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走
“靖安侯之女,無論武略文采都不低,若是將來她能做點實事,郡主這樣的虛職根本就不算什么。” “皇帝如此費盡心思的去扶持一個獨女,不過就是因為古來帝王,最忌兵權旁落,大將.軍兵危太盛。” “那樣難免功高蓋主,可如果一位大將。軍,他膝下只有一個女兒,這樣的顧慮就小了。” “何況這個顧氏獨女,確實十分有本事,好生培養,當年的明惠雪,乃至如今的明老夫人,都不及她。” 坐中人慢悠悠地一嘆,落下一子,棋盤上的格局馬上就變了。 “你還是想殺她?”他又問。 這問的,就是一直沉默不語的長風。 “雖然很不想,但也只有死了才能讓人放心。”長風從袖兜抽出一方潔白的帕子,用力擦拭,轉瞬,那手指變得干干凈凈,只余縷縷血腥之味。 …… 御林軍,各大衙門的衙差還在繼續尋找阿瑯的下落,蕭珩同樣沒有放棄。 無盡巷找到阿瑯掉落的玉佩,讓他知道,這里阿瑯停留過,也可能是最后被帶走的地方。 至于阿瑯已經被燒死在那個院子里,這個念頭,他從來沒有過。 他相信,阿瑯一定還在某個地方,準備自救,或者等著他去救她。 他回去過兩趟無盡巷被燒毀的那個院子,在廢墟上來來回回的走著,摸索著。 此后再未去過那個地方,到了宮中,皇帝這段時間似乎蒼老了好幾歲,神色凄愴, “阿珩,你……阿瑯的那塊玉佩就沒有什么線索么?你,要朕怎么做?你說說。” 蕭珩的心早痛的麻木了,眼前閃過阿瑯那狡黠的笑。 明明那天他們還見過的,只那么短短的時間,她就不見了。 “阿瑯會到無盡巷那邊去,想必是想引開那些刺客,給府中的人一片生機,出了府門,就有可能碰到五城兵馬司巡城的士兵。” “她怎么也不會想到,那天五城兵馬司當值的小隊長被收買了,那一片根本就沒人去巡邏。” “她根本不可能碰到求援的人……” “而我,看到了她發出的求救信號,卻被阻攔了……” 蕭珩的聲音越來越低。 皇帝胸口隱痛,虎目蘊淚,恨不能時光倒轉,那天怎么也要攔著阿瑯出宮,讓她在鳳儀宮住下。 往常不都是這樣嗎? 蕭珩繼續道, “她和刺客想必有過激烈的戰斗,只可惜,到底敵不過那人,終是被擒住了。” 蕭珩面露痛苦之色,緊緊捏著那塊玉佩, “陛下,臣懷疑這幕后之人和當年靖安侯之死有關,臣知道秦非凡已經招了許多。” “但,臣還想去天牢問一些話。” 這段時間,皇帝也是心潮起伏,身心俱疲,一時念及靖安侯夫婦的音容笑貌,一時又想起顧衡那張忠貞正氣的臉,一時還要思索,抓走阿瑯的到底是什么人。 見蕭珩還要去秦非凡那里,一時又有些感慨, “你爹為了這事下了兩次山,秦非凡那里,想必也沒什么可挖的了。” “你去去也好,他吐出來的那些東西,朕看了好幾遍,也覺著有些不對,但哪里不對,又一時品味不出。” “朕確實也有兩個問題要問他,你就幫朕一同問了吧。” 蕭珩點點頭。 秦明月交代的那些東西,只用了一部分,今日,正好把剩下的那部分用掉。 秦家的人和韓家的人是分開關押的,自從秦家眾人被關進大牢,就明白,從前就是生活在人間仙境。 大牢里,總是有各種無法言說的味道,交織在一起,那就是腐朽,惡臭。 甚至還有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哀嚎聲,慘叫聲。 從前是人間仙境,現在就是人間地獄。 秦家的女眷被三三兩兩地分開扔進了幾個牢房,這里的牢房與外界的牢房有些相似,柵欄門,無法隔絕聲音與氣味。 