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捉妖司 第270節
張天師微微側目,朝著太子瞥了一眼。 “皇子?你還真不是......” 周澤頓住了,舉著的酒盞微微一顫。 果然張天師是知曉的,只是這事兒并沒有跟圣人說,至于太子也是不知情,只是等待一個時機而已,而這個時機,就是太子情緒的崩潰,因為此刻能對太子的打擊最大。 此時的太子一愣,張天師是什么人,太子太清楚了,雖然真人舅舅將其視為大敵,可張天師從未對自己有什么不尊,這一句是什么意思? 即便犯錯,哪怕是被貶為庶人,或者是被幽禁,自己的皇子身份總是還在的,張天師這句話不像是口誤,那...... 太子表情有些木訥,隨后趕緊用力搖頭。 盯著張天師,抬手指著張天師的鼻子,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憤怒,掩飾心中的恐慌,畢竟有些東西,不敢去想。 “張懷遠叫你張天師,是因為你掌控捉妖司,可你即便權傾朝野,也不過是一個臣子,而孤是太子,是大唐圣人的嫡長子,你如此口無遮攔,這是想要中傷孤嗎?” 張天師搖搖頭,這樣的話語對他毫無影響。 “看來你的真人舅舅,并未告訴你實話,你并非圣人親子,你的生身父親,就是你的這位真人舅舅,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 別的不說,從長相而言,你難道就沒有懷疑?你跟剩下的六個皇子,從身高到長相,沒有一絲相同的地方,你可能會覺得,你與柳皇后是最為相似的。 這一點,老夫無法反駁,你確實跟柳皇后很像,不過這個相似也只是臉型的相似,五官相貌,甚至到比常人要長的雙臂,最像的還是賀真人?!?/br> 太子用力搖頭,手中拽著鐵鏈,臉上的表情已經失控。 “你個老匹夫,這樣的話,你怎么說得出口,想要讓孤被制裁,你就編造出如此謊言,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孤不信,真人是孤的舅舅,怎么會是生父,你們給孤滾出去!” 周澤瞥了一眼張天師,他知道這會兒該自己說話了,站起身朝著太子微微搖頭,隨即說道: “圣人還未下召,臣暫且還是稱您太子殿下,在漢中有一座柳家的墓地,那里用童男童女做陣法,引靈氣匯聚龍脈。 這并非一日建成,而是持續了兩百年,這就是曾經的開國功勛,柳家的所作所為,殿下可能會說,這跟你無關,別急臣還沒有說完。 那墓地在近幾十年,被改變了陣法,專門偷大唐龍脈的靈氣,還培育了九朵玉頂白蓮,作為太子您不會不知道這是什么吧? 此龍脈雖然小,但是已經成型,九朵玉頂白蓮已經完全成型,這意味著,有并非大唐李家皇室的血統,在大唐的地域擁有登上九五之尊的預兆。 如若殿下是大唐李家血脈,何必如此麻煩,按照您今時今日的地位,只要等待圣人傳位就行,我想賀真人也知曉德宗的叔父想要奪嫡,最后被雷劈死在太廟的事兒吧。 一個李家血脈,只是未被認可,都被龍脈毀去,殿下如若是李家骨血,真要是繼承大唐的皇位,何必需要這樣? 恐怕結局也是跟那德宗的叔父一樣,這也是賀真人為何打壓捉妖司的緣故,因為他們守護的是大唐龍脈,你如若登基,捉妖司被打壓,用柳家的龍脈守護你,這算計相當長遠。 不過就在臣來京城之前,柳家墓地的那處龍脈,已經被寧王殿下帶高人毀去了,九朵玉頂白蓮,一朵都沒剩下,所以殿下身上的龍氣,此刻也已經消失殆盡。 這也變相地證明,殿下并非圣人親子,至于賀真人一直以來籌謀的,不過是希望將大唐易主。 而殿下恐怕還覺得,自己一直被賀真人cao控,當了一個傀儡,總想著擺脫這一切,可殿下并不知,這原本是你唯一的出路,不過現在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太子原本饑餓就讓他頭暈眼花,這會兒聽了張天師和周澤的話,更是覺得眼前金星亂冒,甚至一度都看不清眼前的東西。 身子一晃,太子直接癱軟在地上。 不是圣人親子! 生父竟然是自己叫了三十年的真人舅舅,這種打擊,讓他已經失去思考的能力。 張天師看了一眼周澤,這樣的講述,比寧王在御書房所說要詳盡很多,不用問,毀去龍脈的過程,或許周澤就參與其中。 