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原來如此
阿瑯站在金鳳樓的窗前往外看,外頭飄著細雪,樓下繁華熱鬧至極。 如今已經快要到臘月,上京內外家家忙著備年,就算外頭飄著雪,也沒能阻止百姓辦年的熱情。 街面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雜物攤子,買什么門神、鐘馗、桃板、桃符等等之類過年必備的吉利物什。 挑著慢挑子新鮮韭黃、薄荷葉的近郊農人蓑衣上還積著雪,在擁擠的人群里照樣快步如飛。 街兩旁的店鋪早已將十五的燈籠掛在廊下,燈籠下常常的五彩流蘇隨風飛揚,平添了無數喜氣。 這里是上京最熱鬧的正陽大街,街面上的鋪子貨物流通速度極快,鋪子千金難求。 說起來,金鳳樓最值錢的是它占的地段,還有經營了這么些年積累的客源和貨源。 這樣的鋪子,哪家得了,都不會隨意轉讓。 除非真的是落魄到一敗涂地,或者是被強權拿走。 這么多年,金鳳樓多多少少碰到一些麻煩。 但都被打點的很好。 這樣直接說易主找上門的,還是第一次。 甚至這個人,還不是上京的強權,不過是個外鄉來的外客。 阿瑯想想都不由得搖頭笑起來。 她回過身去,隔壁屋子的管事驚呼了一聲, “這,不可能!” “我在這里做了二十來年了,從來沒聽說過什么金鳳樓易主的事情。” “你這契約是從哪里來的?” 那太太趾高氣揚,尖利的聲音響起, “你不過是個管事下人,什么事情都讓你知道,你不成主子了?” “既然知道金鳳樓已經易主,還不好好的侍候本太太和小姐?” “這里最好的茶泡了送上來,再侍候不好,就讓你們通通滾蛋……” “不知是哪位太太,竟然將金鳳樓都給買了去?真是失敬失敬。” 那太太正口沫橫飛的時候,阿瑯掀簾進去,慢悠悠地問道。 今日阿瑯做的是一身普通讀書人打扮,一件暗紋疊帛面絲綿里斗篷,頭上也沒有什么玉冠,只有一根木簪。 不過,她的面容倒是清秀的很,在上京養了這些日子,比剛來上京要白皙許多。 逆著光看,倒也是面如冠玉,可人的很。 加之身上沒有一點瑟縮之氣,身上透出一種安然平和,讓人賞心悅目的很。 太太倒沒什么反應,那小姐卻是眼前一亮,盯著阿瑯看。 那太太見狀,頓時馬著臉,“怎么回事,男女授受不親,這看門的下人是怎么看的,什么人都放進來。” “如此大喇喇地盯著女眷看,真是半點體統都沒有。” 見阿瑯不動,更加呵斥,“還不出去?” 阿瑯有些好笑,隨意望了眼桌上放著的那張契約。 “今日乃是來為家中女眷買些首飾,恰巧聽說金鳳樓易主了。故而進來瞻仰下買主。”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母女倆, “這金鳳樓光是鋪面就作價三千六百兩,還不連上這樓里的貨物,以及金鳳樓這塊招牌。“ “不知當初這位太太家中花了多少銀子就買了下來?” 那太太聽到阿瑯把金鳳樓說的好像很貴一樣,頓時捂著嘴巴和老母雞一樣的笑起來, “這位公子可真會說笑,這金鳳樓是我用自己的嫁妝買下來的,也沒花公子說的那樣多銀錢……” “前后不過花了兩萬兩……” “諾諾,這可是已經在官府過了檔的……貨真價實的契約……我們可不是你們想的騙子。” 太太一臉了然,戴著兩個玉指環的手,戳在那契約的紅泥官印上。 阿瑯一臉興味地湊過去看,被那太太嫌棄地白了一眼,身子后仰。 很怕被阿瑯占便宜的樣子。 剛剛不過是聽管事的驚呼,契約上竟真的蓋了官印。 這會親眼得見,阿瑯都不得不說。 這確實是一張官府出來的,官府存檔的文書。 半點都不假! 也就是說,這家金鳳樓,確確實實變成了這位太太所有。 和原來的東家沒有什么關系了。 而那上面,轉讓存檔的時間,在大半年前。 阿瑯笑了笑,可真是稀奇的事情了。 這金鳳樓的文書都還在十四巷呆著,可官府的存檔文書卻變了。 那太太拿過桌上的文書,揚了揚,得意的問, “我沒說錯吧?你是讀書人,定然識文斷字,這鋪子是不是我的了?” 