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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雀 第62節(jié)

    又過許久,沈卻動作漸慢,最后停住,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又啄了一下。

    虞錦松開被她攥得皺巴巴的衣襟,目光落在男人的薄唇上,似是在想他還要不要親第三下。

    沈卻一笑,最后那下落得格外輕。

    虞錦抿抿唇,此時(shí)全然想不起什么男女大防,只覺得這會兒應(yīng)當(dāng)說些什么,可她絞盡腦汁,卻又不知說什么好。

    還是沈卻先開頭,道:“明日要走了?”

    虞錦驚訝看他,問:“王爺如何知道?”

    沈卻未答,只撫了下她的烏發(fā)道:“我讓人去校場把你那把弓.弩送來,你一并帶走,有空多練練。”

    他停了下,又說:“或者等我教你。”

    虞錦慢吞吞點(diǎn)了下頭,沒問他如何來教她,這點(diǎn)二人似是心知肚明。

    沈卻繼續(xù)說:“白叔說庫房那匹妝花緞你喜歡,本這幾日要送去做成衣裳,但眼下也來不及了,明日一并帶走。”

    虞錦想了想那匹妝花緞,她確實(shí)是很喜歡,冬日做成短衣應(yīng)當(dāng)是很好看,是以也不客氣地點(diǎn)頭應(yīng)下。

    “還有那些給你打的簪子耳墜。”

    虞錦終于生出點(diǎn)不好意思來,扭捏道:“這是不是不太好……”

    沈卻看她一眼,道:“嗯,也可以不帶著,省得還得帶回來。”

    見虞錦不說話,眼睫撲閃得厲害,沈卻又說:“若還有別的喜歡的,一會兒與白叔說,趁你啟程前他還能翻翻庫房。”

    聞言,虞錦忽然仰頭問:“王爺,你書房里那尊小玉獅子我能帶走嗎?”

    那尊玉獅子雖是用上好的和田玉所制,打磨得光滑漂亮,但獅子面部兇狠猙獰,斷然不是虞錦能喜愛之物。他好奇問:“為何?”

    虞錦沉吟片刻,道:“其實(shí)我阿兄也十分喜愛玉獅子,命工匠打磨過十多尊,不是這里差些味道就是那里不夠精巧,一直未能滿意,王爺桌上那尊很漂亮。”

    自然是漂亮,那也是他費(fèi)了一番心思才得手的,但是聽虞錦這話,她這還是覬覦許久了。

    沈卻眉梢輕提,“所以你就想把我的玉獅子給你阿兄?果然我不是親兄長。”

    虞錦自知理虧,也有些臉紅。

    但是她會開口要東西,沈卻眼底有笑意劃過,頷首應(yīng)下。

    不知為何,分明也只是一尊玉獅子而已,虞錦忽覺心里頭甜滋滋的,嘴里像被人塞了口杏仁酪似的,她佯裝鎮(zhèn)定地摁了摁嘴角。今夜的風(fēng)莫名躁得很。

    沈卻方才就見她來回?fù)Q了換腿,便提出送她回屋。虞錦正不解這滿園燈火要如何脫身時(shí),男人足尖一點(diǎn),她頓時(shí)失重,騰空越過高墻,未及反應(yīng),人便已穩(wěn)穩(wěn)落在了瑯苑外。

    虞錦懵了一下,不解道:“那方才為何要藏著?”

    沈卻沒答,一臉高深莫測。

    四周有丫鬟提燈來尋,虞錦來不及多問,只匆匆往小徑上跑了。她繞去了池畔,對著池水照了照小臉,仔細(xì)擦拭嘴角后,才起身往虞時(shí)也的方向去。

    虞錦驚訝道:“阿兄?你在這作甚?”

    她環(huán)顧四周,正色道:“王府有刺客?”

    虞時(shí)也瞇了瞇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虞錦自沉穩(wěn)不動,還滿臉無辜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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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一番折騰后,虞時(shí)也對虞錦看得愈發(fā)緊張。

    雖未從她身上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但兄長的嗅覺依舊讓他覺得有異,是以清晨早早便去督促虞錦準(zhǔn)備啟程。

    府外馬車已停放妥當(dāng),沈卻負(fù)手陪同虞廣江站在門外。

    虞廣江道:“糧馬之事我雖應(yīng)允,但此事還要與靈州諸將商議一番,還請王爺?shù)壬蠋兹铡!?/br>
    沈卻道:“自然,勞虞大人費(fèi)心。昨日沒來得及說完,靈州愿按正常糧價(jià)長期供給,本王自萬分感激,但本王也知,大人恐難說服靈州諸將。荊州匪患成王,厥北這些年一直分不出兵力剿匪,以至于此地半失守,本王將上書一封,向圣上請令剿匪。”

