而是他不知饜足,迷途不知返。 我知道。景嵐其實知道二哥的變化,算是我代紅姨最后給他一次機會 柳溪輕輕地蹭了蹭景嵐的耳側,只能沉沉一嘆。 溪兒,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景嵐忍不住問道。 正當柳溪準備回答時,暗處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跌跌撞撞,一路往溶洞深處跑去。 二哥!景嵐大聲疾呼,你站住! 景嵐聽聲辨位,背著柳溪朝著聲響深處一掠。 那人跑得實在是太快,照理說,魏諫玄中毒跌下來,定不會有這樣的輕功。景嵐追了半個時辰,還是在溶洞口讓他給逃了。 景嵐大口喘著氣,借著月光將周圍看了個清楚這里并不是囚龍澗,而是山中的一處幽谷,說也奇怪,這里面的花草皆已枯萎,連同花葉下的蝶繭,也似是被什么吸去了生氣,微風一吹,便碎成了屑。 景嵐低頭看著地上的濕腳印子,溶洞里面遍地濕滑,只要是里面出來的,必定腳底是濕的。這腳印子并不是只有出來了,還有進去的,交疊一起,有深有淺。 景嵐沿著腳印子走入花草從中,地上的枯萎草木濕印子很重,似是有誰曾在這里打過滾,甚至上面還沾有紫黑色的毒血。 不遠處,有株綠色矮樹,是這兒唯一沒有枯萎的植物。矮樹頂生一花萼,上面空空如也,只有花萼上還殘著幾滴綠色的汁液,似是有人把上面的果子摘走了。 阿嵐你看那邊 景嵐沿著柳溪的指向瞧去,只見地上碎了一地破衣裳,似是被什么野獸抓撓,叼走了血rou,只剩下了殘衣。 衣裳的形制已經看不出來,可衣裳的顏色景嵐還記得,正是二哥今日穿的那件。 景嵐倒抽一口涼氣,猛然搖頭,二哥難道被野獸叼去了? 野獸咬人不會吃這般干凈柳溪提醒景嵐,只覺莫名忐忑,此事一定沒有那么簡單 可是,若是那人是修羅庭的人,景嵐與柳溪雙修之時,正是要她們性命的最好時機,修羅庭的人怎會放過她們? 柳溪驀地想到了一個可能,阿嵐放我下來 景嵐小心將柳溪放下,只見柳溪伸指在花萼上一刮,刮下了花萼上的液汁,湊近鼻端嗅了嗅。 這液汁隱有甘甜氣息 看見柳溪作勢欲吃,景嵐慌亂按住她的手,當心有毒! 有你不怕說著,柳溪舔了一口液汁,果然是甜的。 液汁入喉,竟變得很是清涼,甚至像是一團小火,在心口的傷處附近溫暖地熨了起來。原本嘖嘖生疼的傷口,似是用過麻沸散一樣,瞬間痛意消散大半。 這果子應該不是毒藥,該是世上難得的療傷圣品。 柳溪覺得體內暖意大生,原本蒼白的臉頰也漸漸染上了霞色。 阿嵐! 柳溪突然驚呼一聲,可景嵐沒聽她說完,便大急扯著她坐了下來,讓你別亂吃!快坐好,我給你逼毒! 柳溪忍笑看她,我沒事說著,她再刮了一些液汁下來,喂向景嵐,這是療傷圣品,不信你嘗嘗。原本虛弱無力的聲音,因為這果汁,漸漸有力了起來。 景嵐遲疑看她,可柳溪并沒有給她機會。 指尖在景嵐唇上一抹,柳溪笑道:嘗嘗,好不好? 景嵐用舌尖舔了舔唇,果然如柳溪所說的,這果子應該是療傷圣品。 柳溪的笑容微僵,我想方才那人應該是他。 景嵐心頭一涼,二哥? 他真正的名字,叫魏諫玄。柳溪笑容皆逝,她靜靜地盯著景嵐的眉眼,魏氏嫡出的二公子。 第200章 疑心 寒風襲來, 景嵐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溪兒,我先起個火, 你再慢慢說。兩人如今衣裳浸濕,到了半夜, 只怕會更冷。若是逃了的那人就是魏諫玄, 景嵐料想, 興許他還會回來。一念及此,景嵐左右看了看干枯的草木,在此生火把濕衣烤干,至少不至于半夜受涼。 如今才入春不久,春寒料峭,她都覺得冷,柳溪還有傷在身, 她只怕更捱不住。 柳溪看她弓腰在地上薅了一陣, 把干枯的草木堆成了一個小柴堆,又抽出沖霄,將柴堆附近的干草撥開,以免一會兒燃了火焰,火星子飛到干草上, 把這山谷給燒起來。 