阿瑯點頭,“不錯,這文書我已經驗證過了,金鳳樓確實是歸屬于太太了。” “小生有眼不識泰山,真是失敬失敬。” 金鳳樓管事在一旁有些著急,不由得扯了扯阿瑯的衣袖。 這可真是蹊蹺天上來,怎么忽然之間,這鋪子就換人了。 阿瑯拍了拍管事的手,回了她個安撫的笑容。 “既太太大半年前就得了這鋪子,為何這大半年都不見太太來會過賬呢?” 如果不是銀錢多得家里擱不下,一般人買了鋪子,頭一個就是要在鋪子里安自己的掌柜,伙計,賬房。 自己不會打理,有這些人在,總比不聞不問,什么都不做要來得好。 可這位太太,卻是心大的從不過問,更不要說什么看帳之類的。 那太太昂了昂頭, “我家老爺是燕郡的郡守,我娘家是山東大族徐家,鋪子田產不知陪嫁了多少。” “雖說有下人在,可那也是理不過來,本來是不想要這個鋪子的。” “我們又不往京里來,要個鋪子做什么呢?那賣鋪子的,說是可以幫我打理,年末給我會賬。” “我一想,這也是挺好的。” “萬一我家老爺能升遷,做了京官,那到京里來,也算是有產業的了。一合計,就買下來了。” 那太太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這不,我們家老爺這次考評又是優,升了官,就帶著一家人遷到京里來。” “往后我人在京了,這鋪子哪里還需要別人打理,是不是,所以就先過來看看,等到年關會賬時,就和那前頭東家說一說。” “我們接下來就自己打理了。” 果然如阿瑯想的那樣,這母女倆是燕郡人,剛來京的。 怪不得一股子豪富的味道。 只是,金鳳樓是在京都衙門存的檔,這位徐太太既是在燕郡買的鋪子,為何又是京都官府的官印呢? 徐太太坐在那兒,左右打量了一下阿瑯,覺得這位小書生倒是看起來很不錯。 一下就能想到關鍵問題。 再看自家女兒那雙眼恨不能粘在人身上,心里有了些主意。 這語氣倒也緩和了不少,嗓門也跟著低下來, “這文書我是一點都沒cao心,更沒用我家老爺的關系。” “是那賣鋪子的東家,辦好存檔后,一手交錢,一手交文書。” “反正什么都不要我來做,也不過兩萬兩銀子,買了就買了吧。” 她微微勾唇,笑吟吟的,“往后,這里正好可以給我家閨女做嫁妝。” “這首飾是最好賣的,哪家女眷不穿金戴銀的。” 她撇了撇嘴,指著金鳳樓原本冊子上的那些圖樣,有些嫌棄, “這些首飾也太不好看了,看起來就輕飄飄的。” “要我說,這頭面還是赤金的更好看,要足金,那才有分量……” 阿瑯看著她頭上的那套金頭面。 若說當初她帶著老太太給的那套金頭面是一個會移動的閃光金器。 那這位徐太太的身上,戴著的就是能壓死人的金鼎。 光是看著,她就覺著頭暈脖子疼的。 站在阿瑯身邊,金鳳樓的管事可真是急壞了。 若是這位郡主都認了這轉讓文書,那看來金鳳樓是真的易主了。 畢竟文書能造假,她沒看過那份文書。 可阿瑯不一樣,她四處行走,又是帝后身邊的貼心人,想來見識的比她要多。 可她怎么也想不通,這個好好的首飾鋪,怎么就給賣了呢? 管事的心底滋味兒有點復雜。 正想著的時候,管事的看見阿瑯連頭也沒抬,淡淡地說道, “徐太太,你大概被騙了,你這個文書,雖然看著像真的,其實,這是張假文書……” 阿瑯的話,徐太太當然不能信。 她皺著臉,眼角拉出長長的一條細紋,被氣的直翻眼, “你這小書生,看起來人模人樣的,怎么能張嘴就胡說呢,你說這是假文書,你說假在哪里了?” “我這文書我家老爺可是看過的,他是郡守,怎么會不知道文書的真假……” 她狐疑地看著阿瑯,警惕道, “你該不會是騙子吧?還是和我家老爺不對付的人派來的jian細……想給我家老爺使絆子么?” 徐太太越想越覺得就是這么回事,頓時氣壞了,把那文書一搶,搶回去捏在手心里。 虧得她剛剛還想問一問這位小書生是否已經婚配,家中門第如何。 若是可以,倒也不是不能做她的女婿。 只是現在,呸,那是萬萬不能的。 