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無寵卻有孕了 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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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綠萼不時抬頭望一眼窗外,驕陽被重重暗云遮擋, 廣闊的蒼穹呈現灰藍色,遙遠的天幕上不時可見一道青白的閃光。 要下暴雨了,她怎么還沒來。林綠萼正想著,就看到穿著石榴色百褶裙的寧離離出現在宮門口, 她恰好與林綠萼眺望的視線相對, 兩人相視一笑。 她走進偏殿中,將新制的蜜餞放在方桌上, 自在地拿起葡萄放進嘴里,“眼瞧著要下雨了, 還這么急地找我過來,想我了嗎?” “有要事找你商量。”林綠萼揮手讓伶人下去, 見寧離離接連吃了好幾顆葡萄, 笑道,“這普通甘香如醴, 還不錯吧?!?/br> “著實不錯, 改日我在后院搭個葡萄架, 也種一些葡萄?!睂庪x離掏出袖帕擦手, “說吧, 發生什么事了?” 狂風拍打窗戶,發出噔噔的響聲,院中嬌貴的牡丹隨著冷風東倒西斜,檀欣半瞇著眼, 抬手用袖子擋住夾著沙石的狂風,在院中吩咐,“要下暴雨了,你們幾個把院里的盆栽搬到廊下。” “你還記得你從淑妃那里聽到的山林居士的事嗎?”林綠萼最初便是從寧離離口中得知自己是天煞孤星,“淑妃假借山林居士的名義,給皇上寫了一封信,說貴妃若生下皇子,則留母去子,才能保住皇上安康?!?/br> “她竟做這種歹毒的事?”寧離離眉頭微蹙,又譏笑自己,淑妃對付皇后的手段,她又不是沒有見過,怎能因淑妃表面的溫婉而誤會她有一顆良善的心,“你怎么會知道?” 林綠萼看了一眼四周,讓溫雪在門口守著不許人靠近,她湊到寧離離耳畔小聲說:“山林居士是我母親?!彼龑哪赣H那里聽來的一段白城往事告訴了寧離離,末了補充道,“皇上收到假信時,家父恰巧在紫宸殿,他花了些功夫讓御前的人尋到了那封假信,根據信的內容不難猜到是淑妃所為?!?/br> 寧離離壓住心里的震驚,緩緩點頭,“說起來皇上也只將山林居士的事告訴過淑妃與林相,林相見到假信,怎會猜不到是淑妃娘娘所為呢。” “那可不一定,莫公公雖然貪財但人精似的,他在皇上身邊這么多年,會不知道這些事嗎?還有淑妃身邊的人,她既然告訴過你,也難保沒有告訴過其他人……總之,我找你來就是想商量這事。”林綠萼摸著肚子,溫暖的觸感讓她的心里泛起漣漪。 “既然林夫人是山林居士,她寫一封信拆穿淑妃不就好了嗎?”寧離離的眼眸不自覺地下瞥,遮住了眼中升起的一點傷感之情,淑妃對她尚且不錯,可淑妃想害死綠萼的孩子,那就已經觸碰到她的底線了,她不能因為淑妃對她的關照,而拋棄與綠萼的友誼。 她暗自嘆息,淑妃鋌而走險做出冒充山林居士之事,一旦被揭發,必受皇上雷霆之怒,她也只能嘆一聲,自作孽不可活。 林綠萼睨向她,眉眼間噙著一絲無奈,“家父沒有將淑妃冒充山林居士這事告訴家母,我昨日托檀欣回相府詢問家母,問她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她十分愿意,恰巧林相下朝回府,他制止了家母寫信。” 白光劃破青藍的天幕,兩人的臉都被一閃而過的雷光襯得煞白,“轟”的一聲巨響,寧離離拍著胸口問:“為什么?” “淑妃在皇上身邊安插了眼線,莫公公這些日子在紫宸殿搜索信的事,淑妃必然也知道。去子留母這信是莫公公前兩日才找到的,若皇上很快就收到山林居士揭發淑妃的信,淑妃也會輕易猜到莫公公身后的林相或與林相相關的人就是那位一直在影響皇上決定的山林居士。” 林綠萼端起溫茶,茶水下肚,心里卻沒個底,她繼續說:“淑妃又不傻,她若猜到這一層,肯定會與家父魚死網破,到時她受到責罰,家父也難逃欺君之罪。