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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無寵卻有孕了 第37節

    “但說無妨。”淑妃就怕林綠萼與她見外,既然貴妃有事委托她,她更是樂得相助。

    “本宮去了京郊別院后,會有許多侍衛看守本宮。可是,不相熟的人用著總是不放心,能否將別院的侍從與侍衛都換成林府派來的人。”林綠萼迫不及待地想到處玩,又怕被侍衛奏到皇上那里,到時闖了禍再被接回宮那就大事不妙了,“淑妃如今執掌后宮,京郊別院的一點小事,不會太過費神吧。”

    淑妃含笑點頭,“那是自然。貴妃盡可放心。”她湊近了,兩人只隔著一個門檻,小聲說,“本宮會安排妥當,讓貴妃如在林府一般自在。”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林綠萼在門口送別她。待淑妃的身影消失在長街上后,林綠萼引吭高歌,她要像最野的野馬,在京都的各家商鋪奔騰。她過往喜歡的那些活動,她要一一寵幸。

    日頭升高,楊昭儀正在用午膳,聽到隔壁難聽的唱曲聲,抬眉問寒兒:“貴妃怎么了?承寵之后竟然這樣瘋癲。本宮聽她一直在慘叫,你過去看看吧。”她內心忐忑,羞于見林綠萼,怕她怪她把皇上引來。她想,若此時林綠萼正在氣頭上,她去解釋容易徒增是非,待改日碰上了,再勸她看開些吧。

    寒兒跑到摘芳殿問了一圈,又跑回來說:“貴妃不是在慘叫,是在唱曲。”

    “她那破嗓子可真有勁兒。”楊昭儀聽到耳畔那打鳴一樣的唱曲聲,笑了笑,又問,“她……可好?”

    寒兒答:“皇上要將貴妃罰去京都別院,貴妃正歡喜著。”

    “為什么?”楊昭儀眼眸不安地閃爍,她放下筷子,猜測大概是昨夜林綠萼侍寢的時候見罪于皇上,才被皇上降下責罰。她更加自責,昨天該盡力將皇上勸走……不過轉念一想,林綠萼能離開皇宮,定是歡天喜地的,也算是因禍得福,“你把桌上那對步搖送去摘芳殿,就說是踐行禮。”

    寒兒領命去了。

    林綠萼收到步搖,對著隔壁喊道:“謝了,我架子上那些琺瑯彩的瓷器,不易搬運,我都送你了。”

    楊昭儀淺笑,也扯著嗓子喊道:“想我的話,寄信給我吧。宮里有什么趣事,我也寫信告訴你。”

    林綠萼和楊昭儀的喊聲,喚醒了梁珍意,她扶著采采走到前院。“貴妃jiejie,你要去哪里?”她近來天寒嗜睡,肚子大了,人卻更加消瘦。

    “若能將你一起帶走就好了。”林綠萼心痛地拉著她的手,看著梁珍意蒼白的面色,她的喜悅消散了許多,她把出宮的事說了,又仔細地叮囑了幾句,讓她凡事多與寧充容商量。

    梁珍意聽到貴妃jiejie要離宮,霎時不舍的淚水流了滿面,她抽泣著點頭,與林綠萼雙手緊握,“貴妃jiejie能出宮,我真心地為你喜悅。你放心好了,我能保護好自己。”

    梁珍意紅著眼睛看向貴妃身邊俊秀的云水,“云水,你要照顧好貴妃jiejie啊。”她很小聲地說,“我希望你們可以過得很幸福。”

    林綠萼也紅了眼眶,抱著她,深吸一口氣止住將要流出的眼淚,“待皇上龍馭賓天了,我將你們一起接出宮,到時我們再相聚。”

