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6)
玫瑰很好看。她道。 晝景臉皮微熱,笑道:知道你喜歡,走前我特意帶上一支。 十四接過金色玫瑰,定定看著,有些走神。 十四? 阿景師父。少女握著玫瑰主動投到心上人懷抱,嗓音柔媚,眉目存笑:我不怪你。你找到我,我就原諒你了。她臉頰輕蹭她的脖頸,喃喃道:你還是我的師父,也是我的戀人。 溫香軟玉在懷,說再多都無法表達內心的動容。晝景索性不開口,回抱著她。 十四變得不一樣了。 她還是那個在自己面前乖巧愛笑的十四,但總有些地方不同,比如她眼底深沉的愛慕和被歲月賦予的優雅沉穩。 傻子。元十四抱著她笑,興致上來,趴在她耳畔呵氣如蘭:恩人 晝景神魂一蕩:舟舟?!她眼淚掉下來,手足無措:舟舟,舟舟你記起來了?? 元十四還是舍不得瞞著她,點點頭:我回到這地方,看到你寫在匾額上的字就想起來了。我的白貍,我的大狐貍景,我的恩人。 白鶴書院火海,斬秋城寒潭,山間的小木屋,我都想起來了,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肯將傳了幾輩子的定情信物掛回我腰間? 刻著【吾妻】的玉佩物歸原主,兩人含淚而笑,相擁親吻。 失而復得的喜悅充斥在心田,然而一想到舟舟回來了,她們的星棠沒了,星灼更離開此間天地,岳父岳母也撒手人寰,晝景悲從中來,若可以,她寧愿一個人承受這一切的苦澀。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阿景。 怎么也哄不好人,元十四輕咬她耳垂:狐貍也這么愛哭嗎?我給你做糯米雞可好?要不然桂花魚?她搖晃她衣袖:好阿景師父,你不能仗著我不再是小孩子,就拿眼淚逼我就范罷? 她說得一派認真,將活了一把歲數的晝景調侃地無招架之力。 晝景攬了她腰,壓著她腰身在窗前狠狠親了幾口,親得既響亮,又熱情:你是不知喜極而泣么?狐貍怎么就不能哭了?你走的的第一世我在大冬天哭成了傻子,你走的第二世,我的眼淚全都留在深海 聽她說上輩子、上上輩子的事,元十四(同樣也是寧憐舟),心疼地喘不過氣,小臉蒼白,眸光脆弱隱隱要崩潰落下淚來。 她忍著哭腔,笑:那我任你罰可好? 話出口,兩人不約而同想起這一世的初次歡好,紛紛紅了耳根。 你自己說的,不能反悔。晝景實打實的色狐貍,到嘴的rou哪會錯過? 好好好,你反悔。十四雙臂環著她脖頸,四目交接,她倏爾一笑,甜甜喊道:阿景師父? 活脫脫的少女十四才有的乖巧口吻。 晝景被她逗笑,笑得腰身都軟了。 將她哄開心了,十四提起的心放回肚子,趁著晝景往后廚忙碌的時間,她喊來花紅柳綠,自己卻坐在窗前怔怔看著窗外春光。 花紅柳綠安靜站在那,她們很早以前就學會了怎樣和眼前人相處,一眼就看得出來,主子在心憂。 元十四撐著下巴幽幽嘆了一口氣,她或許比晝景都要了解她自己,她的每一道眼神里飽含的情緒,是悲是喜,是真開心,還是逢場作戲,她都再熟悉不過。 阿景那哭,不止是喜極而泣的哭,更是無法抑制的悲從中來,在過往時光里受過傷,傷疤被揭開,會疼。 其實不用問她也能猜到了。 九州大陸消息如風,到了此時星棠星灼都未前來,甚至阿娘都沒現身 元十四主修情道,她深情、癡情,也極會隱藏真實的情緒,淚意被壓下,她笑了笑:是了,無需傷神,有些人,曾經遇見,有幸歡喜,便是緣。 有的人緣分深,有的人緣分淺,除非像她和阿景一般,結緣在魂魄,生生世世都綁定在一處,否則,就是她拿命換回來的女兒,她也無法永遠地將她留在身邊。 如同輪回一樣,昨日分別,他朝有緣,或許還能相遇。 做好所有準備,她淡聲道:和我說說罷,她們去哪了?怎么走的? 