所以家父讓我自己想辦法,他說這點小事我若都處理不好,就是……”愚蠢。 寧離離不解地望著她,又抓起幾顆葡萄放進嘴里,甜蜜的汁水在嘴中溢開,“就是什么?” 林綠萼淡淡微笑,“就是找你商量一下。我想你經常在淑妃身邊走動,說不定能想到治她的主意?!?/br> “淑妃在皇上身邊安插的眼線,我見過一面,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睂庪x離回憶那日的偷聽,定定地看著林綠萼,盡力回憶偷聽到的內容,“那人母親病重又貪財嗜賭,他在找淑妃要銀子花,我等會兒去紫宸殿走一趟,看能不能碰上他,若碰上他了,我便讓莫公公將他以偷盜皇室物品的名義抓起來,打他一個皮開rou綻,想來他也能吐出幾分實話?!?/br> 林綠萼激動地抓著她的手,寧離離手上葡萄潤潤的汁水也沾到了她手上,“實在無法用語言表達我對你的喜愛之情,一切盡在不言中!等我生了,和你不醉不歸!” 寧離離癟了癟嘴,笑道:“你去和楊靜媛不醉不歸吧,免得她每日纏著我喝酒。你若想報答我,多約她們在麻將桌上輸錢給我,這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她收了笑意,反抓住林綠萼的手,“皇上壽宴那日從邊關回來的徐之是晏……”她抬了抬眉,一副懂得都懂的表情,她惴惴不安地說,“他回來了,你們要小心啊,千萬別讓人發現了你們那點破事,我可不想在凝香居躺著數錢的時候,傳來我被連坐砍頭的消息?!?/br> “你放心,我會謹慎的?!?/br> 林綠萼話音剛落,檀欣在門口輕聲說:“娘娘,徐府送來一些金玉珠翠,徐小將軍說是代徐大將軍,孝敬宮內的娘娘們,每位娘娘都有。不過……” 林綠萼聽她話說一半吊著不說完,忙喚道:“你進來。” 檀欣推門進來,對寧昭媛行了一禮,拿出袖中的信遞給貴妃,“他還托人送了一封信,讓奴婢務必親自送到娘娘手上?!碧葱勒f完問寧昭媛可要用些點心,寧昭媛搖頭后,她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寧離離看林綠萼收到信,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打趣道:“我要回避嗎?” “誒,你好好坐著?!绷志G萼拆開信,信里講了他偶遇歲子,然后托曾經在宮里相識的為林相辦事的人將歲子送去了公主府上,他暗中觀察,公主見到歲子后不久,便急急地備上車馬去了楊府,他猜測這兩日他們會來皇上面前揭發淑妃毒害皇后這事。 “淑妃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林綠萼輕哼了一聲,將信遞給寧離離,“你看看?!?/br> 寧離離看完,將信遞回給她,忙起身說:“那我得抓緊去紫宸殿了,最好在公主與楊家人進宮時,將這兩件事一起揭發?!?/br> “好?!绷志G萼扶著肚子站起來,“我送你出門。” 寧離離按著她坐下,淡若梨花的溫婉面龐上掛著微笑,“你坐下聽曲,別麻煩了?!?/br> 寧離離推門出去,狂風呼嘯而過,卷起她的百褶裙在空中翻飛,風順著門吹進殿中,將桌上的話本吹飛一地。 她迎著風快步往紫宸殿走去,心里默嘆了一聲,淑妃娘娘,珍重。 …… 風吹了半日,雨卻不見落下,紫宸殿的內侍們小心地在殿中候著,因窗戶都關上了,殿里有一絲悶熱。 皇上正在批閱奏折,事情太多又不好處理,他坐得越久,心情越糟糕,內侍們從皇上逐漸煩躁的嘖嘴聲中察覺到了皇上不悅的情緒,人人謹言慎行,不敢出一口大氣。 “皇上?!蹦珡牡钔獯掖易哌M來,先端上一杯茉莉花茶幫皇上潤口,這才小聲說,“恒玉公主在外求見?!?/br> 皇上呷了一口茶,溫潤的香氣讓他煩躁的心情略有緩解,挑眉道:“她來做什么?” 