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決定了嗎？”

    孟汮眸光深沉。雖然他已經做好了送師兄回白露城的準備，但他又下意識地覺得，師兄也可能會選擇跟著他。剛才的說法，或許只是試探。

    以師兄的性格，應當是吃軟不吃硬的。他在“不跟著他”的這個選項上給出足夠的誠意，一來是遵從本心，二來他隱約覺得，如果這樣做，師兄或許會選擇跟著他。

    想到這里，孟汮的表情又有些無奈。

    從前是他試探師兄，沒想到現在要換做師兄來試探他。

    沈修遠微笑道：“決定了，我跟著你。”

    孟汮臉上恰到好處的驚訝一閃而過，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果然……

    他內心隱隱有些激動，眸光微閃，淺淺地笑了下：“師兄，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提升修為。”

    沈修遠問道：“是哪里？”

    孟汮道：“天池。”

    就像沈修遠的水府——攬月湖是鮫人一族曾經的居住地一樣，天池是青龍一族曾經的居住地，坐落在西洲一座高聳入云的山上，據說是這片大陸上最接近天空的地方，故名天池。

    山上靈氣充沛，埋藏著豐富的靈石，就連池水里也蘊含著渾厚的靈氣。百年前青龍一族人才輩出，盤踞一方，與這座山有密不可分的聯系。

    他們通過空間隧道，到達了西洲城的邊緣。這里群山環抱，風景秀美，但每座山的山腳下都有玄武族人，有的正在向車上搬運靈石，有的正百無聊賴地看守上山的小路。其中任何一個人的修為，都在分神期甚至以上。

    擁有分神期的修為，是進入西洲城的不成文的規定。也難怪在繼任城主之后，男主要在白露城里耽擱一段時間，將修為提升上來。

    孟汮低聲解釋道：“我小時候曾經聽族長提過，西洲邊緣的這些山脈，原本都屬于青龍一族，是我們住了很久很久的地方。”

    如今風水輪流，物是人非。

    沈修遠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看著周圍玄武血脈的守衛，有些發愁：“這么多人看守，我們該怎么上去？”

    孟汮偏頭看他，微笑道：“我知道山腳下有一條通往天池的空間隧道。師兄，你跟我來。”

    那條空間隧道就像水府的出入口一樣，能夠直通天池。到了那里之后，他們只需解決天池附近的玄武族人，不讓他們向下傳遞消息就行了。

    孟汮打算直接利用天池里的靈氣進行修煉。他和沈修遠都是水族血脈，天池里的靈氣渾厚程度比靈石中還要高，比起直接吸收靈石，這樣的修煉方法明顯要更快一些。

    其實他來到西洲，主要也是為了天池。只有達到大乘期，他才有去中州參加天地共主選拔的資格。而假如是在白露城修煉的話，受修煉資源的限制，他突破大乘期會困難許多。

    沈修遠跟著孟汮兜兜轉轉，來到一處長草遮掩的地方，這便是隱蔽的空間隧道了。由于位置開得很巧妙，又沒有青龍族人提醒那些玄武，因此這條隧道始終未被敵人發現。

    穿越空間隧道后，他們便置身于天池之中，就像通過動態入口進入水府一樣。

    幸運的是，周遭并沒有什么人。因為“順天”最近需要大量的靈石，原先的守衛都去山腳下運靈石了。遠處有一些埋頭沿著山脈開采靈石的人，都是被驅使的低等血脈。

    這些人修為不及分神期，對孟汮他們造不成什么威脅。而且玄武布置的開采靈石任務很重，為了吃上飽飯，他們都在埋頭苦干，連抬頭往遠處看看的愿望都沒有。

    沈修遠從湛藍的池水中浮上來，被打濕的頭發貼在腰線分明的身上，微微喘了口氣。天池里的靈氣充沛，讓他感覺十分舒服。

    池水的顏色讓孟汮想起了自己曾經見過的那條銀藍色魚尾，于是他面不改色地道：“師兄，這里靈氣充沛，你可以試一下能否變回原形。如果能變回原形，吸收靈氣會更容易些。”