    聞言,虞廣江頗為震驚。荊州所屬厥北,匪患問題已長達(dá)數(shù)年,因最初未得重視,乃至山匪橫行,幾任刺史都橫尸荊州,甚至有與山匪沆瀣一氣之人。

    可荊州山匪招兵買馬數(shù)年,加之地勢易守難攻,剿匪一事難上加難,其余州刺史紛紛推脫,靈州更難分兵力,此事早成虞廣江心頭一根刺。

    他很是意外地看向沈卻,卻沒立即應(yīng)下,道:“此事,還需仔細(xì)商議,單是厥北地形,王爺便知之甚少。”

    正說話間,長街有一侍衛(wèi)急奔而來。

    侍衛(wèi)拱手道:“大人,靈州來信,圣上口諭,宣您進(jìn)京述職,還有……圣上聽說大人此行是接二姑娘回府,說二姑娘受苦,一并進(jìn)京封賞。”

    第54章 抵京   你meimei像我,招人喜歡。

    這番變動雖來得突然, 但好在馬車尚未啟程,不過是將北上的路線臨時(shí)改為東行。

    一路景致繁華、青山如黛,山川河流風(fēng)光旖旎。

    馬車轆轆,虞錦正端端坐在車廂中托腮賞景。

    適才她得知圣上宣她一并入京意欲封賞時(shí)便覺歡喜, 上京本就繁華, 她上回離京后便惦記了好些日子。

    且這條路線她從未走過, 景致與此前所見略有不同, 虞錦不免多看了兩眼, 直至興奮勁過去, 才將將扭回頭。

    卻見虞時(shí)也目光平靜如水地望著她。

    虞錦稍頓,遲疑地摸了摸臉頰, “阿兄,可是我臉上有什么?”

    虞時(shí)也又多看了她幾眼, 兄妹十?dāng)?shù)載,她身上那點(diǎn)細(xì)枝末節(jié)的變化虞時(shí)也多少能察覺一二,就像是自家地里的菜被澆上別人家的水一樣,難以言喻的別扭。

    他不急不慢地說:“南祁王為人如何?”

    虞錦又是一頓,小心翼翼地瞥他一眼,思忖道:“唔……尚可, 為人坦蕩正直、有驚世之才,不過比阿兄略遜一籌而已。”

    虞時(shí)也嗤了她一聲,慢慢道了句“是么”,隨即往后一靠, 倚在軟墊上慢條斯理地問:“若是有朝一日,我與南祁王同時(shí)落進(jìn)湖里,你先救誰?”

    虞錦被他這番幼稚的言論問得一窒,堪堪將喉間那句“阿兄你不是會浮水么”咽了回去, 堅(jiān)定道:“自然是先救阿兄。”

    又一副“你怎如此不信我”的表情,委屈看他。

    虞時(shí)也臉色總算松緩了些,小歇片刻,這才命人牽來他的寶貝黑馬,兩腿一夾趕上前頭同樣乘馬而行的虞廣江。

    車廂內(nèi),虞錦撫著心口松了口氣,喚來生蓮作陪。

    興許是這些日子在王府過得過于滋潤,虞錦鮮少再惦記起蔣淑月,后來又心想父親與阿兄既能找來垚南,想必已明白來龍去脈,自是不會輕易放過蔣淑月,便也沒細(xì)問。

    這會兒空了下來,才順嘴問上一問。

    生蓮一面給她剝著栗子一面道:“老爺回府時(shí)還讓夫、蔣氏蒙騙了一陣,后來是虞公子在外頭聽了些戲文里唱的閑言碎語,盤問府里的下人,才查清真相。老爺大怒,動了家法,本要休了蔣氏,可大公子攔著,只將其名除了族譜,親自將人壓去了寺里看押,瞧那樣子,大公子是不準(zhǔn)備放人了。”

    虞錦若有所思地?cái)R下茶盞。

    虞時(shí)也是個(gè)睚眥必報(bào)之人,恐怕是覺得休了蔣氏過于便宜,這才將人禁足在寺里。

    虞錦又問:“是哪座寺廟?”

