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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雪枝單手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地坐在石桌前,看著不遠處的男人和稚嫩的小男孩別別扭扭地互動。 小男孩有一頭看上去十分蓬亂的刺猬頭, 個子矮矮的, 身體很瘦, 臉頰卻帶著rou嘟嘟的嬰兒肥。他仰著頭,一臉不高興地看著高大健碩的男人, 兩只手舉得高高,像是要從他那搶到什么。 “甚爾, 別欺負惠。” 她張開口, 十分無奈地說道。聽到她的聲音, 男人撇了撇嘴, 把手里的玩具汽車交還給兒子, 嘴里嘟囔了一句:“你就寵他吧。” 清涼如水的月光淺淺傾灑下來, 她有些啞然失笑, 剛想調侃一下,身邊的場景突然變換了。 視線被一只勁瘦有力的手蒙住,她聽見了鷲尾甚爾的聲音, 在她耳邊低喃,帶著惡狠狠的戾氣:“你就那么喜歡他嗎,當兒子寵還不夠?” 來不及回答,眼前忽然炸開絢爛的血花, 畫面驟變。她認出那是涉谷的街道,一個少年渾身狼狽不堪,從尸群中沖到她的跟前, 將她一把擁住,眼底滿是惶恐。 “沒事就好, 沒事就好……雪枝。” 身后是猙獰可怖的咒靈虛影,地面震動著,災厄似乎近在眼前,她有些驚愕,還沒開口,卻被少年一把拉起,狂奔起來。 “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這幾只咒靈你打不過的,交給我來就好!” “惠?” 少年的背影猛地頓住,轉過身抵上了她的額頭,嘴里干澀地說:“雪枝,要活下來。” 等等……這是串夢了嗎?怎么變成這種走向,難不成是進了惠的夢? 邪惡的氣息自身后陣陣傳來,她剛想告訴他自己并不懼怕咒靈,忽然間頭皮一陣發麻,她竟被一只手揪了起來。 “哦呀哦呀,看我發現了什么,一只熟悉的小狐貍。” 是宿儺?!五條雪枝的眼睛睜大了。 他來湊什么熱鬧? 兩面四手的詛咒之王神色輕慢地看著手中的小狐貍,恣意地說道:“當年聯合那只公狐貍騙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啊,怎么百年未見,變得如此弱小了?” 她在夢中皺緊了眉頭,當年這一幕并不是這樣的走向,而最令她不安的是,她身上全盛時期的力量消失不見了。 一個不留神,她被宿儺捏著后頸rou拎進了山洞。 火光升了起來。五條雪枝的耳朵動了一下:“你要干什么?” “烤rou啊。”兩面宿儺白了她一眼。 不會是烤狐貍rou吧? 山洞內的靈氣滯澀粘稠,缺乏靈力滋潤的身體變得有些畏寒,五條雪枝縮了縮脖子,將身體朝著火苗靠近了些。 “怎么?不用我動手,打算自己烤嗎?”宿儺的表情有些驚奇。 五條雪枝抿了抿唇,剛想反駁一句,面前的火焰忽然高高升起,一下子將她吞沒。 又來了…… …… 新的場景刷新在一間圖書室,五條雪枝環顧了一下四周,忍不住松了口氣。 “是你啊,順平……” 終于來了個不那么奇怪的。 她搖了搖頭,暫且不準備思考為什么這個走向奇怪的夢里順平也會出現。 聽到她的聲音,少年走了過來,嘴角的笑意十分溫和。 “和歌子姐在這里干什么呢?” “唔……找兩本書。”五條雪枝小聲說道,伸手從書架之間抽出一本書。 “唔……弗洛伊德《夢的解析》,這是什么意思,提醒我一切都是夢嗎……” 她本來就沒把它當成真的,倒是現在,她覺得腦子越來越昏沉了…… 懨懨地抬起頭,就在這時,心口忽然一痛,叫她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低頭往下看,一根粉色的櫻花樹枝穿過了她的胸腔,將她整個人釘在書架后的墻面上。 “你……” “和歌子姐從來都看不到我呢……” 順平平靜地掐上了她的脖子:“無論什么時候,和歌子姐的眼里永遠都是其他人,當初明明只有我們兩個人啊,為什么什么消息都不跟我說,就連離開也不告訴我……” 他的眼底一片死寂:“我甚至接受了你的死訊……可是你為什么突然回來了呢……” “就算回來了也不肯多看我一眼,和歌子……” 說了一半的話忽然戛然而止,吉野順平的眼底閃過一絲動搖,像是如夢初醒一般:“不,不對……我在做什么,對不起,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和歌子……” 耳邊的聲音漸漸消散了,五條雪枝閉上眼睛,錯愕如滔天洪水,瞬間覆沒了她的神智。 他居然是這么想的? 順平他…… “……和歌子也要殺了我嗎?” 一個虛弱的男聲忽然直直穿入她的耳畔,五條雪枝猛地抬起頭,這才發現面前的場景不知何時又一次變幻了。在前方不遠處的犄角,瀕死的夏油杰狼狽不堪地栽倒在地上,嘴角滲著血,正一臉釋然地看著她。 “真狼狽啊……” 他翻了個身,將后背靠在血跡斑斑的墻面上,眺望著天空。 “你的御守為我護住了心脈。” 他說:“可惜辜負了你的心意,如今的我,大概也只能茍延殘喘幾息不到了。” “和歌子……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話我……” “那么幼稚的理想,我又何嘗不知它不會實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