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壽宴
既然準備從馬獄卒身上做突破口,自然需要布置一番。 還有紅線那里,她的身份,還需要深查。 阿瑯拿了筆墨紙硯到蕭珩的床邊,將需要做的事情,一一列了出來。 洋洋灑灑一大張紙寫滿了計劃。 “好了。”阿瑯落下最后一筆,放下筆,伸伸懶腰。 她感覺到蕭珩異常的沉默,抬眸去看他,就見他的目光溫柔,深沉,甚至帶著點悲意。 “瑯瑯,我很歡喜,從沒這般歡喜過。” 他的神情鄭重,“瑯瑯,此生不敢有負。” 阿瑯看了蕭珩半山,點點頭,瞇眼笑起來,開始將筆墨紙硯收拾起來。 看她那乖巧,嬌憨的樣子,蕭珩真想把她擁到懷里,使勁兒長長久久地摟著她。 但想到醫囑,還有她之前兇巴巴的教訓,蕭珩又只好把賊心給摁了回去。 關于何時動心這事,阿瑯不想問蕭珩了,她想起了一個更讓自己開心的問題, “阿珩,你喜歡我什么啊?” 從前,她叫蕭珩句句都是‘王爺’‘郡王’,今日,她這聲‘阿珩’,叫的蕭珩心頭一甜。 恨不能讓她再叫上一句,兩句,十句的。 他認真的想了想,“聰敏。” 阿瑯想了想,父親曾經用這兩個詞稱贊過她。 當初在外面游走,好幾次碰到危險,都是她想辦法解圍的呢。 她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仁善。” 阿瑯也覺得很對,有眼光。 “灑脫” “豁達。” “堅韌” “風趣” 嗯?阿瑯已經來不及去想這對不對,蕭珩后面已經一連串說了好幾個稱贊她的話。 不過,阿瑯卻并沒有很高興,反而是皺起眉頭來。 這么多的優點,唯獨少了一樣。 難道說,清河郡王大人竟然不覺得她長得美? 阿瑯伸出手掌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垂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衣裳,為了方便,她穿的是明老夫人做的男袍。 還有,她摸了摸自己的發頂,為了配上衣裳,發髻高高束在頭頂。 活脫脫就是一個男兒郎。 只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雖沒有傾國傾城,倒也算是清秀佳人。 不管了,蕭珩這么多年都沒娶上新婦,或許就是為等她這種的呢? 清河郡王面不改色的說完佳人的十幾個優點,傷口還沒好,有些疲累。 阿瑯幫著蕭珩躺下后,順手抽起柜子上擱置的一本書,準備讀書幫助蕭珩睡眠。 她看了看封面上的題字。 是一本江南游記。 “江南……”阿瑯眼中閃過向往之色。 她和父親去過大周那么多的地方,唯獨最喜歡的就是江南的杏花煙雨。 那里的景致怎么看也都看不夠。 還有,那里有那樣多的吃食,讓她停不下嘴。 她翻到蕭珩放了書簽的那一頁,講到揚郡篇,說是揚郡多水多橋,許多人出門就乘舟。“ 有得小娘子劃著船賣花,賣小吃食。也有賣那些針頭線腦的。 有住在樓上的客人懶得下來,就開了窗,垂下籃子來買。” 當時她就曾做過這樣的事情來。 蕭珩見她臉上露出懷念之色,以阿瑯的性子,在京都這個地方,總是對她的約束。 總有一日,他要陪著她去江南,塞外,去她想去的地方都看看。 “還有嗎?” 他微微側身過來,看向阿瑯問道。 阿瑯想了想,“在揚郡城南,有個蘇娘子,做得櫻桃rou最是好吃。” “燉煮的時候放櫻桃,皮酥rou爛,不口不膩,顏色也是紅潤漂亮的很。” 蕭珩還沒有所動,阿瑯自己忍受不住了,悄悄的咽了口口水。 “還有一個會做魚的,和京都的濃油赤醬不同,他做蒸魚……” 阿瑯一想到那些吃食,就忍不住流口水,“不能再說了,再說該饞壞了。” 蕭珩笑,覺得他應該去找一個江南的廚子學藝才行。 蕭珩身上的傷調養了大半個月,這才終于被同意下地了。 《歲時百問》中曾說:萬物生長此時,皆清潔而明艷,故謂之清明,清明一到,氣溫升高余量增多。“ “正是春耕春種的大好時節,故有清明前點瓜種豆的農諺。” 宮中皇后娘娘的生辰就在清明前十日。 雖說不是整生,可皇后娘娘一向椒房獨寵,皇帝每年都會給她慶生。 甚至那天不上朝,就為騰出空來陪伴皇后。 早十日,阿瑯就已經收到了宮中送出來的帖子。 阿瑯這些日子忙著從馬獄卒那里找破綻,讓他能夠吐出更多有用的訊息。 不僅僅是阿瑯收到了宮中送的帖子,上京好多家的女眷都收到了帖。 也沒提什么皇后千秋節這樣的正經由頭,只說宮里如今景色不錯,請大家進宮賞景,請各位誥命夫人進宮說說話。 不僅如此,皇后娘娘竟然給韓家下了帖子,請韓丞相的夫人進宮。 