    沈修遠捋了下散亂的頭發，沒有懷疑男主的話，順從地點了點頭。

    現在盟主馬甲還沒掉落，他很可能會穿著大師兄馬甲陪男主去中州，因此他這副馬甲的修為，也得提升到大乘期。

    他試著變回原形，池水里渾厚的靈氣被他吸收到靈脈里，雙腿很快有了并攏的趨勢。

    難道除了水府之外，靈氣充沛的地方，也是他能變回原形的特殊環境之一？

    玉白的雙手撐住了池邊，一條堪稱華麗的魚尾在陽光下閃爍出耀目的光芒，落下的時候，尾巴尖無意間輕輕點了一下男主的俊臉，隨即又滑入水中。

    孟汮的臉“騰”的一下，變燙了。

    沈修遠：……

    他剛才碰到了什么？

    他沒有多想，埋頭潛下水去，試著舒展魚尾在水中游動，維持了一段時間的鮫人原形。

    孟汮說得沒錯，維持原形確實能夠吸收更多天池里的靈氣。但在天池里，這條魚尾好像并不受他的控制，拼命想要恢復人形。

    半柱香后，沈修遠從水中浮出來，無奈地道：“這里畢竟不是我的水府，原形維持不了多長時間的。”

    然后他看見孟汮以手撐頭，背對著他面向岸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修遠：？？？

    作者有話要說：恭喜男主求仁得仁，求尾巴得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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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沈修遠從背后拍了一下男主的肩膀，輕聲問道：“你怎么了？”

    “沒……沒事。”孟汮的聲音有點啞。

    臉上guntang的溫度已經褪去，他轉過身來，若無其事地道：“師兄，若是無法維持原形，以人形吸收靈氣也是一樣的。”

    沈修遠點了點頭，繼續潛入水中。

    接近天池底部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在自己身旁有一個奇怪的旋渦。旋渦雖小，吸力卻很強。他始料未及，被旋渦吸了進去，跌坐在一個四面透明的神秘空間之中。

    沈修遠站起身來，這個空間與世隔絕，又確確實實地處于天池之中。向外面望去，還能看見天池底部的巖石和外面流動的水波。只是那些水好像被什么東西擋住了似的，無法流入此處。

    這是哪里？

    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一個懸浮的光團自上而下降落，瑩白的光芒徐徐亮起。

    那光團似乎從前見過沈修遠，詫異道：“是你？自上次天地共主的選拔過后，我們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了。”接著又嘀咕道：“沒想到在這里吸個靈氣，也能遇到熟人。”

    沈修遠：……

    原來那個旋渦是對方吸收靈氣時搞出來的。對方應該是探測好了天池無人，正在吸收靈氣，卻不料他忽然闖入，還被吸進了這個空間。

    他淡定地點了點頭，順便在腦海里詢問系統：【這個光團是誰？】

    系統很快回答：【是湖神。當年“逆”組織的盟主在參選天地共主時，曾經和他有過幾面之緣。】

    海量的資料輸入沈修遠的腦海里。湖神是這片大陸上五洲水域的管轄者，也是一位千年之前就已經渡劫的修士。渡劫成神后，“湖神”是他給自己的稱呼。

    湖神平日里喜歡溫暖和靈力充沛的地方，并十分注意隱蔽自己，常人無緣得見。直到上次選拔天地共主，湖神在中州停留的水域忽然被劃為用于比賽的秘境，他才被迫從隱蔽處出來，結識了沈修遠。

    那光團圍著他繞來繞去，卻并未顯出人形，沉吟道：“你來天池，是打算給這個分體提升修為嗎？但這個分體的修為和本體差距太大，即使之后合并，對本體也沒有多少增益。而且你是雜血，能修煉到大乘期，已經十分不易了。”

    沈修遠抿了抿唇，沒有多言。

    畢竟他想修煉到大乘期，也不是為了合并之后提升修為，而是打算跟著男主完成劇情。但這些理由，他不能跟湖神明說。

    湖神見他不為所動，不禁嘆道：“看來上次失敗的事情，你還是放不下。罷了，再次見你算是有緣。這個分體的鮫人血脈還不夠純，正巧這里靈氣充裕，或許我可以幫你滌凈血脈，獲得鮫珠。”

