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燼關上門，長輩們的嘈雜話音頓時隔絕在外，他松開了齊鈺，卻發(fā)現(xiàn)他在愣神：怎么了？

    齊鈺咬了下唇，小聲道：你第一次牽我。

    齊燼愣了一下：

    他確實沒怎么和齊鈺親近過，每次回家話都說不上兩句，更別提牽手抱抱了。

    多大人了，還要牽著？齊燼睨了他一眼，小時候我還幫你洗過澡呢，現(xiàn)在要我?guī)湍銌幔?/br>
    不用了齊鈺臉憋紅了，但還是有點好奇，哥，那是什么時候的事啊？

    齊燼：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齊父齊母出去有事，把齊鈺扔給了難得回家一趟的齊燼。

    結果那會兒冬天，褲子穿得多又后，齊鈺自己扯不下來，急得直哭，等齊燼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屎尿了一褲子。

    齊燼全程皺著鼻頭給他脫掉了衣服，最后嫌棄得不行，直接把小孩整個扔進了浴缸里，帶著手套給他洗完了澡。

    第一遍洗完后，齊燼總覺得沒洗干凈，又放了一浴缸的水，給齊鈺又洗了一遍，還是帶著手套。

    不知道是被哥哥驚到了還是因為洗澡洗得太久，齊鈺非常合理地感冒了，導致齊燼被齊正柯罵了一頓。

    那之后，年少氣盛的齊燼更加不待見自己這個弟弟了。

    那會兒你四歲。齊燼靠在床上懶懶地比劃了一下，這么小一坨，人家小女孩都比大一圈。

    哦齊鈺絞著手，我現(xiàn)在長大了。

    齊燼抬眸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

    是長大了。

    小時候那個麻煩精已經(jīng)脫胎換骨，變成了現(xiàn)在白白凈凈的小男孩，雖然依舊很小一只。

    不過也正常，男孩子發(fā)育晚，可能要到十五六歲后才開始快速發(fā)育。

    齊燼一邊給萬原發(fā)消息，一邊問齊鈺：衣服合身嗎？

    合身齊鈺回答了，他等待了幾秒，發(fā)現(xiàn)齊燼真的就只是隨口問問，便有些失望地坐到書桌前，準備寫作業(yè)了。

    萬原也剛吃完中飯，齊燼打字問：吃的什么？

    萬原：蛋炒飯。

    齊燼：中午就吃這個？

    萬原：嗯，等你回來伙食就好了。

    齊燼頓了一秒，心口癢了一下，就像是跟羽毛輕輕掃過，明明存在悸動，卻又摸不著方向。

    齊鈺偷偷側頭看了眼齊燼，可能齊燼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溫柔的弧度。

    齊鈺悄悄地想，此刻和哥哥聊天的人一定是女朋友。

    齊燼：那我可要盡快回來，不然萬一我原哥營養(yǎng)沒跟上，明年教育祖國的花朵不夠給力，那我不是罪過大了？

    萬原：可不是。

    齊燼這下直接笑出了聲，其實正常好兄弟之間也會這么貧嘴，齊燼大學那會兒，同一個宿舍的兄弟哥哥老公媳婦爸爸孫子亂七八糟的什么沒叫過，輩分亂糟糟。

    包括他平時和段超聊天時也會嗆嗆對方，但和萬原之間又不太一樣。

    他說不上來距離哪里不一樣，但以他個人的感官看來，他和萬原的相處要比和許笙相處時多了點什么，但要再往前看，好像又少了點什么。

    齊燼輕輕撫著柔軟的被褥，微微有些苦惱。

    到底，要不要下手呢？

    萬原看起來不像彎的，對直男下手總有點不道德的感覺。

    齊燼看著萬原發(fā)來的齊憨憨照片，頓了好幾秒

    走一步看一步，順其自然吧。

    下午三點家里的客人才陸陸續(xù)續(xù)地走完，齊燼給齊鈺買的無人機也到了。

    齊鈺不會玩這個，于是他們便來到了附近的生態(tài)公園，這里有一個很大的草坪，周圍空中沒有遮擋物，剛好可供齊鈺練習。

    齊燼也是第一次接觸無人機，萬原正在給他視頻教學，齊燼帶著耳機聽著萬原的聲音。

    一開始需要一點簡單的安裝，齊燼按照教程和萬原的指導將其裝好，還算簡單。

    萬原看起來正靠在沙發(fā)上，萬小聽正在攀著他胳膊，試圖爬到肩膀那里。

    先把遙控和機器的電源鍵打開。

    齊燼：好開了。

    無人機的前燈亮了起來。

    前燈的方向是他前進的正面。萬小聽的爪子長長了不少，穿過毛衣勾到了萬原的皮膚。