還能清楚地看到用過刑的犯人被衙差拖著從面前經過,前一道血線還沒干,后面又來了。 女眷們錦衣玉食,奴仆成群,何時見過這樣的世面? 從進來哭聲就沒停過。 秦夫人經歷了這樣的落差,整個人都怏怏的,靠在與她關在一處的兒媳婦身上,早已經沒有精力去約束其他人。 秦明月自從被拖過去問詢后,被那銀針給嚇的,整個人都燒了起來,昏昏沉沉地,被關在邊上一個牢房里。 蕭珩到天牢時,正巧大理寺的于少卿也在。 韓家,秦家牽連的人太多,得要一個個的審問才行。 故而,這些時日,于少卿也是忙的腳不沾地,見著蕭珩,就想到阿瑯,有些欲言又止。 安慰的話,說的不好,太空洞,泛白,不但安慰不到人,反而讓人更加難過。 干脆,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拱手道, “王爺,這邊的人都已經審過,供詞也都已經整理成冊,明日會上呈陛下。” “不若王爺看看,有什么需要補充的?” “不必了。”蕭珩看了眼天牢的盡頭,聽到從那邊傳來女眷的嚶嚶哭泣聲。 見蕭珩往那邊望,于少卿道,“女眷那邊倒也問了問,不過知道的都不多,都是些雞毛蒜皮的。” “王爺需要審審嗎?” 蕭珩挑挑眉,冷淡地笑了笑,“不必,就讓她們在那里吧,只要她們能自己撐過去,本王不會為難她們。” “秦家的子弟拖一個出來用刑吧,就在秦非凡的牢房邊上,那不是有個刑房嗎?” 說完,蕭珩直接去了關押秦非凡的牢房。 于少卿點頭,覺著旁人都說清河郡王是個閻羅王,人家卻壓根不對女眷動手。 一開始秦非凡不開口,審訊的官員也是對他動了刑的,這會他真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的稻草上,若不是胸口還有起伏,蕭珩幾乎都要以為他已經死了。 蕭珩站在牢門前,好一會,不遠處刑房傳來一聲凄慘的叫聲,讓人聽得毛骨悚然。 這聲慘叫把地上的秦非凡也給驚醒了,就見他猛然坐起身來,“小四……” 同時,他也見到站在牢房門前的蕭珩。 “看來父子連心,秦大人原來也有心啊。” 秦非凡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撲到牢門前,目眥欲裂地質問蕭珩, “你們到底想怎么樣?我不是把什么都說了嗎?為何還要對我兒用刑?” 蕭珩盯著秦非凡的表情欣賞了一會,面無表情, “是么?本王一向只希望在戰場上對那些敵寇動手,不喜歡對同胞下手。” “不過,今日倒覺得本王的吩咐是對的了。” “有些喜歡了。” 這時,不遠處牢房又有一聲慘叫傳來,聲線換了一種,應該是秦非凡的另外一個兒子。 蕭珩表示于少卿很會做事。 秦非凡聽到這些聲音,身子顫了顫,聲音沙啞, “你們到底想怎么樣?” 蕭珩冷冷地看著秦非凡老淚縱橫的臉,“怎么樣?看著親人遭受磨難,感覺如何?” 秦非凡看向蕭珩,“我都忘記了,你如今可是顧衡和顧之南的女婿,怎么?你是來為他們尋仇的?” 蕭珩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秦非凡。 “是,顧衡的死確實是我做的,什么原因,我早就在老郡王面前招供過了。” “我很欣賞顧衡,從來沒想過要他死,若不是他太不識相,我怎么會讓書生下藥?” “是他太固執了,我沒有讓他完全背叛陛下,只是有些事,能閉一只眼就閉一只眼。” “這樣大家都好好的,不好嗎?” “只能說,我很遺憾……” “好一個欣賞,好一個遺憾。若是人人都和你一樣,欣賞別人就要別人的命,呵,這欣賞不要也罷。” 