    在上次天地共主的選拔中，他有些惋惜對方被最后一道屏障擋住。此番重逢，見到對方接近純血的鮫人分體，心中便升起了幫對方獲得鮫珠的念頭。

    他只是這片大陸上掌管湖泊的小神，由于受到天地意志的限制，并沒有太多能力。但滌凈血脈之類的事情，還是能做到的。

    沈修遠眨了眨眼睛，詢問系統：【鮫珠？】

    他記得系統在給他解釋紅痣的事情時就曾經提過，那是鮫珠的印記。可為何湖神告訴他，他體內現在還沒有鮫珠？

    系統：【宿主，這片大陸上的鮫人血脈，雖然有鮫珠印記，但沒有完全繼承古鮫人泣淚成珠的天賦哦。這對鮫人一族來說，其實算得上好事。否則，鮫人早就成為高等血脈的貨物，被拉到黑市上販賣了。】

    沈修遠淡淡地對湖神道：“我從未見過鮫珠，不知其究竟有何作用。”

    “傳說中鮫珠是制作長生不老藥的原料。也有人說，它在緊急時刻能夠救人一命。”湖神道。

    他只稍微點撥了沈修遠幾句。對方聰明穎悟，應該能明白他的意思。

    受駁雜的血脈限制，恐怕大乘期就是對方永遠的瓶頸。但只有到達渡劫期，才能不老不死，選擇像他一樣成為這個世界的小神，或者去到其他位面。這顆鮫珠，就是他賞識對方，愿意給對方延長壽命的贈禮。

    而沈修遠關注的重點，卻在“救人一命”上。

    他眼眸微動，暗暗思忖。假如他能獲得鮫珠，在關鍵時刻，男主的性命就又多了一重保障，對男主成為天地共主的結局大有助益。

    而且原著中男主經常在九死一生間突破，若是有了鮫珠，接下來的劇情也能走得有驚無險一些。

    沈修遠道：“多謝您。關于獲得鮫珠的事情，我想試一試。”

    ·

    天池曾經是青龍一族的故居地，因此孟汮能在里面自如地變回原形。但他總覺得在師兄面前變回原形還為時過早，或許會嚇到對方。于是等沈修遠深入水底，他才悄悄變成青龍原形，吸收池水中的靈氣。

    但沒過多久，他就隱約覺得有些不對。這片水域，安靜得讓人心慌。

    他變回人形潛入水中，潛得越深，越覺得心神不寧。天池中水波蕩漾，水草和巖石依然如舊，水底靈力濃郁非常。而整座天池里，都沒有師兄的影子。

    他的師兄，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孟汮不相信這個結果。他沉住氣，浮到水面上查看。

    只見天池周圍沒有旁人，唯獨百丈開外，有一些正在監督開采靈石情況的玄武族人。若是師兄從這里離開，不可能不驚動其中某些合體期的修士。

    而他們來時的空間隧道認主，若沒有青龍血脈的陪同，師兄一個人也無法通過。

    他深吸一口氣，按捺下內心的不安，再次潛入水中仔細尋找，幾乎將天池翻了個遍。可惜天池中空空蕩蕩，并沒有其他任何人。

    孟汮周身的氣息格外壓抑。

    師兄突然消失，會不會遇見了什么危險？

    他心急如焚，閉上眼睛運用精神力感受周圍的情況，仍然沒有察覺到第二人的存在。但天池底部積聚的靈氣，似乎比剛才更充沛了些。

    孟汮猛地睜開眼，水底必然有什么異樣！

    他在水中化為原形，低低咆哮一聲，堅硬的指爪刨開天池深處的泥沙，巨大的龍尾擊打在天池底部的土地上，池水登時變得渾濁了起來。

    他一定要找到師兄。

    從遠處看來，天池中并沒有明顯的異樣，只是水波蕩漾得更劇烈些罷了。

    ·

    湖神要給沈修遠滌凈血脈，讓他繼承古神獸鮫人的天賦，獲得鮫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