    萬原拎著它的后頸把小家伙拉下來，齊燼只見萬原那邊攝像頭動了幾下，畫面就轉到了齊憨憨身上，萬小聽麻溜地踩在齊憨憨腦袋上作威作福。

    一貓一狗玩去后，攝像頭回到了原位，萬原說：你可以先熟悉一下鍵位。

    齊燼再次看了一遍說明書：OK了。

    好。萬原點點頭，檢查一下手機連接后就可以啟動了，屏幕上會有一些快捷鍵

    齊鈺在一旁眼巴巴看著，這到底是誰的生日禮物？

    萬原繼續(xù)說：一定要注意電量，無人機耗電很快，你要給它足夠的時間返航，否則就容易炸機。

    齊燼有一點小緊張，耳邊是萬原清冽的聲音手上cao控自己之前從未接觸過的東西。

    剛開始不熟練的時候盡量不要在水的上方飛行，以及別在樹多的地方飛行，保證練習的地方盡量空曠。

    好

    整整二十分鐘，齊鈺碰都沒碰到無人機一下。

    萬原帶著笑意說：你確定不先給你弟弟熟悉一下？再晚點天就黑了。

    主要是也快沒電了，第二個電池還剩百分之六十。

    齊燼抵著鼻梁咳了一聲：我這不是想著先熟悉一下再教他嗎，免得一上來就報廢了。

    齊鈺：

    萬原勾著笑意：別鬧，等你回來玩我的。

    齊燼手一顫，鏡頭無人機鏡頭也跟著抖了一下。

    耳朵有點癢。

    不，是很癢。

    先讓他熟悉一下，你明天就回來了，后面沒人教他。

    萬原以為他還沒過癮，安撫道：年前我還要爬一次山，和朋友一起航拍，到時候我們一起，給你玩過癮。

    齊燼喉結上下滾動著：一言為定。

    萬原點頭：一言為定。

    齊燼笑得如沐春風，心里卻滋生著冒犯的心思。

    要什么道德，他要人。

    第30章

    齊燼頭一回這么明確，自己想要一個人。

    這一夜睡得相當愉悅，夢里盡是纏綿。

    齊燼是在第三天晚上回去的，本來彭婉的意思是，馬上也要春節(jié)了，干脆就在家里待到年后再走，但被齊燼以工作忙的名義拒絕了。

    即便如此，彭婉還是挽留齊燼到了晚上再走，白天他們夫妻兩個一起出了門，到了晚飯時才回來。

    彭婉給了齊燼一個玉佩：這是我上次旅游的時候在云南買的，今天去寺廟開了光，你戴著，保平安的。

    齊正柯在一旁哼了一聲：要是不喜歡戴就掛車子上，保平安。

    齊燼心里微暖，欲言又止幾次還是沒說，這種旅游階段買的這些玉佩十有八九都是假的，但父母的一片心意，齊燼沒忍道出真相。

    你弟弟也有一個。彭婉把玉佩放到齊燼手心，花了我們好幾萬呢，我這輩子也沒什么指望了，就希望你們兄弟倆和和睦睦平平安安，相互幫扶。

    等我們以后老了，入土了，你有個弟弟在，也不至于一個親人都沒有。

    好。

    齊燼給了眼前這個瘦弱的女人一個擁抱，很難想象這么一副單薄的身體，能生養(yǎng)了兩個兒子這么多年。

    齊正柯瞄了他們兩眼，沒說話。

    齊燼松開頭發(fā)花白的母親，也抱了抱微微佝僂的父親。

    矯情什么？話是這么說，齊正柯到底還是拍了拍齊燼的背，趕緊走吧，再不走大半夜的不安全，一天天的就想著往外跑，一點都不念家

    齊燼在父母的注視中上了車，回來的時候一車東西，走時車里空蕩蕩的。

    萬原給他打了語音：出發(fā)了嗎？

    齊燼笑了笑：剛出小區(qū)。

    行，注意安全。萬原叮囑了一句，不過看新聞說高速上又出了事故，可能會堵車。

    那我走國道吧，快一點。

    萬原頓了頓：也行，但注意安全。

    好。

    為了讓齊燼專心開車，萬原沒說幾句就掛了，齊燼還沒吃晚飯，因為中飯吃得晚，便想著回來之后再吃。

    萬原下午就燉好了排骨湯，準備給齊燼下面吃。

    齊憨憨還趴在他家的沙發(fā)上，萬小聽窩在齊憨憨頸脖處，睡得香甜。

    萬原打開了手機，看起了《錯路》的更新。

    萬原作為老師，他閱讀量很大，平時也會吸收文字填補自己，書架堆滿了古今中外各類書籍。

    但他還是第一次接觸這類文學，講述兩個男性的愛情文字。

    這個作者的文筆很不錯，行云流暢，閱讀起來很舒適。

    《錯路》每天的更新也很準時，新的一章內容大概說的是秦昔本來打算參加完婚禮就直接回國外，但沒想到在朋友的酒局上再次遇見了蘇明，經(jīng)過交談得知，蘇明現(xiàn)在正在創(chuàng)業(yè)初期，急需人才，而秦昔和蘇明是差不多的專業(yè)，一時之間，秦昔隱隱動了私心，他想要留下，想要幫助蘇明度過這個難關。