花紅為她的敏銳暗暗一驚,仔細查看主子神色,又不免為她的清醒感到嘆服。 舉凡敢修情道者,無一不是心性堅韌有大無畏膽魄的。執于情道者,往往深情似無情。 在聽到爹娘思女成疾撒手人寰的一霎,元十四放在腿部的手倏地握緊其實早就猜到了,不是么?她穩住心神,側耳聆聽。 星棠家主去后沒幾年,我記得那天是主子忌日,星灼小主子氣沖沖跑出家門去找風傾姑娘,也不知風姑娘跟她說了什么,到了黃昏時分,家主突然光著腳從屋里跑出來,望天不語。 從那天起星灼小主子人間蒸發,也不見家主去尋,一夕之間,府里上下都不敢當著家主的面提及小主子。 其他人呢? 其他人 后廚,晝景握著湯勺顧自發呆:舟舟、舟舟現在應是知道了罷? 秋水城幾道流光落下,元十七一身道袍背負長劍出現在桃林,跟在她身側的是一臉正氣的沈端沈夫子。 巧的是她們剛來此不久,元九娘緊隨而至。 九姐?! 九娘見了她們,目色一定:你們也知道了? 沈端道:現在九州大陸快傳遍了,得晝景心頭血者得天眷愛,飛升指日可待!九姐,事不宜遲,咱們還是早點和阿景會面罷。 阿姐就在她身邊!元十七神情激動:姐夫騙了我好多年!什么男子,原來她和我們一樣! 她看不慣兩人磨磨唧唧,迫不及待地想見阿姐,想見恢復女裝的某人,身形化作流光,率先前往流煙館。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7章 好久不見 白貍院, 一股血腥氣被焰火滌蕩焚毀。晝景冷眉側立,云淵來遲一步見到的便是老家主動手鏟除宵小。 九州大陸不知給哪兒傳出風聲來得晝景心頭血得天眷愛,飛升指日可待。沒想到他們來得這么快。 死去的這人應是一名散修, 富貴險種求, 求到老家主頭上, □□脆利落送入黃泉。 外面流言沸沸揚揚, 云淵垂首道:家主可有吩咐?【逐光盟】隨時準備為家主肝腦涂地! 肝腦涂地不至于。 晝景接過她遞來的錦帕細心擦拭每一根指節, 我的心頭血是那么好得的? 想也知道是瀛洲那邊鬧出的幺蛾子。 她避世多年,九州迅速進入百花齊放的爭競時代。 孫家原本隱匿世間, 極其神秘的家族,一朝冒頭, 在九州大陸修真世家里面發展最好, 野心也最大。 孫盛一個小輩,出門歷練而已尚且滿身保命法寶, 足可見此子在家族中備受重視。 她殺了孫盛,毀了他魂魄,有人狗急跳墻正中她下懷。 一個敢偷偷以生人魂魄煉制出陰沉死氣的家族,更有墮道葫這樣的邪物,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孫家乃藏污納垢之地。 看到的罪孽便罄竹難書, 看不到的,死在孫家人手上的無辜之人又該有多少? 晝景擰眉冷呵:用計使這些蠢貨來提前探路,真當我沒脾氣? 她眉眼生寒,云淵只覺二十年不見老家主威勢更甚往昔,神色愈發恭敬。 說說吧,晝家這些年怎樣,逐光盟發展到今日還壓不住一個從瀛洲來的二世祖 且聽老家主話音一頓,云淵凝在額頭的冷汗唰地淌下來。 空氣靜默, 晝景慵懶抬眸,一霎流露的威嚴,連春風都不敢在庭院亂來。 是 云淵膝蓋發軟,還請家主允許手下跪著說。 晝景看葉不看她。 準。 事情還要從十年前說起 十年前九州大陸紛紛涌現天驕,逐光盟群龍無首,修士爭競的大時代,以修行資源為貴。 然而逐光盟這些年發展的并不好,隨著晝家的影響力慢慢被其他世家取代,這一代的晝家掌權人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祈求老祖庇護,得不到回應。 世人以為晝景放棄了晝家。 緊接而來的是變本加厲的遏制、掠奪。 沒有資源,留不住能人,逐光盟與晝家同氣連枝,云淵從副盟主升至盟主的這些年,兢兢業業,收效卻甚微。 