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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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溪坐起身來,明白為何這里的石板要用一樣的石料。 若不是這種刀斧難破的石料, 海漩吸力巨大, 只怕會將整個海城吞噬其中。一旦這里出現了窟窿,就等于在海城底部鑿出一個洞, 海漩巨大的吸力會一步步將海城吞沒。 挖開石板走水路泅水離開這里是妄想。 柳溪快速系好腰帶, 拿過燈盞, 阿嵐,你撐住了。 撐什么?景嵐才問出口, 便見柳溪足尖一點, 掠了起來。柳溪足尖在景嵐肩上一踏, 擎燈將密室的石頂看了個清楚。 石頂打磨得極是光滑,沒有任何可以藏匿鑰匙的地方。 柳溪頹然落下。 這密室上下都封了個嚴,唯一的出路只有她與景嵐跌下來的地方。 柳溪嘆了一聲, 不甘心地再次將燈盞移近了辟邪,反復查看。 卍字小孔就在眼前,卻找不到開啟機關獸的鑰匙。 景嵐低頭看著地上柳飛揚的白骨,倘若他將鑰匙藏在身上,景安一定能搜走。若是藏在體內,如今他已是森森白骨,鑰匙定能暴露出來。 可這辟邪顯然是沒有啟動的,所以鑰匙一定不在他身上。 景嵐走近黑黑,又翻看了一遍黑黑頸上的玄方盒,就算把盒子一片一片拆開重組,也比那個卍字小孔大,根本不可能放進去。 柳溪。景嵐似是想到了什么。 柳溪回眸看她,嗯? 你若是柳飛揚,你一個人在海城下鑄造機關獸十五年景嵐緩緩走近機關獸,在柳溪身側站定,眸光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個卍字小孔,你會不會擔心,有一日辟邪鑄成,自己卻死得不明不白? 會。柳溪點頭。 景嵐再問道:那封信說,世上只有柳飛揚一人能啟動辟邪? 不錯。柳溪眸光微亮,似是也想到了什么,所以,世上其他人根本啟動不了辟邪。 景嵐點頭,要么是鑰匙被柳飛揚藏在一個只有他才能找到的地方,要么就是辟邪根本就不用鑰匙啟動,這個卍字只是個障眼法。 十五年在此鑄造辟邪,景安一定會派人盯住他的一舉一動。柳溪更傾向于景嵐后面的那個推論,鑰匙造出來,也只能藏在海城。景安最熟悉海城,鑰匙只要是金石之物,景安一定能從海城翻出來。 他并沒有找到。景嵐篤定這個結果。 柳溪仰頭看著辟邪半隱在黑暗中的猙獰獸頭,啟動機關一定就藏在辟邪身上,而且只有他一人知道。 嗯!景嵐相信這一定是真相。 明知會被過河拆橋,還把鑰匙藏在海城,那是蠢人才會做的事。 阿嵐這回很聰明!柳溪忽然側臉看她,莞爾輕笑。 不用你夸!景嵐臉上的笑意一僵,這才發現自己竟對她和顏悅色了。 柳溪意味深長地笑了,暗忖這小丫頭其實也是可以暖起來。 只是,需要多給她點時日。 景嵐故意轉過身去,上下打量辟邪豎起的鱗片。她記得柳溪進來時只碰了一下辟邪的黑鱗,辟邪就全部鱗片都豎了起來。后來柳溪輕叩辟邪的胸口,鱗片一動不動。 柳家人造的機關獸,自然該由柳家人來破解其中的機關。 景嵐懂了,為何那內鬼選擇了柳溪也在時才下手? 你進來時,觸碰的是它的什么地方?景嵐提醒柳溪。 柳溪仔細想了想,約莫找到了最初觸碰的地方這里有十余塊鱗片比其他的鱗片大些,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柳溪拿著燈盞沿著辟邪又走了一圈,這辟邪身上的黑鱗就只有兩種,一種大些,一種小些,排布散亂,并沒什么規則。 柳溪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地方,景嵐走近后,用劍鞘一一敲打那十余塊比較大的黑鱗,一邊敲,一邊默數。 一、二、三、四 當敲到第九塊時,機關獸的黑鱗猛地一顫,豎起的鱗片竟又完全縮了回去。 是它!景嵐為了確認,再敲了一回,鱗片又重新豎了起來。 看來有的只是裝飾,有的是真正的機關。柳溪將燈盞放下,用驚月上下敲打剩下的那幾片,辟邪的鱗片一動不動。 