莫公公眼眸微動,他以猜測的口吻說:“皇上壽辰才過,公主恐是惦念孝道,想在皇上面前盡盡孝心吧?!?/br> 皇上甩開奏折,也許久沒聽到長女的笑聲了,“讓她進來吧?!?/br> “喏。”莫公公跑出去,不時公主帶著浩浩蕩蕩一群人走進了殿中。 皇上瞪向莫公公,莫公公睜大了雙眼,他心里明鏡似的,表面卻惶恐不安,跪在地上叩頭如搗蒜,“老奴方才在殿外只見到公主一個人啊?!?/br> 恒玉公主聲音清麗,對著皇上行禮,“父皇別怪他了,玉兒方才讓他們躲在墻邊上,他們都是跟我一起進宮的。” 皇上瞥了一眼,公主身邊站著楊氏的幾位族老,朝中一些親近楊家的大臣,還有一個有點面熟的內侍,他不耐地說:“又怎么了?” 他這時忍不住在心里責怪林相辦事不利了,林相說去尋楊家錯處,過去兩個月了,事情卻毫無進展,楊家這幾位煩人的老頭依舊在朝中為官。林相不是不會做栽贓嫁禍的事,怕是心思放到別處去了,才沒把這事辦好。 “父皇,女兒要狀告淑妃,毒害母后!”恒玉公主眼皮帶著才哭過的淺淺粉紅,她哽咽地跪下,呼喊身邊的人,“歲子,你將除夕那夜見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皇上?!?/br> “哎。”皇上暗自嘆了一口氣,恒玉公主對楊氏的死一直耿耿于懷,這幾月時不時地會來他面前訴苦,他念著她是長女,母親與兄長去世了,駙馬也不見蹤影,對她有幾分愧疚之情,但這愧疚之情,不能讓她帶來這么多人,編排淑妃的錯處。 罷了,先聽一聽。皇上端起茶杯,“說吧?!?/br> 第101章 懲治 去問責嗎 天更陰沉了幾分, 紫宸殿外的梧桐樹在風中搖曳,碧綠的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歲子跪在殿中,將那夜的所見所聞都告訴了皇上, 又補充道:“淑妃娘娘親口承認,這些年先皇后與其他妃嬪們的過節, 都是她刻意挑撥的,她太想坐上皇后的寶座,以jian計讓先皇后失去了皇上的信任,她擔心皇上顧念舊情寬恕先皇后, 便急切地來鳳棲宮下毒謀害先皇后!” 歲子說到一半的時候, 皇上便想讓人打斷他,當著這些朝臣的面, 他覺得實在是丟人。他這些年一直認為顏怡瑛溫婉可憐,楊路依牙尖嘴利、咄咄逼人, 未曾想顏怡瑛竟比楊路依更加歹毒。 他心里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頗有些不是滋味。他年少時曾答應了娶顏怡瑛為妻, 可為了權勢, 他只好納她為妾,他體諒她的不易, 認為楊路依是京都貴女, 瞧不上他們這些出身貧寒的人, 所以他一直對怡瑛更為照顧, 每每她們兩人有了矛盾, 他的心和行為也永遠偏向怡瑛。 其實仔細想來,楊路依若真看不上他們,又為何會嫁給他呢?她死了這些日子,他刻意地不去想她, 他以為她服毒自盡是自知罪孽深重,羞于再面對他。沒想到竟然是顏怡瑛趁他睡著之時,對楊路依下了毒手。 楊路依這些年在他這兒是受了不少委屈,可他覺得顏怡瑛可憐、柔弱,他保護她,偏袒她,她說話又好聽,服侍又周到,便讓他有意地忽視了正妻的感受。未曾想正妻卻死于他一直偏袒的柔弱女子之手,更讓他心情不悅的是,顏怡瑛的那幾分柔弱恐怕也是裝出來的。 可如今木已成舟,再去后悔也無用,三皇子年少有為又飽讀詩書,他不能有一位毒殺先皇后的母妃,所以他還是決心偏袒顏怡瑛,便如過往每一次她犯錯那般。 皇上正要開口,公主眼含熱淚,定定地盯著他:“父皇,歲子所說的事,你可知曉?你知道母后死于淑妃毒害,是嗎?否則父皇為何替淑妃隱瞞,還將母后的死訊拖到春分才公之于眾?!彼槠灰?,一雙明艷的鳳眼充滿幽怨與傷情,“玉兒來宮中看望病重的母后,父皇一直制止玉兒前往鳳棲宮,是為了替淑妃掩飾罪行,是嗎?” “荒唐!這是你對皇上,對父親說話的語氣嗎?”