蕭珩冷冷地扯了下嘴角, “你想要別人和你同流合污,在臭水溝里喝臟水。但凡有良知的都不會這樣做。” 秦非凡頹然一笑,可能是已經向老郡王招供,有些認命的意思, “是,我沒有良知,可有良知的人只會比我死的早。” “顧衡,有良知,死了。顧之南,更有良知,死的更早,尸骨都爛成渣子了。” “那又如何?” “王爺今日來,想必不是和我說這些的吧。你想問什么,直說吧,若是我能答的,我肯定答。” 蕭珩盯著他的臉看了看,“也就是說,你并沒有吧全部的東西都兜給老郡王。” 秦非凡雙手緊緊握著欄桿,帶著血絲的眼眸,聽到不遠處牢房的慘叫聲,眼睛差點要跳出眼眶, “我可以跟你談條件!” 蕭珩嘲諷地一笑,“秦侯爺好大的口氣,你如今不過階下囚,那什么與本王談條件?” 秦非凡不受蕭珩嘲諷的影響,“是,我現在雖是階下囚,卻還有些本事和人脈,在外頭能做不少事,只要王爺在陛下面前說一說,放秦家一條生路。” 蕭珩聞言,反復聽了什么笑話一樣,唇角嘲諷地勾了勾, “秦侯爺到底是哪里來的自信,竟以為秦家還會有生路?” “你們一家老小,整整齊齊地共赴黃泉,過奈何橋都有個伴,入畜生道,說不定還能生做一窩啊。” “你若能夠把剩下的東西兜出來,倒是可以給你們一個體面的死法。” 秦非凡低頭想了一會才低聲喃喃道,“王爺有問題,秦某自然知無不言,就怕我說了你也不信。” 蕭珩道,“你說的信與不信,本王自有判斷,本王很有耐心,只怕你秦家的人等不得了。“ “侯爺想來體會過天牢的刑罰吧……這會想來你的幾個兒子正在輪流嘗試新出爐的刑具吧。” 秦非凡的眼皮跳了跳,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穩住了心神。 “王爺要問什么,問吧。”秦非凡嘆了一口氣,說道。 從天牢出來后,蕭珩沒有去宮里和皇帝復命,而是帶著甲一先去了一趟無盡巷那個被燒毀的院子,四處看了看,轉去了西市最熱鬧的地方走了圈。 等他們再次出來時,已是換了個模樣,變成了兩個中年富商。 蕭珩在前,甲一殿后,四處查看情況,看并無人跟蹤,出了西市,往城西道觀,寺廟聚集的地方而去。 大約走了大半個時辰,經過慈云庵,青云觀,一直往前,到了通泰山下,往上又走了大半個時辰。 經過一個村子時,蕭珩敲開一戶人家的門,討碗水喝。 當家老丈人上下打量蕭珩倆,蕭珩客氣滴做了個揖。 老丈又看了眼后頭的的甲一,甲一撓了撓頭,憨憨地笑了笑。 “進來吧。”老丈打開門。 里頭院子里,老嫗正在搗衣裳,聽說過路的客人討水吃,拿了葫蘆瓢勺了滿滿一瓢出來。 等自己喝完,又遞給甲一。 蕭珩坐在木凳上,用袖子抹了抹嘴,“府上這水可真是甘甜。” 老丈聞言,頓時喜笑顏開,道,“咱們這里是出名的水多水好,就連用這里的水做得豆腐,那都是格外的香嫩。” 蕭珩點頭,繼續夸,“人杰地靈的好地方,聽說這附近還有個極靈的道觀?” “客人這一路走來,想必經過許多個廟啊,觀啊的,至于靈不靈……” 老嫗接口道,“若說道觀,那是有個靈的道觀,聽說啊,從前一個王爺在那里出家。” “靈么,倒也是靈的,我年前求了簽子說今年收成好,如今看來倒是風調雨順的。” 老丈沒接著往下,而是轉去問蕭珩,“客人是專程過來燒香的?要燒,其實還應該去同泰寺。” “那可是皇家寺廟,又有大能坐鎮,只可惜平日里不對外開放……” 蕭珩嘆了口氣,眉宇間滿是郁色, “哎,說起來有些難為情,這不是沒辦法了,前些時日,內人出門,至今未歸,也不知是不是被拐子給拐了去。” “聽說上京的神佛都比別處靈驗,可不就匆匆趕來,想著讓道長他們幫著算上一卦,看去哪兒尋人。” 