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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凌與坐到桌邊,給兩人都倒了杯熱茶:“小叔來信召他去的,原因父親應該知曉,不過我小時候像明淵這般大的時候,也去過一次,呆了差不多一個月?!?/br> 賀搖清接過茶,頗感興趣:“哦?都去做了什么?” “已經不太記得了,”謝凌與思索了半晌,也沒有想起來什么具體的事來,“好像就是讀書練武,和候府的日子也沒有什么差別。” 賀搖清眉梢微挑,擺明了不信他說的話。 謝凌與無奈笑道:“都是真的,未曾騙你?!?/br> 賀搖清喝了一口茶:“我可沒說不信?!?/br> “不過……”謝凌與看著杯中泛起的漣漪,又開口說道,“雖都已記不得了,但還是能記清楚他給我的感覺。” 賀搖清支起下巴看著他。 謝凌與想著那人就算笑起來也透著幾分涼薄的眉眼,聲音很輕:“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做事慢條斯理,卻什么事情都瞞不住他,小時候的我在他面前宛若透明,現在雖什么都不記得了,那份敬畏也一直留到現在。” 第62章 荒廢寺廟 為了給謝疏寒接風,天色漸暗的時候,謝家辦了家宴。 賀搖清今夜穿了一件淡藍長裙,外面罩著薄紗,當然坐在最上位,卻眉間微顰,臉色比坐在下首的謝疏寒好不了多少,看起來好似是有些身體不適。 他看著那位謝家小叔與眾人的相處,卻感到了幾分有趣,想著明明都是血緣至親,但哪怕是對著謝侯,雙方都是客套有加而親熱不足。 但若是真有嫌隙,謝侯卻也斷不會把自己的兩個兒子都曾送到煙揚去,哪怕只是一個多月。 謝凌與坐在下首也正看著他,面上不顯,心里很有些無奈。 賀搖清這副模樣當然是裝的,謝凌與想著這人義正言辭問自己“我去干什么,坐在上位,看你們拘謹地說話嗎”的樣子,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而自從家宴開始,不知為何,謝疏寒見了賀搖清的第一面便微微定了目光,而后沉吟半晌,此刻他又看著謝凌與的神情,摩挲了一下指尖,而后突兀地對著賀搖清舉起了杯盞。 “回府之后未曾首先面見長公主,就先自罰一杯,還望殿下恕罪?!?/br> 這話一出,不光是賀搖清,就連其他人也都愣了一下神。 賀搖清回神,而后輕輕笑了笑,他當然不會應了這杯酒,但還未曾開口,謝凌與卻先出聲了。 “小叔您不是不能飲酒嗎?都是一家人,哪有這么多規矩,再說您路途辛勞,今日剛到,還是要以身體為重。” 謝疏寒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只話里好似有幾分調笑:“我看你真正想說,又擔心的可不是我吧?” 謝凌與笑容有幾分不好意思:“自然都是有的?!?/br> “好了,不論是搖清還是你,今日都不許喝酒,”謝侯爺收回了謝疏寒手里的杯盞,又開口說道,“凌與說得對,路上顛簸了這么久,萬事都要以身體為重?!?/br> 一旁謝夫人也點頭附和道:“恰逢換季,更是要注意一些的?!?/br> 就連呆在兄長身邊一直不吭聲的謝明淵也點了點頭,被逆了話,謝疏寒笑容依舊溫文和雅,更是頷首應道:“是我想岔了?!?/br> 而后便再也不提這件事。 可賀搖清看著他,卻突然感到了些許怪異,可這感覺卻一閃而過,而后便抓不住了,像只是錯覺。 ——而就在這家宴之時,距離京城百里左右一荒廢的寺廟處,一個身影翻身下馬。 這人身后背著行囊,卻正是許耀靈。 可能是因為心里太過雜亂,等回過神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行了好遠也只遇見了這一座破廟,便只能先在這里住上一晚了。 寺門搖搖欲墜,許耀靈敲了門,等了半晌并未有人應聲,拿出一火折子擦亮,而后輕輕推開門。 腥臭與霉味撲面而來,掀起的塵土讓許耀靈微微皺眉,四周望去,蛛網遍布,盡是破落不堪。 可天色也越發暗了,荒郊野外實在是不能繼續趕路,于是許耀靈便只能走了進去,想著無論如何先將就一晚,明日一早便快點離開。 映著手中火折子微弱的光,他隨意收拾出了一塊稍微干凈點兒的地方,而后便坐了下來。 許耀靈輕輕閉上眼,聽著寺外風聲呼嘯。 直到現在,他只要一閉上眼,周身便依然能感受到有暗紅的血涌上來,帶著從四面八方傾瀉而來的洶涌腥氣,卻更讓他眷戀。 只因許耀靈知道,那都是從至親之人身上流下的血。 不知已經過了多長時間,這血氣一直伴著他,陪他度過每一個睜眼熬到黎明的漫漫長夜,今晚亦是一樣。 寺廟實在太過破舊,擋不了多少風雨,狂風吹過,窗門哐哐作響,這廟不曾廢棄的時候,香火大約也不會太好。 只因這地方狹小逼仄,透過厚重的塵土也能窺見幾分曾經的寒磣出來,供桌之前只供奉了一個佛像,映襯著周圍,倒顯現出了幾分高大了。 佛像破敗,鍍的漆也早已脫落,露出了灰白的內里,但還算是完整,許耀靈抬頭打量,映著昏暗的火光,這佛像神情卻再不悲憫,竟能教人硬生生看出幾分俯視眾生的獰惡與戲弄出來。 供桌上燭盞翻倒,堆積的灰塵得有一指多厚,正中央卻立著一個什么東西,許耀靈仔細看了半天,才看出那原來是一觀音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