柳溪認真思忖,柳飛揚到底會按什么規律排布這些真正的機關? 景嵐倒也沒有閑下來,她摸出了火折子,吹亮之后,沿著辟邪繞了一圈,足尖一點,掠身飛上了辟邪的背上。 居高臨下,腳下的黑鱗看得極是明顯。 辟邪兩側的大黑鱗沒有任何規律,這背上的大黑鱗卻有些規律,看似錯落排布,可這排布的模樣似是在哪里見過? 像是天上的星宿? 景嵐俯身仔細查看,這背上的大黑鱗走向,一點一點連在一起,狀如垂柳,與柳氏那個曼珠沙華包裹的柳氏徽記異曲同工。 柳溪,辟邪背上大黑鱗的排布應該是南方七宿,柳宿。景嵐聲音略顯激動,既有第一個星宿,那若是再尋到一個,便可以證明她的發現是對的。 柳溪恍然。 柳氏以四相開堂,朱雀堂專鑄火器,當年柳飛揚還在百葉城時,最愛去朱雀堂埋首讀書。所以,他若以南方七宿為念,設定開啟辟邪的機關,是完全有可能的。 柳溪快速將辟邪側面的大黑鱗連在一起,驚呼道:這是翼宿! 南方七宿【井、鬼、柳、星、張、翼、軫】,倘若全部連在一起,那便像極了一只騰空而飛的朱雀。 景嵐翻下辟邪,在辟邪的另一側也發現了【翼宿】。 兩人飛快地在腦海中構建這只辟邪身上的星宿走向,大黑鱗連在一起,就像是兩只共首的朱雀盤在辟邪身上。 從左、右兩側各自往上,直到辟邪的獸首,所有的黑鱗展開,那便是兩幅疊在一起的南方七宿圖。 兩圖的交疊處,便是辟邪的背甲,也就是朱雀星圖上的口。 正當兩人沉浸破解機關時,黑黑幽幽轉醒,對著兩人呲起了牙。 吱! 它似是真的惱了,哪管柳溪像不像柳飛揚,猝不及防地朝著柳溪的后頸咬來。 乍覺涼風來襲,柳溪本來想好反手用驚月的刀鞘一刺身后的這團灰影,哪知景嵐一手將她拉至身后,手中長劍合著劍鞘刺向了黑黑的心口。 嘰 黑黑發出一聲慘呼,身子搖了搖,便歪倒在了地板上。 它痛苦無比地蜷縮著身子,緊緊地抱著頸上的玄方盒,絕望地望著地上柳飛揚的白骨,身子不住顫抖著。 景嵐自忖這一擊并沒有摻雜內勁,黑黑不該受傷才是。 黑黑柳溪試探地喚了一聲。 黑黑的呼吸越來越沉,哀嚎聲也越來越小,終至沒了任何生息。 景嵐呆在了原處,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我沒有 或許有詐。柳溪提著驚月走近了黑黑,她警惕地蹲下身去,探上了黑黑的鼻息。 它確實沒有了氣息。 柳溪沿著黑黑的頸脈一路摸到了它的心口,這里也停止了跳動。 甚至,她才發現黑黑心口正在汩汩流血。 這里原先定是留有半截兵刃,景嵐不偏不倚,那一下剛好將兵刃撞入了黑黑的心臟。 景安一定以為鑰匙在黑黑身上,所以設局捕捉過它。柳溪心緒復雜,抬眼望向了景嵐,阿嵐,它算是解脫了,你不必自責。 景嵐沉默,看著黑黑漸漸冰涼的尸體,下意識地握緊了佩劍。 柳溪站了起來,走近了景嵐,握住了她的手背,微微用力,掌心的溫暖透入景嵐的手背,別難過。 景嵐往后一縮,背過了身去,啞聲道:這里我一刻都不想待了 那我們出去。柳溪堅定地回答。 嗯。景嵐帶著nongnong的鼻音回了一句。 柳溪慨然看著景嵐的背影,這小丫頭的心還要再經歷些風浪,才能真正的硬起來。不過,人心一旦硬了,興許就不再是過去那個人了。 氣氛突然變得凝重了起來,良久之后,景嵐終是開了口。 機關所在會不會是每個星宿的中心星位? 試試。 就在柳溪與景嵐找尋辟邪機關所在時,海城卻燃起了煙花紅月今晚修羅庭似是知道景嵐與柳溪會被困在機關之中,所以來了一百修羅衛,準備強攻東海景氏的海城。 紅姨娘帶著景檀守在通往東浮州的三途石峽峽口,她命景九叔帶人將海城的各個險要處守好,又讓景淵與景煥速速在城中找尋景嵐與柳溪。 這個時候家主與大少夫人一起失蹤,絕不是什么好事。 景淵與景煥兵分兩路,一路往三省閣去,一路往【機關冢】去。 景煥提著燈籠在【機關冢】內外找了好幾遍,最后回到了掉了幾卷竹簡的小室內。 每天晚上小五都會在這里讀書,究竟跑哪里去了? 他瞇眼彎腰,沿著小室的石板一寸一寸的翻找,后腳剛走過機關陷落的所在,只聽轟地一聲巨響。 景煥整個人猛地一震,只覺一陣踉蹌,便朝前撲了個屁股朝天。 地牛翻身了么? 