    “對了。我那里還有一些養生的古書,都是孤本,jiejie帶出宮和云水好好研究一下吧。”梁珍意說到“養生”二字的時候,抬了抬眉。

    林綠萼把梁珍意送回后堂,臉龐微紅地接過書盒,遞給云水。云水拿著書盒,面色微紅地收下了。

    林綠萼照顧梁珍意把安胎藥喝了,又守著她入睡,才輕聲退出后堂。

    黃昏的時候,東西收拾妥當了,林綠萼命小廚房準備了許多食物,將這三年半伺候她的宮人一起喚來,大家同桌吃飯,喝酒作別。

    摘芳殿里鬧騰到月上梢頭,眾人才去休息。林綠萼坐在院里,興高采烈地望著月亮,沒有想到離宮的日子來得這么快,她歡喜了一天,終于平靜下來,她對著云水打了一個醉嗝,“宮外的月亮會比皇宮里更明亮。”

    “是啊。”云水輕輕點頭,和jiejie一起在宮外的生活,很是向往,自由又能有所作為,他就算暫時離開了,也不用擔心jiejie受妃嬪或是皇上所害。他聽到腳步聲,抬頭望向宮門,“寧充容來了。”

    “你怎么這么晚才來。”林綠萼笑著對她招手,“酒都喝完了,你手里拿的什么?”

    摘芳殿宮門的兩團明黃的燈籠光,照在一身暗藍色衣裙的寧充容身上,她手里捧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她小心地張望了一眼長街,見宮道上無人,她才邁進殿中。她又看了一眼摘芳殿里,其他人都去歇息了,只有貴妃坐在院中,云水守在一旁,她才放下心來,拉了一下微醉的貴妃,“進去說。”

    林綠萼扶著云水的手,隨著鬼鬼祟祟的寧充容走進偏殿,她看著那個檀木盒子,好奇地揶揄道:“淑妃送了一副金麻將,楊昭儀送了一對步搖,梁珍意送了一盒書,你要送什么給我?”

    寧充容謹慎地關上門,把檀木盒子放在桌上,她抬眼望了一眼林綠萼,“你既拿她們和我比較,我本不想太過得意,但也只能讓你刮目相看一回了。”她利索地打開盒子,吸引來云水和林綠萼的目光,她輕聲說:“我送你的踐行禮,大概是……傳國玉璽吧。”

    “什么?”云水一下瞪圓了眼,他慌亂地走到桌前,從檀木盒子里拿出沉沉的盤龍玉璽,他倒吸兩口涼氣,一下跌坐在凳子上,“怎么會在你這兒?”他父皇死前曾說,玉璽在皇宮里,他這半年四處尋覓,但是沒有尋到它的下落,想著殷牧昭挖地三尺也未能尋到此物,他也就并未氣餒,總想著玉璽在什么奇怪的地方藏著,沒想到竟然被寧充容私藏。

    云水仔細地里外看了一圈,心跳得砰砰的,這竟然是真的玉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句話,他到今日才算明白了。

    “你這么激動干什么,嚇到我了。”寧充容笑著端起茶水,“你也喝多了?”云水往日似一塊寒冰,在她面前總是平平靜靜的,今日初見他這般慌亂的神色,她著實驚了一下。

    她看著云水震驚的眼神,解釋道:“綠萼jiejie知道的,太后仙逝之后,我在國喪期間小賭怡情,被皇后罰到寶華殿念經祈福三個月。”

    林綠萼也湊到云水面前,撫摸著觸手溫涼的玉,她又拍了拍自己有些暈眩的腦袋,在感受到痛意后,才知曉不是夢境,“寧離離,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多著呢。”她得意地抬眉,又講起原因,“我誦經了幾天就沉不住性子,讓萍兒給我帶一幅麻將來寶華殿。我本想摸著它們,心里也好受些,沒想到我剛摸到麻將,寶華殿灑掃的宮婢就進來換供果,我將殿門關上,把她們攔在門口,說我正在念經,讓她們勿要打擾。我環視四周,殿里除了佛像,就只有兩個放佛經、香燭和小佛像的柜子。”

    寧充容呷了一口茶,“我和萍兒迅速搬開了其中一個木柜,想把麻將藏在柜子后面。結果低頭就看到了柜子下面的深坑,坑里就放著這個……”寧充容指了指檀木盒子,“我看這盒子上的花紋古樸精致,猜測是前朝的東西,佛祖保佑,竟給了我意外之喜,我把麻將丟進坑里,待宮婢們走后,又把柜子搬開,將麻將和檀木盒都收了起來。”