聽說他娘子不見了,老丈夫婦紛紛露出憐憫的神色。 “哎,說起來,這些可惡的拐子,見人的亂來,不知多少人家讓他們害得家破人亡。” 老丈憤憤不平,說起村子里也曾有孩子被拐,他娘傷心的投了井,他爹整日吃酒,后來也跌到河里淹死了。 老丈說完,老嫗說,兩夫妻碎碎叨叨的說了許多,蕭珩耐心極好,一點都沒打斷。 等到兩人說累了,這才點點頭,“剛才你們說的同泰寺是在哪里?它真的靈驗嗎?” 老丈斜著眼睛,覺得這個富商可真夠沒見識的,“當然,聽說皇帝都經常去呢。” 蕭珩點頭,辭別了老丈夫妻倆,從老夫婦家中出來,又折了一段距離,在同泰寺的邊門停下來。 果然,如老夫婦說的那樣,同泰寺四處的門都緊閉。 若是從前,只要亮出身份,別說邊門,就是大門,那也是會為他打開的。 不過今日,蕭珩捋了捋嘴上的胡須,示意甲一去敲門。 沒多會,一個小沙彌過來,上下打量了蕭珩主仆,“施主,今日閉門謝客,不接待客人,若是想要求簽拜佛,等到中元節前三天再來。” 說完,人退到門后,將門一甩。 門沒有如期的關門聲響,只見甲一撐在門上,又將門推開。 “聽說這里的菩薩很靈驗,我們也是病急亂投醫,家中主母下落不明,想要求佛祖指個明路……” 甲一賠笑道,一邊說,一邊將一個鼓鼓的錦囊塞到小沙彌的手中。 小沙彌掂了掂,四處看了看,神色略顯緊張, “你們說得這樣可憐,上天有好生之德,只是如今天色尚早,等到天黑后,你們來此處,我帶你們進去……” 甲一再賠笑道,“那小人就先謝過,只是,這天黑總有個時辰,不若……” 小沙彌道,“讓你們天黑過來,就天黑過來,廢什么話……” 這次,不等甲一再說話,快速的將門給甩上。 蕭珩看了眼那緊閉的角門,點點頭,轉身朝邊上一個歇腳的亭子走去。 從今日蕭珩一路出來,甲一就滿腦子都是想問的話。 這會終于找到機會,他壓低嗓門,問, “郎君,為何咱們開始來這里不直接進去,反而要去那村子,再折返回來……” 蕭珩看著遠處從同泰寺院墻上伸出枝丫的蒼天樹冠, “一個外鄉人,風塵仆仆,哪里知道那樣多的事?走岔了路不是很正常么?” 天慢慢的黑下來,蕭珩帶著甲一慢慢地往角門走去。 月亮還未升起,只有星光閃耀。 阿瑯不知道外頭有星光,這些日子,她已經忘記日出日落,眼前只有豆大的燭火。 被問話過后,好幾日除去那個聾啞婆婆,沒見其他的身影。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的那番話起了作用,不管如何,最起碼給她爭取了一些時間,而這對于她的恢復是極為有用的。 石墻們再一次被打開,阿瑯躺在床上,背對著外面,沒有轉身,只是冷漠地道, “將東西放在邊上,不想吃。” 被褥下,她的脊背挺直,她聽出腳步聲,這次來的,依然是上次問話的那三個人。 腳步聲,衣袂摩擦聲,很快,就到了床邊停下。 有人伸手將她一把揪起,不等她反應過來,粗魯地,“帶出去。” 隨后,沒人理會她會怎么樣,直接半扶半拖地帶著她往外走。 動作粗暴,沒有任何的商量余地,更沒給她說話的余地。 阿瑯心里有了些不妙之感,看來上次的話并沒有讓他們相信自己。 她迅速的想要打量四周的情況,眼前一黑,一塊黑布蒙上她的雙眼。 這讓阿瑯不妙的感覺越發濃。 她沉下心,進來時,她是昏迷中送進來的。 故而現在她也無法分辨到底是不是來時的那條路。 不熟悉。 “這是去哪兒?”她輕聲問道。 