    這篇文更新了十幾章，萬原本以為自己看到這些文字的時候會不舒服，但實際上，也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難受。

    微信里齊燼發(fā)來了消息，是走國道途經(jīng)一個小鎮(zhèn)拍下的照片

    夜色已深，但小鎮(zhèn)上燈火通明，給寒夜染上了陣陣暖意。

    萬原回道：拍照技術不錯。

    齊燼在開車，也不方便打字：是嗎，改天給你拍幾張。

    萬原很輕地笑了下：那我等著。

    齊燼開車很穩(wěn)，他不講究速度，主要以安全為重，前面掛著的玉佩隨著車速晃悠著，還有差不多半個小時就可以進城了。

    國道上沒什么路燈，夜里漆黑一片，旁邊有一個大貨車擦著齊燼超車過去，險些就要蹭上。

    齊燼微微蹙眉，這個大貨車還開著刺眼的遠光燈，雖然兩人是同行，但就在前方，一輛三輪車正在和他們對立行駛。

    齊燼眼看著這個三輪車車主被遠光燈刺得抬手半遮著眼睛，但依然看不見前方，但又害怕撞上，于是只好一個勁地往邊上讓。

    國道旁邊沒有護欄，只有水溝和泥地，三輪車連人帶車一起歪進了水溝里，大貨車車速都沒帶減的直接離開。

    齊燼皺著眉放慢了車速，剛剛大貨車離他不遠，他還記下了車牌號碼。

    旁邊兩輛私家車呼嘯而過，完全沒有停留的意思。

    遲疑了幾秒后，齊燼把車牌號記進了手機，輕嘆了口氣下車走到了路邊。

    通過手機燈光照射，齊燼看清楚了三輪車主人，是個有點年紀的大叔，看起來六十歲左右，正倒在田埂上生死不明，其中一條腿還被三輪車壓著。

    齊燼先打了120，隨后報警說明了一下情況，那邊說馬上到。

    齊燼下到田埂查看了一下脈搏，還跳動著，他微微松了口氣。

    但下一秒他就皺起了眉頭，田埂上有隱約的血跡，是從大叔的頭顱下擴散出來的。

    這種情況下齊燼也不好亂搬動什么，萬一造成二次傷害就很麻煩，況且這三輪車他一個人根本動不了。

    但也不可能放任不管，這大冷天溫度又低，齊燼想了想回到車內脫下了自己內衫，把大叔的頭部出血位置包住，齊燼這才看見他頭下壓著一塊不算大的石頭。

    等待的過程很煎熬，齊燼怕救護車再不來，人恐怕真的要沒了。

    萬原在家里等了很久，預估著時間給齊燼發(fā)了信息，但是遲遲沒有收到回復。

    他有些擔心，又給齊燼打了個視頻，一直打到第三個才有人接。

    萬原沒看清齊燼所處地方的背景，但看著不像車內：你到哪了？

    本來這會兒該到家了，但中間出了點事故。齊燼苦笑道，攝像頭對周圍繞了一圈，我現(xiàn)在在醫(yī)院。

    萬原心口一跳：你出車禍了？傷到哪兒了？哪個醫(yī)院？

    沒事，我沒事。齊燼沒想到萬原這么大反應，是別人出了車禍，我?guī)兔械?20。

    沒事就好。萬原神情嚴肅，哪個醫(yī)院？

    齊燼報出醫(yī)院的名字，離市里不遠。

    萬原剛準備說什么，就聽見那邊一陣嘈雜，似乎是車禍患者的家屬來了，正在指責齊燼撞了人卻推卸承認，要他賠錢

    萬原皺眉：我馬上過來。

    家屬被趕來的警察攔住了，齊燼走遠了點：你過來干什么，我沒事的，等警察核實完畢我就回去了。

    而萬原已經(jīng)走到門口準備穿外套了：等我一會兒。

    齊燼笑了聲，被家屬鬧得心煩的情緒散去：真的，你現(xiàn)在過來太麻煩了，開車來回就要好長時間，你不如在家給我弄點吃的。

    齊燼頓了頓：我餓了。

    萬原遲疑了一秒，到底還是停下了腳步。

    手術持續(xù)了一個多小時，手術室的門依舊沒有打開的跡象，不知道具體怎么樣，家屬鬧也鬧夠了，被警察訓斥了一頓勉強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