景嵐的動作很麻利,生怕多耽誤一會兒,柳溪便真染了風寒,病懨懨地跟她回西陽城。 掏出火折子后,景嵐擰開蓋子,吹了好幾口,才將火折子吹亮, 移近小柴堆,點燃了火焰。 這些草木實在是太干枯了,柴堆里面的草木燒得很快,景嵐怕這柴堆燒不了多久,便對柳溪道:溪兒,你先把濕衣脫下,坐在火堆邊烘一烘。說著,她往外走了好幾步,背過身去,滿臉脹紅,我保證絕不偷看你邊上還有些干草,你可以先抱著干草取暖說完,景嵐局促地低頭撿起好些干枝,垂著腦袋快步走近柴堆,加了幾根干枝,將火焰湊得更烈了些。 那你呢?柳溪忍笑問道。 景嵐又拾了好些干枝過來,低著腦袋放在火堆邊,啞聲道:我我也脫 我可不保證我不偷看。柳溪意味深長地笑道。 景嵐愕了一下,又羞又惱道:你 柳溪牽住了她的手,火光照亮她與她的臉頰,已不知道是臉頰紅,還是火光紅? 你又不是旁人看了就看了柳溪的聲音很小,細如蚊聲,卻聽得人砰砰心跳,比什么孟浪之語還要燙耳。 景嵐咬唇忍笑,好像也是 柳溪抿唇,輕輕一扯,景嵐便坐倒在她的身側,方才是誰說的? 景嵐紅著臉解開腰帶,把軟甲與中衣脫下,湊到火堆邊烘烤,張口竟有些結巴,說說什么了? 柳溪清了清嗓子,學著景嵐的語氣,誰色迷心竅?誰起歹念?誰她故意停了一下,眸底多了一抹嫵媚,輕薄誰? 景嵐急忙道:我只是說說! 哦柳溪只淡淡地應了一聲,可在景嵐聽來,這簡單地一個哦字,已足以讓她的心瞬間心花怒放,久久回味。 溪兒失望了? 我都不信的話你覺得看你長大的紅姨信不信?柳溪一句話切中了要害,她忍痛脫下中衣,肚兜上的血色比中衣上的血色還要濃些,她低頭看了看傷口,所幸傷口此時已經沒有流血,這些鮮血皆是她強行逼針時從血痂邊沿沁出來的。 景嵐語塞。 柳溪將濕衣遞給了景嵐,順勢一抬景嵐的手,鉆入景嵐懷中,往景嵐發燙的頸窩中鉆了鉆,嗔聲道:為何非要把臟水往自己身上潑呢? 景嵐心湖微漾,正色道:可我若不這樣說 為何非要你說呢?柳溪啞笑再問。 景嵐低頭看向懷中的柳溪,恰好對上她的一雙星眸,此時漾滿了柔情脈脈,景嵐不禁癡然,溪 東海景氏勢力越大,朝廷便越會忌憚。柳溪伸臂勾住景嵐的頸子,莞爾繼續道,朝廷勢弱,奈何不了我們,我們何不借此給朝廷一個收拾東海景氏的機會? 怎么說?景嵐認真問道。 柳溪輕笑,自古至今,欲登九五者,最重聲名,我家阿嵐反正沒有當皇帝的心思,可以上書請朝廷賜婚你我。一來,可給朝廷一個定心丸,你我私德有虧,當不得天下之主,二來,這是朝廷賜婚,抗旨等同謀逆,大局當前,我想紅姨也不會苛責你我什么。 對啊!我怎么沒想到這招?!景嵐又驚又喜。 柳溪湊上前去,刮了一下景嵐的鼻尖,唉,還得好好教。 是要好好教景嵐湊近了柳溪,鼻尖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教不好,不準走的那種 嘶柳溪本想趁機親她一口,可這一動,牽扯著心口的傷處一陣劇痛。 別動,我看看!景嵐慌然放下濕衣,扶住柳溪的雙肩,看向柳溪的心口。 她發誓,她真的只想看看傷口,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肚兜上滿是血污,并沒有把傷痂完全遮住,那露出來的一截新痂因為被水泡久的緣故,顯得格外猙獰。 景嵐心疼極了,咬牙道:是誰下的手? 那日,我追著衛七去救魏諫玄,他將我引至柳擎處 景嵐眸光一沉,沒想到那時候柳擎就與修羅衛勾結。 在我與柳擎殊死一戰時,修羅庭庭主衛影出手偷襲,短刃一劍穿胸。柳溪說得越是淡然,景嵐越是知道,那一劍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