徐太太氣不打一處來,站起身來,瞪了她女兒一眼, “走了,走了。” “你準備準備,明日我讓家中的管事來接替你,你們交接一下,就給我派來的管事做個副手吧。” 阿瑯一點也不著急,低頭抿了口茶,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嘴角已經彎了彎,眉眼動人, “太太,你這個文書上的官印,確實是真的。不過……” 徐太太抬了抬下巴,示意阿瑯,“你繼續說。” 阿瑯不咸不淡地說道,“這個官印看起來確實是京兆尹府的官印。” “可是,這個官印,早些年因為一些原因,缺了個口子。” 她指了指徐太太手上的文書,示意她把文書放平,缺口在哪里,指給她看。 徐太太一下緊張了些,她再次看了看阿瑯的打扮,剛才沒仔細看。 現在一看,那斗篷面的布料瞧著很普通,可她管了這么久的中饋,自然之道,這個面料,價值不菲。 不是普通人家能夠買得起的。 這個小書生,大有來頭。 進京之前,老爺曾叮囑過她,說是上京的街面上,隨便一個牌坊砸下來。 壓死的十個人里,三個高官之后,五個皇親國戚,只有兩個可能是普通的百姓和乞丐。 這個文書……果真有問題? 徐太太有點焦灼,心底不由慌亂起來,將手中的文書往阿瑯面前一推。 阿瑯再度展開那份文書,指著官印的一角, “這個地方,真正京兆府尹的官印印出來,可是有個小小的缺,你這個是完好無損的。” “官印乃是被一個小偷給偷走,磕碰到的,外人并不知道。” “不過,只要你出去隨便找一個上京百姓問問,應該能知道。” “幾年前,京兆府尹曾有梁上君子光顧,當時放出的消息是丟失了重要的卷宗。” “其實,丟的是府尹的官印。最后雖尋了回來,但那個官印就有了一個缺……” 阿瑯一說,那個管事就有些激動,連忙接話, “對對對,小婦人聽說過這個,那件事當時鬧的極大,后來卻不了了之了。” 當然要不了了之,畢竟一個官府的印信丟了,說出去那可就是丑聞。 為了這事,當時陛下可是罷了好大一批官員的職務。 徐太太呆立在那里,從來沒有直面遭遇過這樣大的打擊。 當時她是在一個富太太的聚會上碰到那個東家的。 金鳳樓她當然是聽說過,好些個從京里去的太太都以有金鳳樓的首飾為榮。 她出生長大之地皆在山東,最遠的也不過是跟著老爺去了燕郡。 對于金鳳樓的首飾沒那些太太那樣狂熱。 不過,人嘛,總是要面子的,若是能有當然想要有的。 是以當那個東家說要賣金鳳樓時,她是有些動心的。 再一聽說,還不用自己打理,只要收銀錢就好。 錢財哪里有人會嫌少的? 更何況,別人只是擁有金鳳樓里出的幾件首飾。 她這是擁有整個金鳳樓,想要哪樣就可以有哪樣。 還有比這個更榮耀的事情? 現在…… 徐太太有些不淡定了, “這……這……” 她忽然從袖兜里掏出好幾張鋪子的文書, “請公子再幫我看看這幾張……” 阿瑯聞言,接過一看,咂舌。 這些文書看起來可都是真的…… 沒想到…… 她無奈地看著徐太太, “這些文書看起來是官府出具的存檔文書,可都有瑕疵。”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您應該是遇上騙子了……” 徐太太臉色大變,“我前前后后,都搭進去……搭進去十萬兩了……” 說完,徐太太也顧不上被人笑話。 這筆錢,也許對上她整個陪嫁和夫家的產業來說,是不算什么。 可是,這已經是很大一筆錢了。 徐太太恍惚地抬起頭。 怪不得剛剛那個管事的言之鑿鑿的說金鳳樓沒有轉讓。 她這還沒去其他家呢,若是去了,想來也是一樣的遭遇。 她忽然想起,當時在那個富太太的茶會上,也聽好幾個太太說是投了錢。 有些還投到上京的那個紫云社里。 徐太太聲音有些艱澀, “我這些,是不是都是……” 阿瑯點了下頭,“是。” 徐太太再也呆不住了,她匆匆忙忙地拉著女兒的手,臉色難看, “我去其他的地方看看……” 這是還不死心呢。 更何況,總是要了解了,才能知道往后怎么辦才好。 不由自主地,徐太太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阿瑯。 