    “我就說,你怎么會為了藏一副麻將,挖這么深一個坑!”林綠萼這才想起來,當時她就覺得那個坑很古怪。

    云水突然了然地自說自話,“世人信奉佛教,殷牧昭奪得皇位后,即使毀壞其他宮室,也不會破壞寶華殿這樣歷代供奉佛祖的佛堂。只是,將玉璽放在這柜子下面,也太過冒險,看來當時的情況,十分危急,來不及過多地處理。”

    寧離離睨了他一眼,“別打斷我說話,我正講到精彩的部分呢!”

    “你繼續。”林綠萼笑著打了一個醉嗝。

    “誰知拿回凝香居后一看,檀木盒里面竟然放著玉璽!”寧充容翻了一個白眼,做出快暈過去的姿勢,“我想將玉璽給皇上,可我又不敢,他問我你怎么會搬開寶華殿正殿供奉小佛像的木柜,我難道說是在寶華殿受罰期間,我想約親近的侍從玩麻將,結果被寶華殿的宮婢發現了,我情急之下,為藏麻將,意外推開了木柜,發現了玉璽嗎?那時候正值國喪……”

    “我只好把它先藏在凝香居里。我后院里種著許多蔬果,當晚,我在桃樹下挖了一個淺坑,將檀木盒埋在樹下。我想待某日我犯了什么大錯,再把它挖出來,將功補過。”

    云水欣喜地望著玉璽,愛不釋手,“原來如此。”

    林綠萼拉了拉云水的胳膊,他干嘛一直怔怔地看著玉璽,雙手也捏著玉璽不放,像是他家的東西一樣。他收了喜悅的神色,平和地將玉璽放回檀木盒中,目光又離不開盒子。

    真奇怪,林綠萼不再看他,轉頭問離離,“那你為什么會把它拿給我?不自己留著抵過。”

    “淑妃除夕夜那晚對我說,感激我的苦勞,這些日子幫她和貴妃傳話,幫她刺繡,幫她懲治了皇后,她知道我愛財,所以她準備派人幫我重修凝香居,將凝香居里里外外包括后面那一大片田,都修得富麗堂皇。她又知我信風水之說,還要請大師將我后院的蔬果田,按照五行之說,重新整理,力保我福運昌隆。”寧充容苦惱地皺眉,哀哀的長嘆了一聲。

    “蔬果林怎么修得富麗堂皇,我好想看看。”林綠萼勾起唇角,暢享了一番,“淑妃準備在樹上掛金元寶?”

    寧充容看她這看熱鬧的模樣,輕“嘁”了一聲,扶著額頭,焦慮地說:“淑妃很是體貼,我也早想將我那破地方修一修了,凝香居那老舊的宮室,怎配得上我首富之女的地位。但重修凝香居,宮人如果搜出玉璽,那我可就不是上繳玉璽有功,而是私藏玉璽有罪了。我快嚇死了,當夜就挖出這個盒子,打算去寶華殿里,把它放回坑中。可惜又遇到了德妃,哇,你不知道,那夜德妃把我嚇得三魂丟了兩魂。如今我都還有一縷殘魂在那夜飄蕩。”

    “哈哈哈。”林綠萼的酒勁兒都笑沒了,“德妃,她在哪里干什么?”

    “我哪里知道。她凍得滿臉青白,還與我為難,嘖,真是病得不輕。”寧充容想到她曾打算害死她,心中感到晦氣,呸呸了兩聲,細柳眉輕挑,煩惱地說,“我隱約察覺到,自那夜后,德妃在派人盯我,所以我又不敢再回寶華殿去放玉璽了。如今它就是個燙手山芋,我最近被它煩死了,恨不得將它敲爛吃進肚里!你幫我帶出宮去,隨便扔哪里都行。”

    “好。”云水自然地接話,對寧充容笑著點頭,“交給我吧。”

