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妾如她 第20節
可他竟一箭射穿了她兄長! 生死不知! 俞姝忍不住道了一句。 “五爺的箭法,可真是厲害啊。” 五爺聽著,倒也沒覺得這是什么夸獎。他問她。 “嚇到你了?” 但俞姝一句話都不想再跟他說了,她只想冷笑。 但凡她能看見,便要拿著剪子,朝他肩下也狠狠扎上一道。 縱不能穿肩而過,也讓他嘗嘗那滋味! 她極力忍著,搖頭回應了他,低著頭快速地穿衣。 詹司柏去了一趟凈房,回來的時候,還想著說些旁的免得嚇到了自己的妾。 但他回來一看,房中除了寒山月的冷香,什么都沒有了。 妾已經走了。 詹司柏愣了愣。 他打開了窗向外看,秋風伴著雨絲從外面吹了進來。 沒有任何人影。 他搖了搖頭,庭院卻在這時下起了雨來。 雨落在檐下的水缸里,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 他皺了皺眉。 文澤從廊下過來,見狀問,“五爺還要去冷武閣嗎?” 男人沉吟了一下。 “去。” 文澤連忙拿了傘過來,男人吩咐他多拿一把,自己撐了傘一路往冷武閣去。 他步子很大,只是在走到一個岔路口的時候,腳步頓了頓。 岔路的一便通往冷武閣,另一邊卻是向著淺雨汀方向的假山道路。 文澤瞧了自家五爺一眼,聽見五爺問了一句。 “聽見有人說話了嗎?” 文澤豎了豎耳朵,“奴才沒聽見。” 他家五爺挑眉,“不是韓姨娘主仆在說話嗎?” 文澤有點不確定了。 “那可能是吧……” 話音未落,就見自家五爺向那條路上走了過去。 “過去看看。” 第12章 通往淺雨汀的沿路假山下。 雨下得大了,俞姝和姜蒲只有一把小傘,兩人的衣裳都濕了小半。 俞姝干脆道停下,兩人暫避在假山下,等雨小些再走。 假山下的燈籠被風吹雨打得搖晃不已,不一會就滅了,姜蒲伸了手試了雨。 “姨娘,這雨還有的下,咱們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您打著傘吧,奴婢不怕淋,咱們快些回去換衣裳取暖。” 她說著,聲音輕了幾分,“您昨日就有些受涼了,今日可不能再冷著了。” 她聲音不大,卻從假山下,順著風飄到了剛轉此路上來的五爺耳中。 詹司柏微頓。 他一時沒動靜,假山下的人也沒聽到他的腳步。 妾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她卻道無妨。 “我身子沒那么弱,你卻也不比我強多少。你我都不是神仙,一樣的rou體凡胎,沒得讓你淋著的道理……再等等吧。” 她的聲音不大,被淅淅瀝瀝的雨聲掩蓋,甚至有些辨不清晰。 詹司柏卻聽住了,著實在雨中頓了一頓。 他慢慢走過去,看清了她在假山下躲雨的樣子。 怪石嶙峋的假山,在雨夜燈影下更顯曲折古怪。 可她就那么靜默站著,筆直的清影投在怪狀的太湖石上,反而將那些古怪壓下了幾分,透出些清正來。 詹司柏又向前走了兩步,她聽到聲音回了頭。 他曉得她瞧不見他,但他也曉得她能聽出他的腳步。 果然她在一愣之后行了禮。 “五爺。” 姜蒲這才發現了他,也跟著行禮。 詹司柏走上前去,瞧見了主仆兩人淋濕的衣裳。 他低聲同他的妾道,“今夜的雨不知下到何時,先回吧。” 有他這話,俞姝便是想等,也不得等了。 但他在這里,只會讓她覺得呼吸不暢,還不如淋雨離開,離他遠些。 她說“是”,轉身叫了姜蒲,“走吧。” 說完又同他行禮,“婢妾告退。” 她這一番動作做得順暢,既沒有把方才同姜蒲說得話,露出半點意思給他,也沒有要等他再說旁的話的念頭。 仿佛他是個下命令的人,而她只是個聽令的人。 他說了,她就照做,不反駁也不解釋,順從的不像話。 詹司柏莫名就想到了那天,他訓斥她穿了正室的顏色,她也只是把她知道的回了他。 更多的解釋,便一句也沒有了,就那么穿著單薄的上襦離開了深水軒。 她沒有找他解釋,也沒有讓夫人做主。 詹司柏嘴角壓了壓。 對她一個什么都看不見的盲女來說,只身來到這個充滿了陌生感的定國公府,又該聽誰的或者相信誰呢? 丫鬟已經撐起了傘。 雨水從順著假山上的曲折落下來,叮叮咚咚地落在了主仆二人的小傘上。 如果他不說什么,她就這么離開了。 他跟她開了口。 “到我傘下來吧。” …… 五爺的傘很大,比起丫鬟手里顫顫巍巍的小傘,五爺的那把大傘可以將兩個人全然遮住。 傘遮住了雨,也無形中在雨幕里辟出了一片天地。 一個獨屬于五爺和他的妾的天地。 男人身上寒山月的冷香淡淡的,與俞姝身上散發的雨夜涼氣交混融合。 但兩人溫熱的呼吸又在凄冷的雨夜里,多了些溫和。 俞姝對這溫和非常不適應,她暗暗皺眉,實在不知道那五爺今日是怎么了。 難道冥冥里察覺傷了她哥哥,到她這里找尋寬慰嗎? 俞姝低著頭,不讓情緒泄露出來。 但她腳步慢了三分,與走在前的五爺拉開距離。 五爺似有察覺地看了自己的妾一眼,見她整個人低頭走著,身上泛著寒氣,散落的幾縷細發,在風里肆意飛舞。 她看起來,并不想與他接近。 男人的嘴角莫名扯成了一條直線。 這條路不長,但在假山圍繞而成的景觀下,卻曲折不夠平整。 詹司柏瞧著,他的妾對這條路顯然比他熟悉,走到了這段,便提起了裙擺,抬高了腳步。 他想到她身上的幾處擦傷,默默嘆氣。 但前面的路面上,卻有幾段剛被風雨刮落的樹枝。 詹司柏立刻叫了文澤,“把路清了。” 俞姝在他的吩咐里腳步微頓。 詹司柏引了她往路邊站一站,等文澤清了路再走。 文澤很快把路面清的一干二凈,俞姝瞧不見什么,只聽見身邊的男人淡淡“嗯”了一聲,才挑了傘繼續向前走。 她便安靜地聽著他的腳步,跟在他身側。 只是剛走了兩步,她突然踩到了一篇樹葉,在濕滑的石板上猛然打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