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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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陰詫異的眸子緊緊盯著鏡子,雖然閣樓中光線陰晦不明,但憑借優異的夜視能力,仍能察覺到身后有一團黑色的影子在不斷蠕動。 驚嚇之余,她能感到體內神力運轉加速,從心脈處源源不斷往外流淌,好像本屬于她血rou中的一部分能量,正漸漸從她身上悄無聲息地剝離。 晚陰慌忙轉頭,身后卻又空無一物,仿佛剛才看到的只是一抹幻想出來的殘影。她用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已無甚知覺。 也許是一個人待久了容易疑神疑鬼,晚陰安慰自己。 當是時,在房間某個昏暗的角落里,有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清晰可聞,很像一只出來覓食的老鼠,偷偷狼吞虎咽地咀嚼食物,嘴里發出咯咯磨牙的脆響。 “原來是耗子么?” 晚陰擼起袖子抄起床榻上的墨玉方枕,試探性地往角落扔去,哐當一聲重物落地,果然角落聲音立時停止,那只大老鼠的進食過程似乎被中斷。 對于同在陰暗中生活的生物,她莫名生出一種悲憐,哥哥提倡眾生平等,那只猖狂的老鼠許是饑不擇食才跑了進來,且放它這一回當積德行善了。 但過了不久,那啃咬聲復又響起,變本加厲,相較之前更加猖狂,豪不畏生。 晚陰懊惱地聳聳鼻尖,小嘴嘟起,摸索著床頭木柜,想點燈看看是什么耗子敢如此放肆,竟連傳聞中嚇破人膽的‘陰神’也不放在眼里! 當她余光偶然瞥回鏡中,放松的神經又繃起,因為方才鏡像中的黑影還在,只是形狀變了,由原先一小團變成一個大如傘蓋的蓮蓬。 黑影擴張變大的同時,也在不斷地,慢慢地向她聚合靠攏。 須臾,耳邊銅鈴乍然作響,時下無風,閣樓外掛著的一串串鈴鐺撞鬼般猛烈搖動起來,在寂靜的閣樓里傳出空曠的回響。 整座旋鈴閣震顫了幾下,房內一下亮如白晝,房頂浮現無數流動的梵文咒經,閣樓門窗被咒術封禁。 幾乎在一瞬間,自天花板上發散,一條條熠熠爍目的裂紋金光在室壁各處往下蔓延、匯聚聯結,編織成密網,將整房間全方位密不透風地封禁起來。 晚陰看著面前瞬間筑成的銅墻鐵壁,如同闖了禍的小孩束手無策地支愣在原地。 她眼巴巴地看著周遭,愕然道:“這是……觸發禁制了?” 晚陰抬手虛擋著明晃晃的光亮,微微瞇眼,內心有些忐忑不安,因為按照目前的境況,逃跑計劃可能還沒萌芽就得被扼殺在搖籃中。 她的腦筋九曲回腸地拐了一個彎,神乎其神地編了個奇葩理由糊弄自個,將這種禁錮理解為哥哥對她最后的挽留。 看吧,哥哥還是舍不得她! 晚陰學著兄長的模樣悠然地嘆了口氣,指腹輕輕揉著鬢角,裝作很是為難苦惱的樣子,如是自嘲一番。 然而,少女自欺欺人的花癡沒能持續多久,就不得不直面現實—— 屋內亮度越發充沛,在強光曝射下,她體內流淌著的暗夜之力正逐漸被封禁,行動漸趨緩慢,直至喪失,到最后會處于一種強制休眠的狀態。 還有更糟糕的情況,倘若光亮持續不停地炙烤,她甚至有可能會落得形神俱滅…… 原來,這是哥哥的烈日金光陣,傳聞中能讓任何人輕易神魂消湮的烈日金光陣。 晚陰沒想到,烈日金光陣有一天居然會用在自己身上。 有人說,她和哥哥神感共通,血脈相融,相生,便也注定相克。 她不信,她不敢信…… 起初天諭初降,哥哥也曾為她抗下所有的質疑,給她相對自由,在他的視野范圍之內尚還能活動自如。 及至后來,老天爺突然翻臉不高興,災厄層出不窮,又是流火又是飛雪,地震海嘯趕趟兒似的來鬧上幾回,眾人自然而然地將禍端的歸結到她身上。 很多人憤憤地聚集在啟宿山山腳下大喊口號,聲稱‘陰神一日不除,天地一日難安’,威逼壓迫天地之主站在天下眾生的立場上作出決斷,趁早斬草除根。 那次,哥哥與之前一般并未聽從眾意,力保她不會作出有違天理之事,并且起誓此后會對她嚴加看管,還對外承諾永遠不會讓meimei再踏出旋鈴閣一步。 晚陰原先以為哥哥只是做做樣子,把旋鈴閣像模像樣地落了鎖,周圍半里明令禁止任何活物靠近,然后對她輕聲安撫說外面的世界過于危險,從今往后,只有待在在這里最是安全。 她當然理解哥哥的良苦用心,也明白自己當下的處境,對此毫無怨言,默默接受。自那時起,她便從未有要出去的念頭,雖然破開一扇落了鎖的門窗對她并非難事。 所以安分守己的她并未試圖逃跑過,哪怕她的周圍只畫了一個圈,沒有哥哥的允許也絕不踏出圈外。 