恒玉公主的責問,讓他憤怒。 皇上一掌打在面前的龍案上,發出砰的一聲重響,案上的鎮紙被震了起來,摔在了地上。恰巧一陣清涼的狂風從敞開的殿門吹了進來,桌上的紙隨著風浪飛舞,四散在空中。 恒玉公主繼承了先皇后的美貌,她年少時常聽母后講父皇的英勇事跡,她也曾向往如父親那般征戰沙場,她騎馬射術都略有涉獵,此刻挺著脊背站在殿中,整個人透露出一股灑脫的英氣,她的眼神又繼承了父皇的犀利,鎮定地望向皇上,“父皇,玉兒自知不孝,帶叔伯們來紫宸殿讓父皇問罪淑妃,非孝女所為?!?/br> 她一揮衣裙,跪在地上,抬頭悲憤地說:“玉兒只想為母后求個公道,她活著的時候一直被淑妃陷害,又死于淑妃之手,若玉兒什么都不做,母后在九泉之下定不會安息。”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流下,耳邊的碎發被風帶起,與面上的淚水混在一起,“母后死了,兄長也死了,玉兒茍活于世,也實在沒什么意思,為母后尋回公道后,玉兒愿以死抵罪。” 她身后的楊氏叔伯們與親近楊家的大臣,聽公主的話,不禁都悲從中來,紛紛跪倒在地,以淚洗面,求皇上徹查淑妃謀害先皇后之事。 皇上心里冷哼兩聲,恒玉是他的長女,在琪公主出生前的很長一段時間也是他的獨女,她小時候聰明討喜,他騎馬涉獵時偶爾也會將她帶在身邊,知曉她是個有主意的女子,她說這些話就是在逼迫他處置淑妃,他怎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為維護淑妃將女兒處死。 內侍們小心地撿著散落一地的紙,又將大門稍掩了掩,殿外霧沉沉的天,半晌落不下雨,風卻越吹越大,殿內的燭火搖晃得厲害,紫白的雷電在遙遠而朦朧的山勢間閃爍。 皇上沉聲道:“歲子,你可曾告訴公主,皇后犯下大錯?!?/br> 恒玉急忙說:“那都是淑妃誣陷母后的,歲子親耳聽到……” “當日,先皇后所作的錯事被揭發時,人證物證俱全,朕為了保全她的名聲,才未將這些事外傳。”皇上不耐煩地睨了莫公公一眼,讓他說。 莫公公點頭,連忙接過話來,“當日的事,闔宮上下都有目共睹,樁樁件件沒有一樣是誣了先皇后的,先皇后當時聽著妃嬪們的指控,也未替自己辯白,認下了那些錯事。”他指著歲子的臉,“歲子,你刻意隱瞞公主,紅口白牙地誣陷淑妃清白,是為何意?” “況且?!被噬舷肓讼?,掃了一圈殿中的人,“朕實話告訴各位,先皇后謀害皇嗣,殘害宮嬪,事發之時是除夕夜,朕不愿當著闔宮妃嬪的面處置她,所以先派人將她押回了鳳棲宮。” 皇上眼眸下垂,遮住眼中的陰霾,“待眾人散去后,朕想著此等惡婦,留在宮中還會危害皇嗣妃嬪,當夜便命人去鳳棲宮賜她毒酒自盡,淑妃當時恰巧在朕身邊,她怕先皇后不肯就范,所以才主動請纓,替朕督促先皇后服毒酒自盡?!?/br> 莫公公擠巴著一張老臉,眉心緊蹙,走到恒玉公主面前一邊扶她起來,一邊勸慰道:“哎,公主殿下,皇上這么做都是為了保住先皇后的名聲啊,若先皇后做的那些錯事傳開了,那得被廢為庶人再賜死。至于為何在春分時才公布先皇后的死訊,那也是皇上體諒天下百姓,先皇后死時正值除夕,接著又是初一、元宵,各家各戶都在喜慶團圓的過節,若先皇后崩逝的消息傳出去,世家貴族、平民百姓都要為先皇后服喪,沒法安心過節?!?/br> 恒玉公主眼眸微閃,一下就發現了父皇與莫公公話里的漏洞,她甩開莫公公扶她起身的手,憂憤地說:“既然父皇體諒百姓,希望眾人安心過節,那為何不在春分時才將母后賜死?” 皇上一時語塞,只恨這時候林相不在身邊,林相口齒伶俐,一定能幫他圓謊。他很想發一通怒火,就這樣不再多說,把他們全部趕出去,但這會傷害到他和淑妃的名聲。要不將這些跟隨公主鬧事的楊氏族老和朝臣全部處死,公主幽禁公主府終身,眼不見為凈,他實在懶得多想別的主意搪塞他們了。 至于淑妃,她讓他陷入這樣煩惱的處境,又欺騙他,他決心賜她一頓板子。 