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雀 第25節
虞錦嘴角一抽,“……” 她攥著帕子擦了擦額角的汗,只覺得腦袋上要冒煙了。 隔著一扇窗,沈卻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兩個人。 白管家進來添了壺涼茶,還順道擱置了兩個冰袋在桌前,“唉”了聲道:“今日這日頭大的呦,老奴一路走來,打著傘都曬紅了脖頸,兩個姑娘細皮嫩rou,也不知要曬脫幾層皮。” 白管家演戲似的又嘆了幾聲。 沈卻抿唇,略有無奈道:“白叔?!?/br> 白管家笑笑,又說:“表姑娘便罷,三姑娘看著可不似能受得住王爺這般罰的人,老奴方才走過,見她可要站不穩了,前些日子又遭了病,且老奴也聽說今日之事,王爺這可有些殃及無辜了。” 沈卻不言,只蹭了蹭扳指。 白管家不再多言,提著茶壺離開。 半響,沈卻啞聲道:“沉溪,讓楚瀾滾回去,把虞錦帶過來。” 沉溪“欸”地一聲應下,歡天喜地地推門出去。 那廂,楚瀾聞言一頭霧水,就這樣?她小舅舅何時這么輕易就放過她了? “吱呀”一聲,虞錦推門而進。 她站了半個多時辰,再看上首座上的男人,忽然有些發怵。楚瀾抄五十遍《女戒》,那她呢? 虞錦深呼吸,走上前喊了聲阿兄。 沈卻抬眼,見她臉頰泛紅,鬢角的碎發都濕了,果然如白管家說得一樣,細皮嫩rou,經受不住。 “噠”地一聲,冰袋被扣在桌前。 他淡淡道:“楚瀾生性頑劣,但她遇事會跑,你會什么?” 虞錦摳了摳手心,再抬眼時,已經是一片泛紅,輕聲道:“我知道了。我不該因太惦記阿兄便出入軍營,我錯了……” 沈卻微頓,摁著額角呼吸了一下,說:“行了?!?/br> 虞錦止住哽咽,聽出他話中的松動,這才拿冰袋捂住臉,頓時涼得輕嘶了一聲。 美目無辜地看他一眼。 沈卻:“……” 他蹙了下眉,起身拿過冰袋,貼在她臉頰上片刻,移開,再貼上,手法很是熟練。 虞錦配合地仰起頭,呼吸驀然一滯。 男人的身形高大,這樣立在面前,整個影子都罩在她身上。這么近,她滿眼都是這張俊美硬朗的臉。 沈卻平素里威嚴肅穆,實在讓人很難將注意力放在他的容貌上,可真仔細一瞧,豐神俊朗,又不止于豐神俊朗。 這樣的模樣、本事…… 虞錦忽然想到從前她抱著虞廣江的手臂說的話: “父親莫要想隨便尋個人就將我嫁了,我才不許!我將來的夫君,可要比父親還有本事,最好是與父親一樣同為武將,驍勇善戰,能護我周全。唔,模樣要俊要出挑,與我相襯才好,還有……” …… …… 她乍然回神,心口砰砰跳了兩下,被自己方才的所思所想嚇得美目瞪大。 虞錦、你是瘋了嗎? 她提氣,一把奪過沈卻手里的冰袋。 沈卻看她一眼,道:“又怎么?” 虞錦吞咽了下嗓子,匆匆搖頭,“我先回去了,明、明日再來看阿兄?!?/br> 男人喉結滾動,輕舒出一口氣,垂下手,捻了捻指腹。 ======== 夜幕低垂,星子點點,夏夜的風帶著微熱的躁意,從窗牖吹來。 落雁伸手在虞錦眼前晃了一下,“姑娘,白管家送來的膏藥,敷個兩日,脖頸后的紅腫就散了。” 說著,落雁撥了下她的烏發,露出后頸一片慘烈的灼紅。本就生得白皙的人,這么一曬,當真是有些觸目驚心。 虞錦嘆氣,敷衍地“哦”了聲。 落雁遲疑地瞥了眼,怎么回事,曬了半個時辰,莫不是將人曬傻了…… 片刻,虞錦重重呼出一口氣,煩躁地搖了搖折扇,道:“冰鑒準備好了嗎?” 落雁道:“好了,奴婢將果茶給表姑娘送去?!?/br> 虞錦攔住她,“我親自去?!?/br> 說到底,若非邀她看馬,楚瀾也不會遇上秦都尉,這五十遍《女戒》,怎么也不能讓她一個人抄。 