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大廠子弟 第8節(jié)
覷著戴母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戴譽生怕這一劑猛藥效果太猛,把人氣出個好歹來。 “她要是跟別人好了,那我也不跟她好了。”戴譽沒心沒肺道,“我今天見趙學軍身邊還跟著個廠工會的女干事,兩人一看就關系不一般。蘇小婉若是想攀高枝還得競爭上崗呢!” 戴母見他跟個孩子似的,凈說些負氣的話,心里莫名一松。 “媳婦都快跟人跑了,你不憋氣啊?”伸手心疼地揉揉兒子頭毛。 “氣有啥用,人家現(xiàn)在是大學生了,眼光高了唄。”戴譽趁機道,“改明兒我也考個大學,找個比她出身好比她漂亮的女大學生,氣死她!” 戴母眼前一亮,他們夫妻屢屢勸說小兒子考大學無果。 要是兒子真能從此改邪歸正發(fā)憤圖強了,這綠帽子戴得也不算虧…… “要是能考上大學,憑我兒子這相貌,別說蘇小婉了,就是廠長市長省長家的千金也娶得!” 戴譽:“……” 倒也不至于…… * 夜里,戴母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戴立軍晚飯的時候就著燒雞喝了點小酒,本來就有點上火,被她鬧得更睡不著了。 “你折騰啥呢?熱了拿蒲扇給你扇扇?”撩開蚊帳就要下地給她找蒲扇。 戴母趕忙阻止:“別忙活了,再把蚊子帶進來!我就是為兒子的事鬧心!” “戴譽又咋了?”戴立軍不作他想,讓人cao心的肯定是小兒子。 已經(jīng)憋了一晚上的戴母,一見丈夫主動問起,竹筒倒豆子似地將下午的事說了。 “沒想到小婉是這樣的人,都訂婚了咋還能有外心呢?我看兒子雖然面上滿不在乎,但肯定是傷心極了。都急得想去考大學了……”戴母嘀咕。 “我說這小子怎么突然跟我打聽廠里招工的事呢,之前讓他上班跟要他的命似的。” 戴母一聽,趕緊坐起來,推著他問:“你說咱兒子到底是想上班還是想考大學啊?我都快被他弄糊涂了。” “我看他是兩個都不想。”戴立軍肯定道,“估計就是被趙廠長的兒子刺激的。人家長得也不差,又是大學生。這是被人家比得自卑了,一時頭腦發(fā)熱想發(fā)奮。等過段時間熱乎勁兒一過,就又是原來的胡漢三了!” 戴母啐他:“少拿我兒子跟惡霸地主比,你怎么不盼著兒子好呢?” “我是他親爹能不盼著他好嗎?當初給他找了那么多工作,哪一個不好?”戴立軍急了,掰著手指頭給老婆數(shù),“當初那工會干事的工作多清閑,他嫌整天開會沒意思,拒了。我根據(jù)他的興趣給找了電影放映員的工作,都跟電影發(fā)行站齊站長說好了,這小子嫌棄經(jīng)常下鄉(xiāng)太辛苦,又給拒了。后面那些我更懶得說,因為給他找工作我都搭進去多少人情了!” 戴母趕緊安撫他:“兒子那不是還沒開竅嘛,這次被小婉弄傷心了,正憋著一口氣想證明自己呢!要不跟高中的劉校長商量商量,把他弄回去復讀一年,明年考大學吧。” “他在學校那是啥名聲?劉校長好不容易送瘟神似的把他送走了,拉出去的屎還能坐回去?”戴立軍輕嗤。 戴母見他總是貶損寶貝兒子,氣哼哼道:“你不管拉倒,回頭我自己找劉校長去。” “找什么劉校長,還嫌不夠丟人呢!你負責把蘇小婉的事弄清楚,別冤枉了人家姑娘。我這幾天去廠里打聽打聽哪里招工,趕緊給他找個工作得了,考大學哪是那么容易的!” 戴母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出反駁的話,算是默認了丈夫的安排。 戴立軍重新躺下,長嘆一口氣:“也不知上輩子做了什么孽,生出這么個孽障!” * 孽障戴譽沒等來招工消息,倒是有份臨時工作主動找上了門。 這天,他按照戴母吩咐去糧店買了二十斤白面,回家的路上就碰到錢二虎了。 錢二虎是從戴家小院出來的,見到戴譽,蹭蹭幾步就跑了過來。 主動將糧食扛到自己肩上,錢二虎急道:“戴哥,我正有事找你幫忙呢!” “啥事?”戴譽拍拍身上的面粉。 “我爸昨天修屋頂?shù)臅r候從上面摔下來了,腰被傷得不輕,廠醫(yī)院的大夫說得臥床休養(yǎng)一段時間。” 不待戴譽客氣地關心兩句。 二虎繼續(xù)道:“他這一受傷,修配社那邊就直接撂挑子了,我爸讓我去頂幾天。