景煥扭過身來,剛欲起身,便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呆在了原處一只兇惡的鐵獸從地底爬了出來,朝著景煥張開了大口。 娘!救命!二哥,救命!三哥救命!救救我 鐵獸的前爪爬出巨坑,踏在地上,又發出一聲巨響,硬生生地將景煥嚇得徹底噤了聲。 救命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猜到了么?其實不用鑰匙~ 恭喜曾是驚鴻照影來 小可愛猜中!紅包獻上~~請查收~ 可憐的小四,又是那么慘的出場。 第30章 并肩 聽見聲響的護衛趕了過來, 突然看見這樣一只龐然大物,幾人按劍肅立,沒有一人敢貿然上前。 辟邪的雙爪攀住了洞口, 后腿一蹬石壁,便從洞口徹底爬出。 只見它扭了扭可怖的腦袋,身上豎立的黑鱗驟然縮了回去, 只往前踏了一步,胸口處突然敞開了一個空隙。 景煥被嚇得不輕,此時癱坐在地上,半晌回不過神來,張著嘴巴也不知還能喊什么? 四哥!景嵐推開了辟邪的胸甲,笑然跳了出來,別怕,是我! 你小五你是想把四哥給嚇沒了啊!景煥又氣又羞,終是從地上爬了起來。 景嵐上前扶住景煥, 給他拍了拍身上的塵灰, 我知錯還不成么? 不成!景煥瞪了她一眼,余光瞥見嫂嫂也走了出來, 更覺羞臊, 忍不住壓低聲音道, 小五,你瞧你干的好事, 嫂嫂以后一定覺得我慫。 柳溪耳翼微動, 她聽見了景煥的聲音, 微笑道:四叔已經很厲害了,換做是我看見這樣一只機關獸,還不如四叔呢。 是么?景煥咧嘴尷尬地笑了笑。 柳溪點頭。 少主, 修羅衛來襲!緩過神來的護衛趕緊把事情告知景嵐。 景嵐與柳溪相互交遞了一個眼色。 果然,逼她們把辟邪弄出來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要讓她們把辟邪的威力展示出來。想必今晚藏在暗處的看戲之人不少。 九叔跟紅姨呢?景嵐問道。 護衛如實回答:少主,紅姨娘在三途石峽峽口守衛,九叔帶人在城中險要處布置。 修羅衛來了幾人?景嵐再問。 不等護衛開口,景煥便激動地道:來人不少,我大略掃了一眼,八、九十人肯定有! 景嵐倒抽一口涼氣。 當初十八人就已經夠難纏了,這次若是真來那么多,不出動辟邪不是行的。 景嵐遲疑地望著辟邪。 柳溪已經打定了主意,只見她將辟邪的胸甲關上,提著驚月與景嵐并肩而立,走,出去會會他們! 景嵐肅聲道:你還有傷!不要胡鬧! 柳溪冷嗤一聲,既然篤定了我一定會用辟邪,那我一定不能如他們的愿。說完,她看向了景煥,四叔,你帶人守住這里。 內鬼若還在城中,一定會來探一探辟邪。 把辟邪的鑰匙給四哥吧。景嵐故意道。 柳溪搖頭,四叔看著就好,鑰匙還是放我這里,我才安心。說著,她故意按了下心口。 我才是景氏的家主。 怎的?我是你嫂嫂,輪輩分,你得聽我的! 兩人故意嗆話兩句,似是惱了對方,各自提著兵刃氣勢洶洶地走出了【機關冢】。 景煥輕咳兩聲,小心翼翼地走近了辟邪,手指在辟邪的黑鱗上摸了一下,喃喃道:小五厲害啊,偷偷造了個這種怪物。說完,他探出腦袋,往下陷的洞窟中瞄了一眼,黑森森的讓人莫名害怕。 景煥縮了縮身子,故作鎮靜地站在辟邪胸前,對著護衛道:各就各位,守好這里!說完,他悄悄地舒了一口氣,心中得意道:成器了啊,小五! 出了【機關冢】后,景嵐與柳溪掠飛疾走,沒過多久便趕到了三途石峽的峽口。 紅姨娘瞧見兩人安然出現,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了,急聲道:你們兩個可把我擔心壞了! 紅姨別怕,我們都很好。景嵐終于多加了一個們字。 柳溪聽得微喜,她不動聲色地問道:紅姨,外面什么情況?問罷,便借著清亮的月光望了出去。 三途石峽的出口是一座石城樓,城門是精鐵所筑,堅不可摧。石城樓的磚石用的都是海城最堅硬的那種石頭,刀劍難破。 起初修羅衛用火器強攻了一陣,發現火器只能在石城樓上留下不痛不癢的□□黑印子,便又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