    寧充容看云水那雙帶笑的眸子似平靜的湖面泛起漣漪,心想,真是個勾人的小妖精。她見事情擺平了,這才放心地長吁了一口氣,笑著輕拍林綠萼的手背,“怎么樣,我這禮物,是不是勝過其他人?昂貴,與眾不同,天下只此一個……”

    林綠萼打斷她的話,“若被皇上發現我私藏玉璽,它還能給我帶來心懷前朝、不忠不義的砍頭大禮,確實非凡。”

    “你別以為我是想害你啊,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寧充容一口茶噴出來,“若不是寒冬臘月,湖泊結冰,我就把它丟湖里了。”

    云水撫摸著玉璽上的盤龍,慶幸地說:“幸好沒丟湖里。”

    林綠萼與寧充容對視一眼,眼里都讀出了這人今夜好奇怪的字眼。寧充容又拉住她的手,調笑道:“你可真有本事,侍寢之后就被皇上麻溜地趕出皇宮,今日聽到這消息時,我正在明珠宮和淑妃、李充媛打葉子戲,李充媛那張素凈的臉都快笑爛了。”

    “讓她得意,小人罷了,何苦與她計較。離了皇宮,天高任鳥飛,我樂呵著呢。”林綠萼說完,略微感慨地拉住寧離離的手,在她心中,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你要保重啊。此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了。”

    寧離離聽她低沉的語氣,一時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傷感,她本想愉悅送別綠萼,不曾想還是流了幾滴淚水出來。她淺淺一笑,伸手彈掉滑落的淚水,故作輕松地說:“日后,梁珍意這一胎由我來照顧,德妃由我來對付。聰明的人總是要承受更多,呆子就好好去玩吧。”

    林綠萼流著淚水,輕哼了一聲,“若有難處,派人來告訴我。”

    “知道了。”寧離離與她相擁,兩人又說了許久的話,直到月上中天。

    第58章 沐浴   去別院嗎

    貴妃一行帶著豐富的金玉器玩離開了皇宮。林綠萼躺在馬車上的時候還在惋惜, 她怕裝點物品耗時太久,變故叢生,于是只帶了輕便易攜的物件出宮。她那件六扇的孔雀屏風太大不宜搬運, 只好贈給了梁珍意,那些琺瑯彩的瓷器贈給了楊昭儀, 余下的大件金器、琉璃尊贈給了寧充容。她暗自嘆息,實在是損失慘重。

    皇家別院圍繞小翠山山腰而建,離京都不遠,若騎馬疾行, 從京都到皇家別院只需兩個時辰。但貴妃一行并不著急, 磨蹭了半日才離開京都,前往別院。

    別院修于前朝, 每年酷暑之時,山腰上枝繁葉茂, 溪水潺潺,比皇宮里涼爽許多, 前朝皇帝都會攜妃嬪來小翠山避暑。

    殷牧昭過慣了貧苦的日子, 夏日行軍時穿著厚厚的鎧甲,怎樣的炎熱他都經歷過, 所以他不懼暑熱, 也不愛為了避暑就闔宮出行, 他覺得麻煩, 還不如在皇宮泡涼水澡來得痛快, 他登基九年只來京郊別院避暑過一次,且興致缺缺。

    林綠萼到了京郊別院,侍從推開厚重的大鐵門,滿目星羅棋布的樓閣映入眼瞼。她在侍從的帶領下踏上長廊, 兩旁的庭院門窗緊閉,飛檐上堆著積雪,墻上未化的冰渣呈灰白色,若無白雪妝點,別院的灰塵恐怕堆得不淺。長廊邊上的松柏樹干挺拔,夏日里葳蕤的矮樹,如今被雪壓著東倒西斜,枯敗在地。

    長廊盡頭是一處花園,園中布滿嶙峋奇石,石上題的詩已瞧不清楚。假山上的雪正緩緩融化,露出石上幽綠色的青苔。侍從又帶著貴妃往里走了許久,才到了貴妃所居住的邀月閣。

    云水湊到林綠萼身旁耳語:“我仔細研究了,邀月閣位于京郊別院的西南一隅,臨近下山的路。這兒雖不是最舒適的居所,但若jiejie想外出游玩,只有住在這兒是最方便的。所以我向檀欣姑姑極力推薦邀月閣,她便派人提前來收拾了。”

    林綠萼翹著食指,含笑戳了戳云水的肩膀,“你越發伶俐了。”她突然挑了挑眉,“你未來過皇家別院,是如何一夜之間就研究清楚的?”

