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西去
這就是冉冉!他的冉冉啊! 他從來都知道他的冉冉是怎樣的人啊! 她有男人所沒有豪氣與魄力,她有縱橫沙場的能力,也有馬革裹尸的決心,反倒是他。 總是帶著男子的偏執和狹隘,簡直可笑又可悲。 韓長風靠在床角,看著帳頂落下的光,軍隊集結的號角又一次在他耳邊響起。 這一次,同往日不同,急促的號角聲,仿佛催命的符。 是聯軍的援軍到了吧? 他們攻城了嗎? 他很想去城墻上看看,這一次,蕭珩這個被人推崇的將帥,能不能以少勝多,再次將北蠻的聯軍趕出大周的疆域! 韓長風猜想的不錯,外頭響起的號角聲,確實是敵軍攻城的警示。 阿瑯沒有再往傷兵營里去,攻城開始前,披掛整齊,帶著她的手弩,和十三一起,站在離蕭珩不遠的地方,遠遠觀看。 一架架的云梯車推到陣前,蕭珩身形鼻子,屹立在將士前方,城墻下,一聲聲沉厚的鼓聲響起,刀槍揚起,狠厲的殺聲也同時響起。 城頭上,殺聲響起時,鐵箭破空時密集響起,那漫天的箭雨落在疾沖的士兵中間。 在箭雨里疾沖的士兵步伐更加的快了,好似這樣就能躲過漫天的箭雨。 阿瑯的目光定定落在隨著箭雨撲跌在地的士兵,還有騎兵身下的馬兒,看著那些馬兒嘶鳴著,沒人控制后,轉著圈,如無頭蒼蠅四處疾沖。 她的喉嚨緊的幾乎說不出,轉頭去看向前方的蕭珩。 蕭珩面容沉肅,緊緊地盯著城下那些北蠻和各處的聯軍。 阿瑯緩緩地呼出一口氣,目光從那滿地的尸首上移開,城頭上,蕭珩一聲令下,第二波箭羽向前灑去。 終于,城下那不斷往前沖的步兵和騎兵間再沒了剛剛那么緊密無間,中間出現了斷層,涌到城下的兵士架起搖搖晃晃的云梯,靠在城墻上,被推開,再靠,再被推開,如此,循環往復。 阿瑯看著那些前仆后繼往城墻上涌的士兵,再看著他們被城墻上的將士給斬殺,推倒。 仿佛一大群在雨中為了活命的螞蟻,同伴的死亡視而不見,只知攀爬,一直攀爬,直到死亡。 那種沉悶,讓阿瑯有些窒息。 這些日子,那些傷兵不斷的被抬下城墻,更別說城外的境況如何了。 一戰下去,也就是個數字,死了多少兵,傷了多少兵…… 攻城難,守城更不容易,稍不留意,就會讓人攻上城頭,一旦撕開一個口子,很快就會潰敗。 很多時候,她在傷兵營里,聽那些傷兵們說寧愿攻城,也不愿意守城。 “戰事一時半會不會結束,你回去吧!”蕭珩從城墻上下來,伸手攬在阿瑯的肩頭,微微低頭,仔細看著她的臉色。 “這里血腥味太重,嚇著了?別看了,回營地吧。”他撫了撫阿瑯的肩頭,溫聲勸慰。 阿瑯搖搖頭,她沒有嚇著,從前和父親在外,什么樣的事情沒經歷過? 只是她這是頭一回看到如此之多新鮮的尸首,這些尸首里,也許前一日還和她擦肩而過,和她說過話。 他們有名有姓,有父母親人。 阿瑯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蕭珩,露出一絲微笑,“我沒事,只是看城外如今的狀況,若一直這樣被動的守著也不成呀。” 蕭珩從攻城的兵士身上,看向遠處,又從遠處看向眼看就要下落的太陽。 “差不多就要收兵了,聯軍這不過是場佯攻,約莫天將黑,就會收兵。” 這會已經太陽快要落山,再看下頭攻城的聯軍,果然攻勢已經小了下來,這邊城頭,箭雨的密集度也小了下來。 好像有心靈感應的雙生子,不用說什么,到時間了,就由激戰到突然的安靜。 阿瑯看著漸漸退去的北疆聯軍,沉默了會,好一會才抬起頭,開口道, “阿珩,北疆王為了這次戰役,想來已經布置了許久,周邊大大小小的國差不多都被他給說動了,派兵同他一起出戰。只是……” 她皺了皺眉頭,“今日我看了一日,并未發現有西祁國士兵的影子……” 蕭珩攬著阿瑯肩膀的手,頓了一下,沒想到她突然提起這個,北疆同大周連年征戰,可與兩國相鄰的西祁國卻不善兵事。 西祁國歷代的王都是有本事的人,不但兩邊無不得罪,還時常派遣商隊前往兩國交易。 這也是西祁國雖不善于兵事,卻沒有被吞滅的原因。 “如今的西祁國的王是個婦人,精明強悍,極有手腕,財富驚人,以西祁一貫的態度,是不會派兵給北疆的。” “瑯瑯怎忽然問起這個?”蕭珩有些不解。 阿瑯道,“阿珩,你有沒有想過,將西祁國給拉攏過來?” 蕭珩聽了,拉起阿瑯的手往營地慢慢走去,“若能拉攏,皇伯父早就去做了,只是這么多年,一直未成。” 也就是說,這件事有很大的難度。 蕭珩不是沒想過去拉攏西祁國,只如今戰事焦灼,若是要去拉攏西祁,必然要分出心神布置,就是有心,也是無路。如此,還不如在戰事上想辦法。 “你莫多想了,這次聯軍雖然看著人多勢眾,但他們不過是烏合之眾,朝廷已經派人去南疆那邊,我也派了人去面見南疆這次的將領,若是能成,聯軍將會少去三分之一的兵力……” 蕭珩抬手,安撫似地摸了摸她的發頂。 阿瑯停住腳步,面對著蕭珩,目光堅定, “阿珩,你聽我說,今日我在城墻上,我想了一整天了,打仗要死人,是沒錯,可我看到的,是一個個曾經活生生的人,有家人,有朋友,有脾氣,有性子,有愛,有憎,一個個的死了。” “如果能夠拉攏西祁國,死的人,就會少一些。于國于民,于兩國都是好事。” 她仰著頭看向蕭珩。“我想去見見這個西祁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