一個沒有一絲靈氣的普通人,他是怎么參與的? 隨著這個想法,張天師的目光在周澤身上流轉一遍。 此刻他突然發現,周澤的氣息跟在御書房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甚至以他的能力一眼都有些看不穿,這個發現讓張天師頗感意外。 想到毀去龍脈,想到周澤身邊的老徐,還有那個之前帶來捉妖司滿身鬼氣的崔都尉。 張天師似乎想明白一些事,或許寧王身邊的這幾個人里面,隱藏最深的就是這個周澤。 這個人不單單是有深謀遠慮,而是個人的能力,就像之前與西周的那一戰,如若沒有周澤,絕對不會力挽狂瀾,扭轉敗局,也驗證了賀真人所說的那個天機。 這個想法一出現,張天師看向周澤的目光也有所不同,不過太子悲憤的哭嚎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低頭看了一眼太子,就像周澤剛剛所說,他身上的真龍之氣已經看不到了,完全成了一個普通人,過多的話他懶得說,畢竟這個太子,就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傀儡。 “此事,老夫會原原本本說給圣人聽,太子之位自然是保不住,東宮的妃嬪和子嗣,也會不日賜死,畢竟這是丑事,絕不可能外泄。 今日老夫跟你說這些,不過是給你一個可以茍活的機會,老夫知道這些大臣依附在東宮,大多是因為賀真人的cao控,甚至一些實情的安排,你都完全不知。 老夫只想知道,柳皇后當年亡故的時候,曾經屏退左右,是否跟你留下什么話?” 太子這會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對張天師的話,一時間有些無法反應,只是微微抬起頭,看向張天師,臉上全是茫然的神色。 周澤上前一步,蹲在太子面前。 饑餓、恐慌、心理打擊,這一系列的cao作下來,太子這會兒是真的有些懵。 此時此刻,一味地逼問,效果不會太好,畢竟后世的犯罪心理學和審問技巧,他們是每年都要進行培訓的,雖然干的是法醫,但這些東西也是必修課。 周澤蹲在太子面前,手搭在太子的肩頭。 這個位置,正好是心鬼坐的地方,那只肥碩的心鬼,這會兒已經比之前虛了很多,此刻那心鬼倒是不喊餓了,這是不斷顫抖流汗,甚至身體控制不住往下滑。 心鬼死命地抓著太子的衣領,似乎想靠這個動作控制自己的身形,他絮絮叨叨,嘴巴里面壓根就沒停下。 “不能信張老頭,我跟你說,那些話不能說,說了真的就剩下等死了,也別指望真人舅舅來救你?!?/br> 周澤笑了,歪頭看向太子,將嘴巴湊到太子耳邊,壓低聲音問道。 “不信張老頭,那是不是能信我?跟我說說,哪些話不能說,為什么說了就等死?” 第343章 到底有什么底氣 周澤的話剛說完,太子跟觸電了一樣,直接朝著后面瘋狂后退,是手腳并用的爬著后退。 滿眼都是恐懼,盯著周澤的眼睛,仿佛見了鬼一樣。 他身上的那個肥碩心鬼,仿佛在融化一般,身形不斷收縮,不過片刻,就剩下原來一半大,更加透明。 他似乎被嚇的更厲害,不斷指著周澤,手還舉起來不斷揮動,似乎想要讓太子起來打死周澤一樣。 “他......他似乎能看到我,你快起來,快打他,快讓人殺了他!快!” 周澤再度掏掏耳朵,肥碩心鬼的聲音,對于周澤來說有些嘈雜,只是這樣一個動作,太子更加慌亂,不過他已經退無可退。 不過就在這時,周澤摸過太子肩膀的位置,仿佛烤著了似得,從那里開始向四周不斷蔓延,肥碩心鬼被燒到的位置,就開始發出光亮,隨后消散。 這一切不過是須彌之間,沒了心鬼的吼聲。 石室內終于安靜下來,太子呆滯地盯著周澤,周澤對太子露出一個笑容,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接過老徐遞來的帕子擦干凈。 “現在可以跟我說說嗎?柳皇后臨終前,到底跟你說了什么?難不成是身世?” 沒了心鬼,太子就像失去主心骨,盯著周澤就這樣開口說道: “母后說,她要跟我說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跟柳家有關,說當年大唐開國,柳家老祖有機會成為九五之尊,主要是夫人和孩子都在李家人手中,為了子嗣,才放棄一切。 