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妾如她 第16節
當晚俞姝遵那五爺的命令,自然不用去深水軒。 但翌日上晌,他一回來,夫人又讓周嬤嬤來傳了話,順捎帶了一提盒金絲酥來。 周嬤嬤輕聲在她耳邊,“五爺是外冷內熱的性子,姨娘多多與五爺接觸就好了,等一會去了,軟言細語兩句,不用說多,兩句也就夠了。好歹也算是給五爺個臺階下。” 原來是讓她去哄人。 但俞姝不知道,受罰的是她,她怎么卻反而要哄那五爺? 這又是什么道理? 還有宴夫人和五爺這對夫妻,難道是在斗法嗎?卻是將她夾在中間。 她暗暗冷笑。 定國公府的事她不懂,也不想摻合,但想到這個時間,那五爺多半在理事,興許能聽到一二緊要消息。 俞姝帶著姜蒲去了。 第9章 俞姝進到房中,便聞見濃厚的寒山月的香氣。 那五爺似是有些疲累,吩咐了人幾件事后,才瞧見了她。 俞姝讓姜蒲把金絲酥的匣子遞了過去。 苗萍不在,姜蒲也是個話少的,俞姝只能自己開了口。 “五爺若是累了,便吃些點心歇一歇。” 她嗓音溫溫涼涼,與寒山月的冷香之氣竟有些奇異的近似。 詹司柏打開了匣子,瞧了一眼滿滿一盤子金絲酥,又看了一眼遠遠站著沒靠近的人。 他想到那日她被風吹得冰涼的身子,還有將一雙溢滿了水霧的眸子閉起來的樣子,猶豫了片刻。 “這點心味道尚可,你也坐下嘗嘗吧。” 他說著,示意姜蒲搬了繡墩給她。 俞姝著實愣了一下。 她動作遲疑,詹司柏也瞧出來。 那日在老夫人處,多半是苗萍那丫鬟多言。以她這少言寡語的性子,應該不會有那般逾矩的想法。 他想著這些事,一時也就沒開口了。 俞姝順從地做了下來,卻在這時,聽見了外面匆忙的腳步聲。 她心下微提,就聽見有人來報。 “五爺,冷武閣外出現三個行跡鬼祟之人,約莫正是俞厲三人!” 報信的人是冷武閣的侍衛首領林驍,他道。 “他們定是奔著關押在此的俘虜來的。屬下已經安排了侍衛,給他們機會讓他們進來,又在外面請穆將軍調派了官兵將國公府圍住。待俞厲三人進到冷武閣,便可甕中捉鱉,將其一道拿下!” 他一邊稟報,一邊詢問五爺這般可成。 前幾日,封林找了人假扮俞姝被押進冷武閣的時候,就是這般打算。 誰想那俞厲一時半會沒上當。 就在他們以為此計失效的時候,人竟然來了! 林驍顯然十分激動,還道穆行州已在迅速調派人手前來冷武閣。 他這般說了,那五爺捏了捏手里的茶盅,并沒有回應。 同在房內的俞姝,卻聽得冷汗都要流下來了。 是穆行州沒有按她說得那樣找人,還是哥哥他們沒有瞧清楚? 冷武閣是什么地方,哥哥竟然要來此救“她”?! 俞姝驚疑不定,卻在一瞬間想到了距她不足一丈之遙的男人。 男人此時仍沒出聲,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俞姝心下沉了沉,手向身后的多寶閣摸了過去,摸到了一只細頸葫蘆瓶—— 若是冷武閣的人抓了她兄長,她也沒什么可猶豫的,摔了這瓶子,趁詹司柏不備,制造些動靜讓她哥哥脫身…… 只是她這一念頭沒落定,穆行州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還沒到門前,他已經喊了起來。 “國公爺,冷武閣的不是俞厲!俞厲三人在城門口趁開城門運送桃樹之際,殺了守城官兵逃出去了!” 話音落地,寂靜的書房突然發出砰的一聲。 而他手里那只茶盅,已然碎裂開來。 俞姝卻險些站起身來。 而她身邊一陣冷冽的風刮過,那原本坐在書案前的男人,如狂風一般卷了出去! 深水軒的書房瞬間空蕩了下來,只剩下寒山月冷香悄然盤旋。 俞姝默默攥緊了手,她轉身朝外看去。 她多想看看外面到底情況如何,可惜她出不去這內宅,也看不到日光。 * 京城外。 俞厲三人奪了京城官兵的馬匹狂奔,身后有追兵窮追不舍。 先前衛澤言便得了有可能開城門運桃樹的消息,但消息是否屬實他們并不清楚,又怕是個計,便也設了一計應對。 他們尋了三個身形相仿的毛賊,一邊安排了毛賊,一邊密切注視著城門運送桃樹的情況。 待到城門果真有了動向,毛賊也開始在冷武閣附近游蕩起來。 冷武閣當即增調了官兵。 俞厲三人一息都不再多等,趁這時機直撲城門,趁官兵不備殺了起來。 殺了多少人,他們自己都記不清了。 此刻跨在馬上狂奔,身上的衣裳都被鮮血滲透,如同被暴雨所淋一般。 衛澤言到底是讀書人出身,在軍營這幾年練得一身工夫已經不易,眼下殺了許多人,力氣幾乎用盡了。 封林更是傷口撕裂,臉色慘白。 他問俞厲,“將軍,咱們接應的人在何處?!” 馬上狂風呼嘯,俞厲在前回高聲應了他。 “過了棘水,咱們的人就在對岸!” 這一聲引得衛澤言和封林都來了勁,當下又將馬抽了幾鞭。 可后面一路追捕的官兵中,突然出現了迅猛的奔馬聲。 俞厲似有所覺地回頭一看—— 只見那馬蹄揚起的漫天黃沙中,有一人騎黑色大馬,身披戰甲,從黃沙里一人一騎獨獨沖了出來。 俞厲根本看不清相貌,卻在見到那人的一瞬,知道他是誰。 “定國公,追過來了!” 話音落地,衛封兩人倒吸一起,三人幾乎齊齊加鞭打馬。 都已跑到了這里,距離棘水河橋,不足幾里地了,怎么能再被定國公抓到?! 道路上接連響起鞭子抽打的聲音,三匹馬吃力狂奔。 只是尋常官馬怎比五爺座下西域寶馬? 距離一點一點拉近,詹五爺甚至拔下了背后弓箭。 俞厲三人脊背發涼。 可向前看去,濃重的水霧之中,棘水橋已現于眼前! 而河的對岸,有人搖動著高高的旗幟,上面“俞”字赫然! “快快過河!” 只是那橋狹窄,一次只能過得一人。 俞厲大喊一聲,自己并未第一個渡河,反而向一旁閃去,讓精疲力盡的衛澤言先過了橋。 受傷的封林還欲留下殿后,俞厲只不肯,一鞭子抽到了他馬上。 “快走!” 衛封兩人先后過橋,俞厲等候的時間,那黑色高頭大馬已經出現在了視野不遠處。 詹司柏遠遠看著,瞧見俞厲竟讓自己兩個親信先過了河,而他落在了后面。 詹司柏挑眉。 可此時并非驚訝的時候,只見在兩人過河之后,俞厲也縱馬踏上了橋。 對岸皆是俞厲接應的兵馬,只要俞厲過了橋,那便如放虎歸山一般。 他一鞭子抽在馬上,一息不落地追了上去。 同時拉開了手中的弓,一箭搭上,嗖的一聲破風而出。 但俞厲也不是吃素的,竟一個錯身,半身懸于馬下避了過去。 詹司柏怎么肯死心,又是一箭放了出去。 這次,徑直射中了俞厲胯下官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