推著她的人,戴著一雙皮套子,推了她一把,粗聲粗氣的,“少廢話。” 阿瑯知道,一直到現在都還沒人來,也就是說外面的人還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 若這些人帶她出去是滅口,那到時候就算他們找到這里,也找不到她的人了。 就算大家都不依不饒,可人都死了,又能如何呢? 想到這里,阿瑯覺得,或許今夜就是一個最好的時機。 在這里動手,總比在石室內動手要強。 經過彎彎繞繞的小道,終于,面前變得豁然開朗,阿瑯想,這就是最好的時機。 趁著拖著那人不注意的時候,她伸腿一掃,那人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掃了個趔趄,手也松了。 阿瑯趁機身子一矮,一個跳躍,索性,這些人只是蒙住她的眼,并未捆住她的手。 她快速的將自己眼上蒙的黑布給一扯,迅速看清四周的情形。 一個小小的院子里,暫時看不出這是什么地方。 不過,她來不及去想,對方已經攻了上來。 那個墊了肩膀,多穿了幾件衣裳,穿著特制鞋子的人身形沒有動。 其余兩個人攻上來,其中一個打了個唿哨,這是在召喚人手。 她不能再等,身體并沒有徹底恢復好,這些人不想她死,也不想她好,雖給了藥,卻也只是維持不讓傷口再惡化。 不過,現在她全身都是斗志,這也許是她唯一的機會。 她將蒙眼的黑布纏在手上,來不及打結,左右兩邊都有人攻上來。 沒有往日那樣利索的身子,閃躲沒有從前那樣快,身上很快又掛了彩。 “取箭來!” 見她頑強的抵抗,有人大聲呼喝。 箭很快就到,送的方向不是和阿瑯纏斗在一處的人,而是廊道盡頭屋子里,站在窗前的男子。 搭弓拉弦,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正此時,那喬裝過的男子,不知何時閃到窗前,啞聲道, “前頭有人闖進寺廟,王爺還是先退了吧。” 已經拉滿的弓弦半晌松了下來。 “看來有人聞到了味道追過來了,那這里也就不能呆了。正好,慧能想必也要出關了。” “正巧,回去吧。” “是,這里善后就交給我們吧。若是這節骨眼你被發現了蹤跡,到時候咱們可就十分被動了。” 若被人發現,靖安侯府滅門案和他有關,到時候還沒成的大業,就將功虧一簣。 阿瑯就算身子沒恢復,也不是省油的燈,若是再加上前頭那不知名的入侵者,到時候兩面夾攻。 結果可就難保了。 到底,他們這會更有顧忌。 “你是不想我殺她?” 握弓的人望著外頭的打斗場,聲音慵懶而隨意。 阿瑯身子到底沒恢復,能有如今這戰斗力,完全就是求生的意志在支撐著。 再加上,她一直在那石頭屋里,只有那豆大的油燈,沒有強光。 哪怕如今是夜晚,可那些光,依然讓她沒辦法一時半會恢復清晰的視線。 反應未免更加的凝滯,幾把武器攻到,形式陡然激烈起來。 屋內,“既然如此,那就把靖安侯府剩下的那些活人都給處理了吧。” “方法就和在侯府里的一樣,你可以吧,長風……” 做過喬裝的長風聞言,眸光閃爍,捏了捏拳,點頭。 阿瑯眼力逐漸恢復,雖說終究寡不敵眾,身上又掛了彩,到底她撐著這口氣。 她持劍而立,退到一邊的墻角,持劍而立,背水一戰的樣子讓眼前攻擊的人都不免愣了愣。 天上的月光如水,傾瀉而下,盈盈照耀著大地。 這里是哪里?她無法分辨,周圍沒有風聲,沒有車馬,人語,更別提梆子聲。 什么都沒有。 除去這些蒙面人,沒有雜役,下人,雖說點了燈,可看起來空空蕩蕩的。 她心底涌上一點哀傷,她那么想查出父親之死的真正原因。 