世道每一天都發生嶄新的變化,權柄、榮耀、累世的功勛都不再被人看在眼里,修士們以強者為尊,漸漸的,晝家歷經多少代人的努力被世人遺忘在歲月長河。 沒人買晝家的賬,對上強勢的世家們,連幾分薄面都搏不到。 晝家如此,晝家護衛的大周皇室亦如此。 人心野了,見的多了,皇權更不再是世間金字塔的頂端。 晝家如今行事舉步維艱。 云淵愧疚地說完,春風大著膽子繞過庭院,晝景眼底不滿消去一二,驀地想起那句盛極而衰。 晝家、皇室,竟都沒逃開命運的捉弄。 繡玉勵精圖治用最后的時光推動大周成為靈氣復蘇時代當之無愧的霸主,這才過去多少年,世人便不肯認大周皇室。 不認大周皇室,便更無可能感懷晝家歷代為大周百姓傾灑的血與汗。 人情薄,世情惡。 晝景反而笑了。 有趣。 云淵聽得一頭霧水。 她都要愁死了,家主反而說有趣,有趣在何處?為何她不明白?這就是她和家主之間的差距嗎? 她一臉茫然,晝景看樣子卻并沒有為她解惑的打算,轉身回屋,留下一道纖長妙曼的身影。 家主是女子。 念頭再次涌上來,云淵眸色驚艷遲遲未褪。 家主是女子啊。 本以為男兒身的家主就已經艷絕九州,怎知她褪下那身男裝,顯出女兒身形,竟是如此惑人? 那名散修死得不冤。 被家主美色震懾,一晃的遲疑都有可能送命。遑論,家主很強。 元十四在房間擺弄插花,聽到腳步聲,頭也沒回:料理干凈了? 嗯,干凈了。沒教他臟了咱們后院。 晝景上前攬著她腰肢,少女放松身心倚靠在她柔軟胸膛,來者不善,想好解決的法子了嗎? 今日有第一個暗殺者,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更多。 被流言推動的蠢人不少,想飛升想瘋了。她眸色閃過一抹輕蔑。 沒法子。晝景抱著她笑,下巴搭在她肩膀,雪白耀眼的長發垂落少女起伏的胸前。 真到這地步哪還有什么法子可尋?既然強者為尊,那就教他們生不出癡心妄想的念頭。想走捷徑得道飛升的,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她親吻少女頸側,呢喃低語,吻得人昏昏欲睡。 阿姐! 隔著白貍院的院門,元十七振奮的聲音傳來,少女被心上人蠱.惑的神智漸漸清明,羞澀地朝心上人笑開,十七她們來了。 她搖晃某人修長的指節,大有求饒的意思。 晝景依依不舍地放開她,眼尾懸著一縷媚,十四看她兩眼,沒忍住在她眼皮溫溫柔柔落下一吻,笑道:晚上再陪你? 家主意外挑眉,一臉狐貍笑。 元十七被云淵請進館內,徑直朝白貍院奔去,她剛在院門口站定,一扇門被推開,十四勾著晝景的小拇指站在青石階,眸光深遠。 阿姐 久違多年的十七仗劍而來,腳步匆匆,隔著春風,目光落在階上站立的女子,眼眶發紅,一聲哽咽:阿姐 元賜、謝溫顏逝去,她們都成了沒爹沒娘的孩子。 阿姐!!她哭著大聲喊出來,染了時光徒留給人的寂寞哀戚。 元十四攬她入懷,穩住微微發顫的指尖,這才敢落在嫡妹后腦,輕聲慢語:十七。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李十七。 好久不見元十七。 嗚嗚,阿姐 十四。 少女眼皮輕掀,笑容盛放,九姐。 一聲溫溫軟軟的九姐,掀起的是陳年里不可與外人道的感動。上上輩子的摯友上輩子做了姐妹,緣分傳到這一世,十四不由生出感慨:幸虧她回來了。 來續這難能可貴的前緣。 阿姐。十七的阿姐,也就是她的阿姐。沈端輕輕揚眉,阿姐,好久不見。 至親故友重逢,她們都不是膩膩歪歪的性子,也就十七沒忍住掉了幾滴淚,緩過來后咬牙切齒說晝景騙了她們! 一番打鬧過后,白貍院再次恢復起初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