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捉妖司 第56節
“你有何看法?” 老徐抱著手臂,站在周澤身后,卷宗他也看了一遍,稍微沉吟片刻說道: “沒有外人盜搶的痕跡,那就是熟人作案。” 周澤也認可這個判斷。 “嗯,確實如此,西跨院能自行出入,只要有鑰匙就行,這個就是最大的疏漏,那婢女可曾仔細盤問過?” 薛平搖搖頭。 “案發十日后,我去鐘家想要再問問那婢女一些細節,不過鐘家說,那婢女偷了家中的銀錢,被抓到打了二十杖已經發賣了。” “哦?處置的時間夠巧合的。” 薛平再度嘆息一聲,畢竟查案不順他也覺得窩火。 “這案子就懸著了,壓根沒法查。” 周澤搖搖頭,老徐在一旁自言自語道。 “作為丈夫,又是一個贅婿,為何要殺害自己的妻子,安身立命之所,就是因為這個妻子啊,殺了之后要怎么辦? 縱使因為夫妻之間感情不和,而要加害于她,也必然要找到一些將來能夠逃脫罪責的借口,投慢性毒藥,制造意外死亡,方法多了去了,他還是讀書人,這些話本子,看得不會少。 現在,按照鐘家人所說,他殺了妻子,留下了尸身而扔掉了頭顱,其中的不合情理,是不言而喻的了,也太過牽強,所以這案子兇手另有其人。” 周澤抿緊唇,行吧分析的不錯,不過這都是廢話,對破案沒有一點兒幫助,帶走頭顱這是口味多重,想要和自己一起合葬? 還是說,因為仇怨? 仔細想了想,一個想法,一閃即逝,周澤瞇起眼。 “既然如此安排都沒有找到頭顱,那就派人去查,七月二十五之后誰家辦過喪事。 我記得之前聽崔主簿說過,抬棺在合江有說法,說是普通人容易丟失魂魄,所以都是有專門的抬棺人來做。 棺材也是他們開設的棺材鋪賣,還經營義莊,將這些人招來,我有話問!” 薛平一聽,來了精神,干活他不怕,關鍵現在他是沒頭緒,而周澤篤定的樣子,讓薛平知道,自家明府這是又想到什么主意了。 沒有廢話,趕緊轉身去安排。 三寶收拾了餐碟,老徐打了一個飽嗝,是那種很低沉很短的聲音,周澤瞥了一眼,看著他肚子癟癟的,真不知道那么多東西都吃哪兒去了。 “吃撐了?” 老徐搖搖頭。 “沒吃飽,算了中午簡單吃點就行。” “......” 周澤一陣無語,這人真的是養不起,一個人吃東西頂四五個人,這是要被吃窮的架勢。 他現在渾身上下,就抱著那一把橫刀,碎銀子不到一兩,窮的叮當響。 不過想到之前借的銀子,周澤也釋懷了,失憶也有失憶的好處,算了吃就吃吧,誰讓他是這個世界認識的第一個人呢。 ..................... 翌日一早。 周澤剛換上官服,就匆忙來到廨舍,薛平興沖沖地看向周澤。 “按照明府的吩咐,我統計了七月十二五之后,所有辦喪事的人家這是人數和名單,一共七十六人,至于抬棺人都被叫來了,在工房內等候。” 周澤點點頭,伸手接過名單。 別說,薛平自從看過那種運送貨物的表格后,也得到啟發,所有統計的東西,全都做成表格,這倒是一目了然。 掃了一遍,上面富庶人家還有平民百姓都有,這個看不出什么。 “走吧去漸漸這些抬棺人,對了這丟失生魂的說法,只有合江有還是蜀地都是如此?” 薛平撓撓頭。 “蜀地南部似乎都這樣,其實我倒是覺得沒啥,不過是一些窮苦人,為了討生活編造出來的說辭罷了。” 周澤笑了笑,其實他并不信這些。 雖然這個世界有鬼魂作亂,可如若所有鬼魂都亂蹦噠,隨意勾人魂魄,那這個世界早就亂了。 站起身,二人邁步直奔工房。 一進來,所有人都趕緊彎下身子,雙手交叉抱住胸前,這些抬棺人,都是一樣的動作。 周澤環顧一周,一水兒的黑衣黑褲黑鞋黑帽,走到當中坐在椅子上。 “抬起頭來,看著本官,不用緊張,只是問你們幾個問題,我們為了破案,了解一下情況,知道什么實話實說就行! 七月二十五到昨日,承辦喪事的時候,有沒有你們覺得可疑的地方,比如不讓你們碰什么,自己蓋棺之類的反常舉動?再或者壓根沒有什么喪事?” 周澤說完,幾個人開始抬起頭,隨后互相間望望,都抬起頭站直身子。 環顧一周,這些人額頭上全都刺著字,這個不是鯨刑,而是一種行業標志,上面就三個字抬棺人。 見周澤看,一個頭頭模樣的老頭,面帶歉意地說道: “驚到明府了,我們做的生意晦氣,更是低人一等,這個刺青是為了讓主顧放心,我們這輩子只能吃這碗飯,更不會破壞主家墳塋,不然到哪兒都能被找到。” 周澤擺擺手,臉上沒有一點兒鄙視。 “無妨,都是為了生計,當著本官的面,站直了腰板說就好。” 老頭沉吟了片刻,朝著周澤拱手說道: “明府您是大好人,我們合江人都清楚,很多主顧家中的要求都很多,至少有一半兒不用我們釘棺,畢竟還有陪葬物件,免得我們惦記。” 周澤點點頭,老頭倒是直來直去。 “這個可以理解,我也沒想打探什么隱私,只是想讓你們回憶一下,是否有特殊的事兒,讓你們覺得蹊蹺的,如若沒有就算了。” 周澤站起身,其實他也是昨天突發奇想,不過現在想來如若自己是兇手,丟江里是最穩妥的,包上一塊石頭,一起沉入江中,化作白骨都不容易找到。 就在這時,一個猶猶豫豫的聲音低聲說道: “我倒是想到一個事兒,不知是否有用?” 第61章 絕不可能 周澤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跟老徐差不多身高的抬棺人,看向老頭,周澤趕緊朝那人擺擺手。 還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這才說道: “說說看,想到什么都可以說,不用在意!” 那個大個子搓搓手。 “七月底,城東張舉人家說是死了一個奶娘,我們過去幫著辦喪事,不過就要了一口棺材,頭天送去,第二天早晨天不亮去抬的。 棺材是最頭等的棺木,一般人家都不會選,即便像張舉人這樣有頭有臉的人,這個也有些過了,我們都猜測,這個奶娘定是什么不一般的身份。” 老頭有些著急,朝著大個子使了幾次眼色。 他壓根沒看,老頭這才推了他一把,插言道: “廢話不用說,說點兒干貨。” 周澤拍拍老頭的后背,一點兒沒有嫌棄的樣子。 “不急,慢慢說,想到什么都可以說,后來呢?棺材難道還出問題了?” 大個子看了一眼老頭,手指都有些不知放在哪兒好,抓抓褲腿,接著說道: “這話要如何說,我們定做的這些棺材,木材選料和厚度的不同,每一種都有差異,下品是最薄的,木質也軟,重量非常輕,重量在二百斤,中品的在五百斤左右,這個就是上品棺材至少八百斤。” 顯然這個大個子,這會兒是打開話匣子了,薛平似乎要阻止,周澤晃晃手指,他就想聽聽這些人的描述,從里面找到真實有效的信息。 大個子沒感覺,依舊繼續說著: “一個人穿上七八層春夏秋冬的衣袍,加上裝扮還有谷倉水缸之類的擺設,這棺材至少有九百五十斤重,我天天抬,一搭手就能感覺到重量。 可張舉人家的這個棺材,太奇怪了,怎么說呢,就仿佛我們送進去什么樣出來什么樣,仿佛里面就丟了一床被。” 周澤聽明白了,老頭沒等周澤說話,臉上已經開始冒汗。 “明府開恩,小子不算聰明,說話不經腦子......” 周澤擺擺手。 “老伯想多了,他剛剛說得非常好,就像這樣的事兒,凡是與你們的經驗不一樣的,都可以說說,薛少府獎勵此人一百錢,所言記錄在案。” 一聽周澤的話,頓時這些抬棺人不一樣了,一個瘦小的家伙趕緊躬身施禮說道: “明府我知曉一件事,城西泰和祥米鋪的劉家,八月十八有個小妾死了,說是難產而亡,我們幾個大晚上去的。 說是不在家里存放,要放到義莊,畢竟家里夫人也有孕了怕沖撞,讓我們等著,不一會兒人裝殮完畢封了棺材蓋子。 抬著出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棺材重,而且邊走棺材邊往外滲水,一路到了義莊,棺材也沒那么沉了,這事兒我明白,那小妾并非什么難產而亡,其實就是溺死的。” “......” 周澤認真地點點頭,隨后擺手薛平付銅錢。 如此折騰了好一陣,這些人算是說完了知曉的事兒,當然七月之前的也說了幾件,周澤沒太在意,朝著老頭笑了笑。 “行了,今日多謝老伯幫忙,日后如若需要你們到堂作證,還望老伯能行個方便,當然只是像剛才那樣,將知曉的說出來就行,判斷和分析都是縣衙來做,更不會影響你們的生意。” 老頭趕緊躬身,一臉的不好意思。 “明府嚴重了,我們不過是下九流的行當,不用如此客氣。” 周澤擺擺手。 “堂堂正正養家糊口的人,做的也是正當生意,沒什么高低貴賤之分,老伯回吧!” 一句話,老頭眼淚掉了下來,一時間情緒有些激動,帶著所有人給周澤躬身施禮。 “多謝明府,今后有何吩咐,抬棺人但憑差遣!” 周澤笑著沒說話,薛平帶著這些人走了,幾個負責記錄的,都累的手酸,周澤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