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讓上京很多人加感到暈頭轉向摸不著頭腦。 不過,大家尋思了一會,什么也沒說,只是開了庫房去給皇后娘娘備禮。 雖然說皇后娘娘這回不是整壽,帖子上寫的也只是一場家常小宴。 到底是一國之母的宴請,皇家哪里會隨便應付,自是當一場大事來做。 在宮門前乘坐小轎或者馬車的都是有品階的高明夫人。 宮人們托著暗紅色的臺案在雙扇板門間往來穿梭,衣飾華美的婦人們相互蹲禮廝見,這才緩緩進了今日待客的鴻鵠樓。 沒想到,眾位婦人進去后,竟然在里面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那就是原本該在大理寺大牢呆著,秋后問斬的韓明珠。 這會她穿著一身宮裙,頭上的發飾,身上的衣裳,無一不精致。 若是臉上沒有涂抹那層厚厚的脂粉,約莫會讓人越發的覺得不愧是當初的‘上京雙姝‘之一。 丞相夫人一進大殿,就被下了一跳,退在人群后,到了韓明珠身邊, “你是怎么進宮來的?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傳給家里?怎么不同家里說一下。” 韓明珠微微一笑,矜持地給丞相夫人行了一禮。 原本親生母女倆,這會生疏的和陌生人沒什么區別。 “這是什么場合,由得你胡來?眼下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時候。” “你父親如今在家閉門思過……” 韓明珠露齒一笑,端莊地,“我哪里胡鬧了?我又沒翅膀,飛不進來。” 意思就是,她要么是皇帝請進宮,要么就是皇后請進宮的。 外面鐘磐深深,是皇帝帶著皇后娘娘以及嬪妃們過來了。 韓明珠眼尖地看到皇后娘娘身邊跟著的那個穿紅衣的少女。 顧盼之間自帶著一身貴氣。 是阿瑯。 皇帝特別的尊重皇后娘娘,不僅僅是自己給皇后送了禮。 就連臣子還有皇子等也是會敬獻壽禮。 端王遠在邊城,也讓人快馬加鞭的送了一份禮進宮。 是一座一尺來高的壽山石,上面紋路好似金玉滿堂。 皇帝顯然極為滿意,心情顯然極好,欣賞完眾人送的禮,他起身,連吃了三杯酒后, “難得今日借皇后的的千秋共聚一堂,你們當中有些是朝廷不可或缺的棟梁。” “有些是朕的親眷家人,還有些是朕未來的兒女親家。這些年若非你們一路扶持,朕也不能平安在位這許多年。” 眾人自然是站起身伏跪于地上三呼萬歲。 皇帝微笑著點頭,特意將桌上的金酒賜予給幾位一品夫人。 到了丞相夫人這里,皇帝微笑道, “夫人德高望重,培養出來的幾個兒女也是鐘靈毓秀。” “像翰林院侍講韓長風,就是貴府的公子吧去?” “幾個師傅在朕的面前都夸獎過他。” 丞相夫人看了眼遠處邊緣位置的女兒韓明珠。 想了想,笑著謙虛道, “長風那孩子,要學習的地方還很多,都是陛下和各位大人愿意給他磨煉的機會。” 皇帝輕笑一聲, “夫人不僅孩子教導的好,就連女兒也……” 他看向遠處的韓明珠,“南疆王多次向朕求娶貴府姑娘,這次南疆使臣死了,聽說和貴府姑娘牽扯上了。” “于是,朕想著,竟然貴府姑娘如此的喜歡南疆,不若就讓她去南疆吧。” 去南疆,不是聯姻,不是賜婚,只是去。 丞相夫人猛地抬起頭來,一臉的不可置信。 去南疆? 這怎么行? 皇帝到底葫蘆里賣得什么藥? 韓丞相同樣的心頭一個激靈,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是這樣的發展。 這是他從被下令閉門思過,第一次堂堂皇皇地站在宮中大殿上。 他穿著繡著一對仙鶴的一品文官朝服,依舊作為丞相坐在第一排第一位。 皇帝坐在上首,將下面一眾人等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他摩挲著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忽然笑道, “怎么?夫人不愿意你女兒去南疆?不若夫人說說為何不適合去呢?” 韓丞相跟著皇帝一路走來,知道,皇帝這是有些帶著怒氣了。 這位皇帝不輕易動怒,一動怒就有人頭落地。 更何況,韓家上下,還有那么幾個把柄錯處攥在人家的手心里。 若是皇帝不追究,那是皆大歡喜。 若是認真追究,這韓家滿府上下,沒一個跑得脫。 丞相夫人身形抖若篩糠,從未落到過如此令人尷尬的境地。 她急得額角直冒汗,卻沒想出對應之策,就聽見遠處的韓明珠忽然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