然,剛至槐苑。 長廊拐角處,虞錦便與一道黑影撞了個滿懷,她悶哼一聲,倒退了兩步。 她揉著下頷抬起眼,就見楚瀾一身夜行打扮,神色也很是慌張。 虞錦驚愕,道:“你這是去作甚?” 楚瀾忙拉著她往拐角處一藏,唏噓道:“嚇死我,我還以為是我小舅舅呢。小舅舅他收了我的長鞭,好阿錦,這長鞭是我的命,我須得拿回來才行,你就當今夜沒見著我。” 虞錦道:“你就這么去,你如何知道他將長鞭放在何處?” 楚瀾毫不在意地說:“他房中有暗格,我知道在哪?!?/br> 等等。 暗格在寢屋? 虞錦驀地拉住楚瀾的衣角,上下打量她一眼,說:“阿兄方才出府了,可瑯苑侍衛還在,你一人,要如何引開侍衛進去?” 第21章 熄火 他一時倒還真邁不過那道坎?!?/br> 夜闌人靜,風拂過屋檐,發出簌簌之聲。 虞錦那雙桃瓣似的眼睛亮如星子,道:“我幫你?!?/br> 楚瀾蹙眉:“可……” “你與侍衛相熟,定能輕易引開他們,只要拖住一時半會兒便可?!庇蒎\握住她的手,道:“放心吧。” 楚瀾動搖了。 虞錦說的是不錯,她能輕易引開那些侍衛。 她抿唇,低頭道:“可此事定會牽連到你,我實在過意不去?!?/br> 虞錦笑著點點她的腦袋,“你我之間,何必客氣。再說阿兄若惱我,要將我送去梵山的話,不是還有你么?!?/br> 聞言,楚瀾堅定頷首:“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他將你送走的。” 兩雙眸子一對,這事便說定了。 ===== 不知楚瀾說了甚,侍衛很快便被引去了院子外。 虞錦屏息,“吱呀”一聲推門進去。 乍一瞧見桌案的燭光時,她嚇得臉都白了,再仔細一瞧,原來只是留了只蠟燭而已。 她疾步走至桌案后頭的石壁前,找到楚瀾說的暗格位置,屈指敲了敲,果然有回響。 摁了一下,暗格便緩緩打開,那根長鞭赫然躺在里邊。 虞錦蹙了下眉,伸手進去探了探,卻是其他什么都沒有。 也是,密函那等重要的物件,怎會與這根鞭子放在一塊,但既然寢屋里有一處暗格,就應當有第二處才是。 虞錦攥拳,握住燭臺,沿著墻一處處敲過去。 時間一寸又一寸流逝,燭火燃半。 沒有、都沒有…… 窗外忽傳一聲哨響,虞錦側身望了眼緊閉的窗牖,是楚瀾快拖不住人了。 她抿唇,動作更快地摸完了一整面墻。 可還是什么都沒有。 虞錦重重呼氣,就聽一道熟悉的嗓音自不遠處傳來,正是白管家的聲音,緊接著,那哨聲愈發急。 她心下一個咯噔,是沈卻回來了! 虞錦迅速將燭臺放回原處,攥著楚瀾那根寶貝鞭子,在寢屋匆匆掃了一眼后,幾乎與屋門被推開的同時,她也推開了湢室的小門。 沈卻推開門,往桌案處走。 身后白管家捧著賬簿,道:“還有幾項大的進賬,老奴尚未算明確?!?/br> 沈卻落座,他素來不愛聽這些,只說:“白叔打理便可,不必與我過目?!?/br> 白管家才嘆氣道:“王爺還當老奴正值壯年呢?王府這般大,府里上下皆靠老奴一人打理,哪里看顧得過來?” 沈卻看一眼白管家,見他半頭白發,終于還是伸手接過賬簿,匆匆一閱,道:“是我思慮不周,改日尋個算賬先生替白叔分憂?!?/br> 白管家嘴一努,又沒說話了。 誰要他的算賬先生…… 半響,白管家輕輕一嘆:“老太君從上京送來幾盒頗有功效的祛疤膏,說是圣上賞賜,老奴去拿?!?/br> 送走白管家后,沈卻疲倦地喊人備水。 不幾時,湢室內便水霧彌漫。男人熟練地解了鞶帶,“嘩啦”一聲,一件一件衣裳便落了地,先是長袍,再是薄衫、里衣…… 很快,就露出精瘦有力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