    “聽別人說的。”云水怕jiejie問他聽誰說的,連忙岔開話題,“林相托人給我傳話,讓我尋個機會帶jiejie回府,林夫人十分想念你。”

    林綠萼激動不已,掐指算了算日子,還有五日就到元宵節了,“元宵節回去吧,每年相府的元宵節最熱鬧了,賞花燈,大擺筵席,戲班子演到天明!”

    檀欣在旁聽到了貴妃的話,臉皮抽動,元宵節相府人多,貴妃貿然回府,恐引發朝野議論,她勸道:“娘娘若要私下回府,最好待節日過了,相府賓客散盡,再避人耳目的歸府。”

    林綠萼淺笑道:“無事,到時頭上戴個幃帽,穿樸素淡雅的衣裙,就說是林家遠房親戚,坐在角落里,沒人會注意的。”

    檀欣很想說,娘娘沒有樸素淡雅的衣裳,但見娘娘興致昂揚,她忍了忍,點頭說好。她決心提前通知林相,元宵節時妥善安排,別讓娘娘闖出禍事。

    進了邀月閣,庭院里有一彎月牙形狀的池塘,塘里結著冰,冰上飄浮著腐葉,塘邊立有水榭,水榭后才是閣樓。閣樓有二層,裝潢雅致,就寢的廂房在二樓。

    侍從們將貴妃從宮里帶來的金玉器玩擺好后,溫雪也將二樓的廂房鋪上了新的床褥枕頭。

    林綠萼站在二樓的小窗前,眺望別院,銀裝素裹下鱗次櫛比的亭臺別院十分淡雅,待春日百花盛開,山間清泉流淌,應是一片美景。她滿足地關上窗戶,轉頭撲進云水的懷抱。

    守在邀月閣附近的侍衛,都是林家派來的親衛。檀欣一直擔心娘娘仗著別院無外人,胡作非為,吵鬧著要出門游玩。她擔心勸不住娘娘,愁得整宿沒睡。

    但不知為何,娘娘來了三日,整日里憋在二樓的廂房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要她們在旁伺候。娘娘也不下樓來用膳,讓她們將膳食端上去,檀欣與溫雪端佳肴進去的時候,總發現娘娘中午穿著品紅色的衣裙,晚間又換成了水藍色的襖子,早上梳好的發髻,晌午就散亂了,午覺起來重新梳妝后,待晚膳時又是披頭散發。一日總換好幾次衣衫,梳好幾次頭發。

    沐浴也比在宮中時頻繁,有時半夜還要命人去燒水,夜半沐浴,早膳后不久,又會再洗一次,午覺起來,又說身上汗多不適,要熱水沐浴。檀欣暗自懷疑,京郊別院許久未用,就算打掃干凈了,這些長期緊閉的宅院里霉氣太重,娘娘皮膚嬌嫩,許是受不了潮氣,才總是沐浴清洗。她問溫雪,“娘娘沐浴的時候,可許你在近旁服侍?”

    溫雪磕著瓜子,“噗”地一聲吐掉瓜子皮,她坐在院中高高的石凳上,雙腳挨不著地,在空中蕩漾,嗑瓜子把嗓子磕干了,說話有些費勁,“我最近都沒什么事做,除了燒水。”她瞥了一眼一地的瓜子殼,“和嗑瓜子。”

    她話音剛落,二樓的窗戶開了,林綠萼面帶潮紅地趴在窗前,僅穿著一件中衣,衣領敞著,她對著溫雪抬了抬下巴,聲音略顯嘶啞地說,“去燒水,本宮要沐浴。”

    溫雪把沒吃完的瓜子拿給檀欣,從石凳上輕跳下來,拍了拍手,“好嘞。”

    檀欣把瓜子放在石桌上,拉住溫雪,寬眉緊眉,“娘娘很奇怪。你可發覺了?”