恒玉公主抿著下唇,她見父皇的模樣,便猜到了他是為了維護淑妃臨時編的謊言,她知道父親遇到難以解決的事便會煩躁憤怒,她抽泣著深吸了一口氣,輕柔地哭嚷著說:“父皇,還記得十年前嗎?你坐在這兒,玉兒坐在你的膝上,父皇批閱奏折,玉兒埋頭讀書,遇到不認識的字就詢問父皇?!?/br> 她輕柔的聲音,將皇上的思緒拉到了那年的午后,他坐上了夢寐以求的龍椅,陽光明媚地灑進殿中,女兒在身旁歡笑,他牽著她的手在宮中四處觀看,她對這么大的皇宮嘖嘖稱奇,他一邊對著女兒顯擺,一邊感慨當皇上真好…… 他對楊家的那一點愧疚之情,又澆滅了方才燃燒起來的怒火,他嘆了一聲,“朕本意賜先皇后毒酒自盡,淑妃代朕行事,她過于魯莽,將此事提前了兩月,但確實是朕授意?!?/br> “莫公公,傳令下去,剝奪淑妃執掌六宮之權,杖責三十,以儆效尤?!?/br> “父皇!母后被淑妃毒害,她卻好端端的活著,玉兒不服!” “喏?!蹦难劾锊蛔杂X地流露出一絲鄙夷,就這點懲罰,恒玉公主哪里肯作罷。他抬頭的時候,恰巧與手底下最信任的徒弟石放對視,石放跨進紫宸殿,在門邊低垂著頭,眼睛卻瞥向莫公公,示意事情成了。 莫公公對他使了眼色,石放立刻躬身走上前來,在莫公公身旁以皇上剛好能聽到的音量說:“師傅,事成了,森子招了。” 莫公公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用胳膊肘推他,低聲呵斥道:“御前容不得你多話,快下去?!?/br> 皇上正因恒玉公主的哭鬧而煩躁,呵斥了她兩句,她依舊要為先皇后討公道。他聽到耳旁莫公公與石放的對話,怒斥道:“你這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在朕面前鬼鬼祟祟,有什么話朕聽不得?” 莫公公和石放連忙跪在地上,叩頭如搗蒜,“皇上,這事老奴不知該不該講?!?/br> 皇上伸腿踢了莫公公一腳,他心里一股邪火,只好發在行為不敬的莫公公身上,“快說?!?/br> “御前當差的森子,近日總在大伙面前顯擺,他身上銀錢頗多,又時常出宮去賭博。老奴手頭都沒他闊綽,老奴便猜他偷了宮中的東西去宮外變賣,身上才有這么豐富的銀錢,所以命人將森子抓起來拷打了一番?!?/br> 這點小事在御前嘀咕,實在是大不敬,皇上正要發火,莫公公抬頭,渾濁的老眼里帶著幾絲膽怯,小聲說:“石放剛告訴老奴,森子說他的錢是淑妃給的,因淑妃托他在紫宸殿里尋信,說那信封上有什么樹啊、鳥啊、花啊什么的,老奴也沒聽清,就讓石放別說了,等下老奴去親自審問森子。” 皇上的面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扔在地上,隨著瓷片飛濺開,恒玉公主的哭聲驟然停下,大臣們附和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皇上在桌上連拍了兩下,臉色鐵青地冷笑道:“將森子帶上來?!?/br> 事關山林居士,不能外揚,皇上對侍從們揮手,指了指殿中跪著的人,“將他們帶去偏殿?!?/br> “父皇!” “住嘴!” 恒玉公主立刻噤聲,內心因父皇的怒火而發怵,她不敢再在父皇面前哭泣,暗自思索著今日事不成,也好歹讓淑妃挨了一頓板子,回去再籌謀一番,必要讓她受到嚴懲,但為何父皇讓她去偏殿候著?她哆嗦著行禮,害怕父皇要懲治她,她與叔伯們對視一眼,皆不知皇上何意。 她見父皇喘著粗氣,手捏成拳,骨節泛白,這時候她哪怕再說一句,恐怕都會承受雷霆之怒,她不敢再停留,隨侍從們去了偏殿。 一聲驚雷落下,紫宸殿的金字匾額在雷光中發出黯淡的金光,風吹起眾人的衣擺翻飛,眾人以手遮面,進偏殿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