可在這個宅子里,經過上次與那個蒙面人的對立,她發現,自己還是有些渺小。 就如眼下,她可以拼死殺出重圍,可是她沒有半點把握能夠沖出這個宅子。 姑且當這里是個宅子吧。 他們能放任她這樣搏,也就是說,有十足把握把她再抓回去,或者斬殺。 她現在就好像一只被關在籠子里,需要她表演的野獸,那背后的人說不定正饒有興味地窺探她。 到底是什么人呢? 她握緊手中搶來的武器,這里是什么地方? “鐺”她好像聽到撞鐘的聲音。 是道觀,還是和尚廟? 怪不得如此的安靜。 她仔細回想著,哪里有這樣的院子?味道…… 她好像聞到壁畫上那些顏料混合在一處的味道。 這樣的味道,好像很多的地方都有。 哪里最特別呢? 眼下看得不是特別的清楚,是慈云庵?又或者同泰寺?柘潭寺? 鐺得聲音好像無意發出,應該是小撞鐘被風吹過。 等等…… 阿瑯滯了下。 蕭珩和甲一到了邊門,敲了敲門,許久一點反應都沒有。 看來那個小沙彌騙人了。 等到阿瑯找回來,這同泰寺也是時候清理一番了。 可能國朝穩定,天下太平,什么魑魅魍魎都出來湊數了。 蕭珩看了看邊上從圍墻里探出的枝丫,頓時朝甲一指了指。 甲一見狀,立刻會意,兩人伏著身子,準備往那邊而去。 “啾啾”邊門打開,里頭探出一個圓咕嚕的腦袋,發出兩聲聲響。 是那個拿了錦囊的小沙彌。 他朝兩人揮揮手,示意他們快點過去。 不用做梁上君子,自是最好的了。 蕭珩和甲一跟在小沙彌的身后,進了同泰寺,一路往前頭大殿走去。 才剛剛走到一半,遠處傳來一聲唿哨聲,小沙彌臉色驟然大變,將蕭珩和甲一倆一推。 “走走走,快走,今日不適宜拜佛,趕緊走吧。” 蕭珩和甲一相視一眼,那唿哨聲,分明是軍中的打法,也就是說,這里面有詭異。 蕭珩知道,阿瑯說不定就在里面。 秦非凡說他確實不知道韓老賊的藥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但他知道,一次,韓老賊去了一次同泰寺,一次去了最西面的那個道觀。 這兩次,都給了他藥丸。 不是出自同泰寺,就是出自道觀。 直覺里,蕭珩選擇了同泰寺。 這并不是說那個道觀是老郡王的清修之所,他才不選。 小沙彌推著兩人往外走,經過一個吃飯敲鐘的地方。 甲一被推著碰到了木杵,雖說是輕輕的,到底讓那鐘發出些聲響來。 蕭珩朝甲一看了眼,甲一點頭,當即一個措手,將小沙彌砍暈在地。 他將小沙彌一提,提著放到邊上的假山石下。 兩人循著那短促的哨聲傳來方向掠了過去。 同時,甲一扔了一個信號出去。 里頭,“你走不了的。郡主,到底是嬌嬌姑娘,還是不要折騰大家了。” 蒙面人勸慰。 阿瑯笑了笑,有些悲涼,她提著劍,緩緩朝前跨出一步。 見她笑成那樣,蒙面人都以為她是放棄抵抗了。 畢竟,就算是武林高手,面對這么多高手的圍攻,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更何況是個受傷的姑娘。 就在眾人愣神的瞬間,阿瑯手中的長劍抬起,雙眼錚亮如炬,抬起刺向前方。 至死方休。 “快,包圍她!不能放過她!” 有人大聲喊起來,有人圍攻上去。 就在對方喊起來時,阿瑯所有的意志,化成凌厲的殺機。 無所謂了,不管如何,她就是要拼一拼,管他們如何。 好像切瓜一樣的,切了好多人,殺出一條路,開始狂奔。 這時邊上忽然伸出一只手,拉著她一起往外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