    溫雪一下急了,“瓜子放在石桌上,潮了就不好吃了!”她收起瓜子,一蹦三跳地去柴房燒水了。

    檀欣決定自己一探究竟。她躬身走到樓梯口,內心猶豫,私探主子生活,不是忠仆所為。可若是娘娘出了什么事,她不能發現且保護主子,也不是合格的仆從。她一腳邁上樓梯,又放下來,正在猶豫的時候,聽到娘娘輕柔的略帶哀怨的求饒聲:“不行不行,不行了。”過了一會兒,又聽到細細的斷斷續續似哭非哭的聲音,夾雜著幾句,“這簡直是酷刑……”“我不會放過你的……”“放過我吧嗚嗚嗚……”

    檀欣急忙退回院子里,百感交集,娘娘這是傷心了嗎?被關在京郊別院,娘娘每日關在房中低聲哭泣,詛咒皇上?檀欣倒吸一口涼氣,若是娘娘充滿哀怨地詛咒皇上,說不定還在做巫蠱之類的邪事,所以才不許她們靠近。

    啊,檀欣接連搖頭,她得把其他人攔著,娘娘自己關在房中出氣就罷了,可千萬不能讓別人發現了。

    近日無云無雪,天地一片蒼茫,檐上的積雪漸漸化了,白日里總聽到淅瀝的滴水聲。

    林綠萼躺在床上,歇息了片刻才有力氣穿上衣衫,惡狠狠地對著身旁的人說:“我警告你,這是最后一次了。”她紅唇微腫,更感覺身上哪里都腫,窗外寒風凜冽,屋里的兩人三日里大多數時候皆是香汗淋漓。她想起以前梁珍意在她面前的胡言,“貴妃jiejie與云水都這么年輕,房中那事應該不少”,是的,梁珍意說對了。

    初到邀約閣那夜,窗邊的七寸長燭燃盡了,銅爐中的香料也焚盡無味了,床板還在咯吱作響。

    梁珍意雖不在貴妃身邊了,她的影響卻還是那么的大。林綠萼離宮時,梁珍意贈送了一盒孤本給她。這幾日鳴金收兵的片刻,林綠萼和云水嬉笑著翻看書籍,伴隨著“試試這個”“試試那個”的聲音,又會擊鼓進軍。

    云水側身過來摟住她,把臉埋在她充滿香汗的青絲中,一呼一吸都帶著她的芳香。

    林綠萼推搡著他,他燥熱的呼吸弄得她脖頸好癢,她喘息道:“說了不行了,今日早些休息。”

    “明日去山下走走吧。”京郊別院去京都要兩個時辰,但山下不遠處就有一個烏鎮,他記得少時隨母后游覽過烏鎮,烏鎮依山而建,景色秀美,商業繁華,又臨近京都,商販絡繹不絕。

    “好啊。我曾聽說烏鎮有兩絕,一是花燈,二是教坊。達官貴族家的歌舞樂師,大多出自烏鎮的私營教坊。”林綠萼起身端起茶壺,不將茶水倒進杯中,而是將茶壺對著嘴往里傾斜,她太渴了,“再過兩日元宵節了,回府的時候我給父親母親一人準備一個大花燈,他們一定喜歡。”

    “嗯。”云水也心生向往,他記得幼時的元宵節,宮燈華麗,歌舞喜慶。后來在馬廄里,元宵也只是伴著一碗湯圓度過,他眼中閃過一絲期待,“我明日,可否穿男子的裝束出門?”

    “當然可以!”林綠萼放下茶壺,從柜子里掏出一個包裹,拿出里面的衣衫在云水面前晃,“我早替你備好了衣裳。我們一早翻.墻偷溜出去,晚膳之前回來。”

    溫雪和婢女提著熱水桶,敲門,“娘娘,水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