可我給自行車打個氣還行,哪會修車啊!” 戴譽疑惑了:“修配社就錢叔一個師傅啊?其他人呢?” “嗐,咱廠里這個修配社是小鋪子,平時也沒幾個人來修車。要那么多師傅做啥?” 見戴譽點頭,二虎將面袋子顛了兩下,趕緊道:“戴哥你幫忙去頂幾天唄?我家老頭子說了,就相信你的手藝!這幾天也不給你開工資了,修車賺的錢,刨去材料費,都歸你!” 二虎說這話的時候低著頭,有些不自在。 他家老頭子太賊了。 那修配社一天能有五個人修車嗎? 收費也就是一毛兩毛的。 他戴哥在那守一天頂多賺個三五毛。 這也太寒磣人了。 無事可做,閑極無聊。 本就有意答應幫忙的戴譽,一聽說修車錢都歸自己,那就更來勁了! 戴譽讓二虎等著,他回去換身衣服就直接去修配社。 “鋪子里也不干凈,你這身衣服正好,不用換!” 戴譽為了背面袋子干活方便,穿著戴立軍的舊衣服,又臟又破。 沒理會后面的喊聲,進屋捯飭去了。 既然收益都歸他,那他當然得努力想辦法創(chuàng)收啊! 那剛從土里拔出來的玫瑰,與花店里精心搭配包裝精美的玫瑰花束比,能是一個價格嗎? 眼瞅著就到中午了,二虎怕修車的人吃了閉門羹,等得十分焦急。 正要進門催促呢,就見他戴哥體體面面地走了出來。 那模樣是真的體面! 雪雪白的襯衫,筆挺的綠軍褲,锃亮的黑皮鞋,頭發(fā)也被梳得整整齊齊溜光水滑…… 插著褲兜往那一站,跟舊上海的公子哥似的。 二虎看傻了眼:“戴哥,你,你這是要干啥去啊?” “不是你說的去修配社嗎?”戴譽斜眼瞟他。 二虎腹誹,你這sao里sao氣的,跟個開屏的雄孔雀似的…… 哪像是去修車的,倒像是去給自行車拍畫報的! 第7章 修配社在機械廠北大門對面的一條小型商業(yè)街上。 這種集體性質(zhì)的修理自行車合作社,與后世那種修車攤子很不一樣。 不僅有營業(yè)執(zhí)照,還有個長得像移動早餐車的小門面房。 戴譽跟著二虎進入鐵皮房子,里面掛著各種品牌和型號的自行車輪胎,零部件也是一應俱全。 “這是收費清單和發(fā)票本。”二虎將一沓本子囫圇個地塞給他。 “修個自行車還得給發(fā)票?”戴譽震驚了。 二虎一臉理所當然:“修理了單位公車,當然得憑票報銷了……” 戴譽了然點頭,這還是一個自行車就能充當公車的環(huán)保年代。 拿過全市統(tǒng)一收費清單,從頭到尾掃一遍。 好嘛,最貴的項目是換自行車架,兩塊五。其次是新車檢修和換前后圈,一塊二。 剩下的項目列了足足七八頁,全是幾分幾毛的,比如換個車條,五分錢。 戴譽:“……” 之前想得太美了…… 誰沒事總換自行車架啊,再說刨除材料成本,換個車架他頂多能賺兩三毛。 烈日炎炎,空氣黏稠悶熱,那鐵皮房子跟個不斷冒熱氣的蒸鍋似的。 戴譽在里面呆了不到一刻鐘就出了一身汗。 他干脆將椅子搬到外面,坐等顧客上門。 “那啥,戴哥,要是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二虎撓撓后腦勺,有點不好意思。 萬一他們在這邊大眼瞪小眼地等到下班,卻沒有一分錢進賬…… 憑他對戴譽的了解,明天肯定不會再來了。 二虎尋思著要不他先閃人? 不給戴譽拒絕的機會,說不定就還能再茍一天。 “你回去有事?”戴譽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仰頭看向他。 “沒,沒啥事……” “那你就在這呆著吧,一會兒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戴譽見他那副心虛的樣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這小子還跟他耍起心眼了…… 正覺好笑呢,一個梳著“蛤蟆頭”的中年女人推著自行車過來。 “師傅,借氣管子打個氣。”話落,熟門熟路地拿走了立在門邊的打氣筒。 戴譽聽二虎稱其為何大夫,便給二虎使個眼色,揚著下巴沖獨自忙活的何大夫那邊示意。 “用你的時候到了,去幫何大夫把車胎打滿!” 二虎靠墻站在蔭涼里,不樂意動。這大熱天,打完那兩個二八的輪胎他得渾身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