故而晚陰并不知道此處還留有專門對付她逃走的禁制,更不知道哥哥竟為防止她離開不惜布下能要她命的烈日金光陣。 也就是說她一直最信賴的人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她,枯陽那句說要終身囚禁meimei的宣言并非說說而已。 失望是一瓶讓人心灰意冷,消沉怠惰的劇毒,你可以慢慢體會毒發的過程,親身品嘗刻骨銘心的無盡苦痛。 待到瀕臨死亡的前一刻,那股解脫感會讓脆弱的神經如釋重負,好像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 銅鈴還在叮叮當當地碰撞個不停,她蹲在地上閉著眼,捂著耳朵,越想屏蔽四周刺目的光亮和吵鬧的聲音,這些東西越是無孔不入,她的大腦不由自主地開始昏昏沉沉,意識慢慢變得虛緲空茫…… 不可抗的困倦遍襲全身,她渾身所有力氣被抽干一般,蜷曲著身子倒在冰涼的地面,她試圖睜開眼,沉重的眼皮只能勉強撐開一條縫。 室內光線有所減弱,剛才身后那團黑暗并未消失,而是如同水流般從腳下漫溢過來,猶如張開一層黑幕,替她遮擋下灼眼的亮光。 四周烏黑如墨,她神魂輕飄,如至浩瀚無盡的太虛之外,縱目遠眺,皆是一片混沌不明的黑色煙霧。 正常人突然進入這種環境中,第一反應多少會有些不安,而對于一個由黑暗所孕育而出的產物,晚陰反而覺得比待在明亮的地方安全,至少比繼續待在烈日金光陣里安全。 晚陰赤足懸空在虛渺的黑霧里,伸手往前一撥,指尖能觸碰到空氣的細微流動,好似空中的浮動的棉花云,柔軟輕盈,只是被染成了漆黑。 她猜測自己很有可能還在旋鈴閣的房間里,并且還在烈日金光陣中,而她從鏡中看見的那團黑影保護了她,單獨創立了一個空間隔絕外界。 有了黑暗,晚陰體內蘊藏的神力能最大限度地發揮一點,就算身處哥哥設下的禁制內,她也能隨意連接黑暗與黑暗的兩處節點,把自己從這處的黑暗傳送到另外一處黑暗中去。 晚陰的這種順移能力倒也不算特別,她哥也有同款。枯陽能憑借光和光之間的橋梁來回穿梭,只不過兩人依憑的介質不一樣罷了。 她凝神運氣,調動暗夜之力架設起通往外面的橋梁,倏忽之間,雙眸一合一張,以自己為中心,四周霎時出現無數條通道向虛空發散延伸。 晚陰略感詫異,原以為只能鋪設一條樞紐,陡然之間多出成千上萬條來,倒有些讓她意外。 鑒于目前已觸發禁制的情況,料想枯陽已有察覺,時間緊迫,她沒顧慮太多,隨意擇了其中一條,往另一端飛速前行。 空間傳送過程時間很短,她沖破一陣黑色迷霧之后,雙腳落在某處冰冷的地面,周圍還是黑黢一片,但她知道自己已經不在旋鈴閣中了。 她環顧一下四周,大概了解自己身處一片梔葉叢中,低矮的灌木蔥郁雜亂,連綿整片荒原,方圓百里杳無人煙。 頭頂是煞白的月亮,剛剛穿過烏黑的云梢,春寒料峭,銀霜遍地。夜風唰唰地刮過細密碎葉,直往她單薄的衣料里鉆。 晚陰打了個寒顫,不由低下頭打量了自身的衣著。因為身體長大一輪,她所穿的小羅裙變成過膝裙,兩只袖子也小了一截,上衣衣擺過短還露了肚臍。 陰風凄凄,她身影纖弱單薄,一人孤立在四下無人的黑夜里,眼神里卻滿是外界事物的新奇和喜悅。 她忽然記起在這個季節應該穿厚衣長靴的,只因常年被關在牢籠里,不太關心外面的氣候。這就好比溫室里栽培的花朵,萬年如一日地借光生長,四季輪轉,日夜更迭對她而言并沒有什么的意義。 晚陰摘了片梔子葉,用法術變了一件青氅披在身上,搓了搓凍紅的手,吐了口呼出的白氣,由一開始的興奮轉化為一種惴惴不安。 她這次的出逃完全是臨時起意,沒有任何計劃和安排,一心想著只要逃出來就自由了,現在真的逃出來,她反而不知道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事已至此,晚陰也不打算回頭,沒有人會一直希望自己活在見不得光的角落里,她渴望得到世界的認同,想活出屬于自己人生的那一份價值。 她赤足踩碎滿地寒霜,漫無目的地往前方游蕩,邊走邊想,心道世界之大,只要離開原地,萬千方向都是前進,何愁沒有道路可走? 寂寥無垠的夜空下,腳步聲沙沙作響,耳畔時有風聲呼嘯而過,獸嗥蟲鳴,一塊黝黑的巨石擋住了晚陰的路。 這一帶是片連綿不絕的原野,一時半會找不到人家借宿,晚陰停下腳步,決定先靠在這塊突兀的石頭背后歇憩一晚,明早再繼續上路。 她將自己裹在厚厚的大氅內,像一顆圓乎乎的青團,而身后的那顆不規則形狀的石頭有點像蹲在窩里的黑母雞,剛好屁股后頭下了一顆青色的雞蛋。 大石頭既能擋風又取暖,是個天然的避風港和棲息之所。晚陰耷垂眼皮,耳邊刮過簌簌風聲,間或夾雜隱隱約約的老鼠啃磨聲,不一會漸漸酣沉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