希望她能幫幫忙。 阿瑯看了看金鳳樓的管事, “你帶著這位太太去京兆府尹,報官吧。” “報官?”徐太太有些愣住了。 他們這樣的人家,出了事兒,哪里有幾個正經是去報官的啊。 都是自己私底下處置了。 更何況,報官了那不是大家都知道了? 京里的人知道了,總會傳到燕郡,傳到山東。 到時候,她不就是丟了大臉? 竟然被人騙了這樣多的錢財。 不行! 絕對不行! 往后她姑娘還怎么著婆家? 只是,她轉念一想,眼前不就有一位良婿人選么? 身形高瘦,面若好女,然而風儀氣度,就是她曾經見過的一些世家子弟,也遠遠不及。 若是能夠說下這門親事,反正已經在這位小公子的面前丟過臉了。 也沒什么好遮掩的了。 她點了點頭,“好,多謝公子,不知公子是哪家府上的?” 阿瑯笑了笑,起身,將桌上的文書整理好,交還給徐太太。 同時示意那位管事的去隔壁的屋子。 管事的這會是對阿瑯特別的信服,看著阿瑯簡直就是兩眼放光。 到了隔壁屋子,管事的給阿瑯深深地做了個揖, “多謝郡主相助,小婦人一定稟明家主,攜重禮去侯府致謝。” 阿瑯抿唇笑了下, “重謝就不必要了,不過等會你讓人帶著那位太太去報官,不用出頭。只在邊上看著既好。” “接下來讓人盯著徐太太一行人,還有京兆尹府專司管理典籍的文書也讓人盯一盯……” 能夠做下那樣以假亂真的存檔文書,普通人可不行。 若是沒有內鬼,鬼都不信。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路神仙,能夠做下那樣大局。 看徐太太的樣子,肯定不只這些鋪子。 定然還有其他的人也被牽連到里頭來。 這可比空手套白狼還要容易得多呀。 管事的有些面色復雜,她當然知道阿瑯說的是對的。 只是,這位郡主的態度,有些越俎代庖了。 “嘿。”阿瑯一拍腦門,醒悟過來,頓時從脖頸間拿出一樣掛著的物件,展示給管事的看。 只一眼,管事的恍然大悟,立刻要給阿瑯行禮, “是小婦人該死,竟不知……” 阿瑯朝她輕‘噓’一聲,瞇了瞇眼, “先不說這些,那位徐太太剛到上京來,你好好的帶著她去官府報案,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不要怕沒法收場,最好,你也跟著一起哭。” “平白無故的,好好的鋪子差點就這樣被倒賣了,真是太委屈了。” 管事的咧嘴一笑,她打理這個鋪子許多年了,若是沒點斤兩,主家也不敢放心的把鋪子交給她。 對于鬧事,她還是有一套的。 等到管事的走了,青檸望了望阿瑯的一身打扮, “郡主,剛剛那位小姐可是恨不能將眼睛粘在你身上。” 阿瑯笑,對著桌上的茶盞摸了摸自己的臉, “這般出色的人物,我也挺喜歡的。” 青檸情不自禁犯了花癡,“我也喜歡啊。” “我對郡主一片真心,仰慕已久,恨不能日夜相伴左右,永不分離。” 阿瑯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阿瑯回去后,又接到了幾張帖子。 她們都是紫云社的人,和韓明珠算不得多親近。 地位卻是比于姑娘等更高。 因為她們父兄官職更高,家世更好。 她們想著,韓明珠都在拉攏阿瑯了,也就不想落了這個后。 阿瑯是一家也不想去,看著就頭疼。 她看著手中端莊樸實,字跡規整的請柬, “這請柬,都是按人給的嗎?” “一般都是按人寫下的。” 姚嬤嬤抿嘴笑著,“別家,也就是文會的請柬是按人寫下的。” “姑娘這里,這些請柬都是按照文會這樣,姑娘的是姑娘的。” “不過,如今侯府也就姑娘能去,還有三少爺,因為已經差不多算是過繼給侯爺。” 阿瑯看著眼前通紅一片,心情復雜。 本來,快要年關了,她是想著好好的陪一陪外祖父外祖母。 然后回侯府過年。 總不能一個侯府,空蕩蕩的。 到時,若是顧瑞照愿意過來侯府一起過年,那就再好不過了。 畢竟,祖宗的祭祀,還是讓顧瑞照去好一些呢。 再就是,上京過年的景象,她還沒好好的看一看。 