所以這大唐的天下,原本就是他們柳家的,到了母后這一輩,柳家的男丁更是斷了后,我現在是柳家唯一的骨血,柳家為了完成老祖的遺愿,已經籌謀十幾代。 讓我一定要保住太子之位,有一日君臨天下,一定要給柳家建立宗祠,并且選一個兒子姓柳,還讓我發毒誓,承諾這一切。 我當時嚇壞了,趕緊點頭答應,畢竟母后從未如此過,她費力地又說了如若你父皇有一日想要廢黜,這幾個字。 隨后母后就開始咳血,真人舅舅突然出現,手放在母后的后背,母后似乎舒服一些。 母后拉著我的手,放在舅舅手中,她說這是柳家最后的骨血,一切就交給你了,那龍脈成與不成,都護著他,答應我。 舅舅最后點了頭,母后這才咽下最后一口氣,不過她拉著我的時候,我覺得她有別的話要說,只是沒有機會說出來,眼里全是不舍?!?/br> 太子停下了,雙目盯著地上,眼淚流了下來。 “看來母后要說的,就是如若有一日父皇要廢了我的太子之位?。?/br> 哈哈哈,柳家人,原來是這樣一個柳家人,你們都知道,只有我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隨著最后一聲吼,太子開始胡亂摔動手上的鐵鏈,老徐上前,直接朝著太子的頸部就是一手刀,太子身形晃動了一下,隨后軟在原地。 周澤愣了愣,老徐的動作太快,周澤來不及反應。 他趕緊看向張天師,畢竟這里是捉妖司,一切要以張天師為準,他們這樣有些反客為主,反而不好。 反觀張天師倒是沒什么反應,似乎在思索著什么,隨后才抬起頭。 “柳皇后應該是想跟李弼說明身世,只是被賀文青打斷了,看來賀文青多年來一直掌控柳家,至于柳家子嗣的凋零,估計......也跟這個有關。” 周澤微微頷首,柳家的墓地用小兒鬼,就是為了子孫昌盛,他這樣斷了柳家的后,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根據這些描述,周某倒是分析了一番,如若有說的不對的地方,還請張天師指正。 柳家即便有賊心,也缺少實施的能力,不然不會幾百年,都是靠這些陣法詛咒來支撐所謂的夙愿。 據我所知,賀文青是被柳家收養的,隨后靠著柳家的支持他進入茅山派,并且快速掌控茅山派,將太一宗清理出大唐,穩固了他在茅山派的地位。 將柳皇后送入宮,定是賀文青cao作的,鳩占鵲巢,安撫柳家老族,直到跟圣人接觸獻藥,隨后圣人陸續有子嗣出生,更是得到圣人重用。 尤其是張天師受傷之后,在短期內為圣人做了什么難以解決的事兒,所以才讓圣人更愿意選擇賀文青和茅山派,畢竟他們做事,不會跟捉妖司一樣受限。” 張天師盯著周澤,直接笑了起來。 “怪不得周刺史能得到寧王重用,確實是個有勇有謀的人,不單單在審理案件方面擅長,這分析事情始末,不過是根據一些蛛絲馬跡,能想到如此多的細節,著實厲害。 你說得沒錯,老夫養傷期間,茅山派確實幫著圣人做了一些事,跟先帝曾經重用的一些人有關,其實這也不是什么秘密。 先帝重武,大唐疆域能達到如今的局面,都是先帝開疆拓土所做到的,不然北涼和楚國不會一直被攔截在北境之外,南境也不會以白沙江為界,讓周圍各國雖然虎視眈眈,但不敢多做什么。 可先帝傳位給圣人后,幾個老將也都告老還鄉,尤其是寧國公故去,慶國公舊病纏身也退居廣元,還有一位曾經的白袍相公曾光遠,也曾名噪一時,任宰相多年。 此人在先帝故去后,直接告老還鄉,其實他才剛不惑之年,圣人要封他一個虛職的國公,也被他婉拒了,他說要游歷大唐河山,做一個閑云野鶴,隨后便灑脫離去。 或許圣人心中一直在意此人會有二心,此人隨是寒門出身,但影響力頗深,軍中的各位國公和兵部尚書對其都極為推崇,甚至多年后也有請他出山的呼聲。 老夫傷愈之后,聽弟子提及,茅山派的人在大唐四下搜尋此人,甚至殺了很多跟其容貌相似或者是年齡相仿的人。 后來鬼面人來報,說是白袍相公在東夷被斬殺,就是賀文青所為,一家十幾口無一幸免。” 說到這里,張天師微微閉上眼,似乎陷入某些回憶。 周澤算了算,這白袍相公如若在圣人登基之初四十歲,要是活著跟賀文青年紀相仿,對一個人的介意幾十年不變,圣人的小人之心可見一斑。 瞥了一眼老徐,見他也似乎陷入回憶,可見這個白袍相公,老徐也是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