    生蓮答:“姑娘,是厚雪鎮(zhèn)的觀音廟,奴婢也沒聽說過。”

    那就是了,犄角疙瘩的破寺廟,恐連吃穿都寒磣,是她阿兄能干出的事兒。

    虞錦忽然想起幼時(shí)的一些事來,兀自沉思。生蓮看著她精致的小臉,思緒也不由飄遠(yuǎn)。

    那日拷打蔣氏時(shí)她也在場,啟初蔣氏還抵死不認(rèn),可大公子命人上了夾指板,沒過兩回,她便哭著認(rèn)下,挨了家法后,本以為此事暫了,誰想老爺竟要休她,這才發(fā)了瘋,涕淚橫流道:

    “我嫁到虞家,自知家世不顯,每日勤懇cao持不敢懈怠,這府里哪一樁事我未上過心?就連阿錦,難道我從前待阿錦不好嗎,我照看她比照看老爺都要仔細(xì),幼時(shí)怕她磕著碰著,不敢稍離片刻,恐有差池。剛過及笄之年,我便盡心替她相看人家,我何曾對不住她!我又何曾對不住老爺!老爺今日要休我,可曾想過當(dāng)年那個(gè)沒能保住的孩子?”

    不得不說,打蛇打七寸,蔣淑月這番話確確實(shí)實(shí)在戳虞廣江的心窩子。

    當(dāng)年蔣淑月因身子不佳,痛失腹中孩兒,后再難受孕。提及此事,虞廣江臉上難免閃過一絲動容。

    可他只閉眼一瞬,仍執(zhí)意休妻。再后來,便是虞時(shí)也提議將人禁在寺里,終生思過。

    生蓮思來想去,還是沒將蔣氏那番話說與虞錦聽。雖說二姑娘定是不可能去替蔣氏求情,但若是聽了這些,恐念及往事,又要難受一陣。

    馬車前頭,父子二人騎著馬。

    自沈卻那番話后,虞廣江便一臉心事重重,惦記起了荊州匪患一事。

    平心而論,剿匪勞兵傷財(cái),若南祁王能替他平定此事,當(dāng)真是了他心頭大患。

    他雖一介武夫,但這幾日沈卻那一手cao作他也不是不明其意。什么風(fēng)寒發(fā)熱實(shí)為假,單看那聘禮禮單上筆墨干涸的程度便知,是緊趕慢趕才堪堪整出。

    自古以來,親自提親之人,可謂少之又少。

    虞廣江欣賞之余,不免感慨一聲,他家阿錦不愧是閨中翹楚,連那等倨傲之人都能令其傾心,頗有他當(dāng)年風(fēng)靡靈州的風(fēng)范。

    虞時(shí)也見自家父親兀自點(diǎn)頭,忍不住淡聲問:“父親在想甚?”

    虞廣江道:“想你meimei像我,招人喜歡。”

    “……”

    虞時(shí)也扯了扯嘴角,懶得說話。

    說回虞家一行人在前往上京的這幾日,那封自垚南送來的信,也總算是跋山涉水遞到了沈老太君手中。

    老太君年過古稀,發(fā)已半白,但身子骨卻很是健朗。

    聽聞是垚南寄來的信,迫不及待打開信封一瞧,愣是驚得身形一晃,扶著桌案才得以站穩(wěn)。

    她不由默默瞅了眼天色,太陽可是自西邊出來了?她那不動凡心的乖孫竟有想娶之人?

    太妃楊氏不明所以,接過信一瞧,亦是萬分驚訝,但面上卻不見喜悅,猶豫道:“母親,這……靈州虞家的那位嫡姑娘,可是出了名的驕縱性子,如何能照看偌大王府?”

    老太太停頓一瞬,從她手里拿回信紙,冷淡道:“他行軍作戰(zhàn)都了得,看王妃的眼光自也了得,都快二十有四的年紀(jì),他想成家,老婆子我都得給祖上燒柱香。再說,那小姑娘驕縱些又何妨?”

    “是、是。”楊氏聲色弱了下來,說:“兒媳一時(shí)失言。”

    拂開楊氏欲要攙扶的手后,老太太慢步離開堂廳,眉眼立即笑開了花。

    她將那封信又看了個(gè)三兩遍,不禁拍了拍老嬤嬤的手,憂心道:“這提親之事也有不少講究,還得是個(gè)厲害的喜娘才是,也不知王爺此事辦得如何。”

    潘嬤嬤笑:“瞧老太君這歡喜的,您可中意那虞家二姑娘?”

    “王爺眼高于頂,他能瞧上的,自是極好,只是不知模樣如何……”

    “老奴幾年前在望江樓取點(diǎn)心時(shí)倒是遠(yuǎn)遠(yuǎn)瞧過一回,天仙似的呢,那小模樣當(dāng)真是玉面芙蓉,水靈!”

    老太君更高興了,眼下的皺紋頓時(shí)又添了兩道。

    只是老太君沒料到,她心心念念的準(zhǔn)孫媳婦這會兒已離上京不過幾日的行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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