還想逛一圈,再畫幾幅畫,父親整理的《風物志》還缺少上京的部分,總是要幫他好好整理一番。 姚嬤嬤看著阿瑯的樣子,有些好笑, “這最下面一張是益陽縣主打發人送過來的,邀姑娘去長公主府賞雪,還有好些人。” 阿瑯暗暗舒了口氣,有益陽縣主,還有寶珠郡主,就是阿昕,也一起去。 那就讓她有種閑逛看景看熱鬧的感覺了。 而不是提著一口氣,單刀赴會一般。 到了長公主府宴請的那天,阿瑯一早就起身,去了淳安長公主府。 這次,想來是上次阿瑯大發神威過。 大家幾乎都是閑聊的多,也沒人陰陽怪氣的。 等到了宴會的一般,幾個姑娘立馬就聊起了冬日里施粥的事情,還有,就是京兆府有人敲鼓告狀的事。 “你們聽說了嗎?有人用金鳳樓去騙人,那文書做得真真的……” “金鳳樓啊,竟然有人也敢騙,說起來,今年我在金鳳樓打的首飾都還沒舍得用呢。” 阿瑯坐在益陽縣主身邊,又聽幾個人說起施粥的事情。 “明珠說咱們交銀錢就行,別的不用做,天寒地凍的,沒得讓大家去吹冷風。” “真要吹傷了,多少胭脂水粉都遮蓋不住呢。 “馬上年節,宮里今年大概也是要大肆宴請的呢。” 阿瑯這才插聲道, “你們交銀錢舍粥,那都是交給誰?你們不去,那韓明珠要去嗎?” “是啊,她當然要去了,她是總掌,時常會去看看粥米好不好,濃稠不濃稠……” “說起來有些慚愧,咱們在這里拿著手爐,吃著熱茶,這會明珠大概在城南那邊粥棚呢……” 阿瑯又出聲, “你們去看過城南的粥棚嗎?是怎么樣的?城南是小福之家聚集的地方,想要討粥的人不多。” “倒是碼頭那邊人來人往的,小乞兒也多,還有到上京避難的人,也都在那邊。” 幾位姑娘有些啞口。 這些事情,她們是真的不懂得。 只是把攢下的月銀交出去,有時候家里人為了給自家姑娘做名聲,會給一些。 大頭,還是韓明珠幾個富一些的姑娘出。 阿瑯輕笑一聲, “既然是大家一起舍的粥棚,韓姑娘又經常路面。” “大家是不是更感激韓姑娘啊。” 幾個姑娘茫然地對視一眼。 好像以前他們也沒想過誰感激誰的事情。 只是在韓明珠的帶領下,看過幾次避難的人,還有聽父兄說過,哪里雪大,又壓塌了多少房子,壓死多少人。 又有多少孩子成了孤兒之類的。 她們高床軟枕,呼奴喚婢的富貴生活,那些悲傷離她們很遠。 最多不過是誰的頭花比自己更好看,誰的衣裳竟是最新的樣式。 所以當韓明珠提議給那些人舍粥,捐贈的時候,大家都很是樂意。 畢竟,這些事情做好了,對她們找婆家也是好的。 不過,這些年,沒找著婆家的,依然是沒找著,就算有些找到了,好像也并不是什么特別中意的。 那個清河郡王,就從來沒關注過她們。 也就是說,她們的名聲并沒有好起來多少。 倒是韓明珠,上京貴女中的貴女,被人稱頌。 還是太子妃熱門人選。 就連七皇子也是頻頻上門。 好名聲都被她給賺去了? 眾人紛紛都有一種打開新世界的感覺。 阿瑯接著提議, “今日的天氣也不是特別的冷,外頭又有太陽,城南那片,這會正是日頭照著的時候。” “不若大家去粥棚看看,也算是分擔下韓姑娘的辛勞了。” 阿瑯的動作,當然沒瞞過益陽縣主等幾個人的眼睛。 她們也沒多想,寶珠郡主幸災樂禍地, “益陽,你這個身子骨,就不要去了吧,我們和瑯瑯一同去。” 益陽縣主撅了撅嘴,拉著阿瑯的手, “瑯瑯也不要去,你們要去,你們自己去。” 阿瑯笑笑, “寶珠,阿昕,你們也不要去吧,益陽不能去,還是陪著她一起打打葉子牌也不錯。” “再說,大家呼啦啦的一起去,馬車都要好幾輛,城南人多,到時候擠都擠不開。” 寶珠郡主還想說什么,倒是蕭令昕立刻抓住了阿瑯背后的意思。 她按住寶珠郡主的手, “你什么也別說了,要去,下次咱們一起去。” 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了。 她知道,瑯瑯這個樣子,分明就是在搞紫云社。 搞垮的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