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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搖清看著他低沉的眉眼,什么也沒有想,伸出手去輕輕握住了他緊攥著的左手,好像這樣就能擋住了他的憂煩似的,開口說道: “總有一天,一定能還許元武,也還許家一個真相。” 謝凌與抬眸望去,細碎的雨便從天上落了下來。 第61章 溫雅寒涼 細雨飄搖。 謝凌與看了他半晌,可能是近些日子以來,四周的一切都只能給他寒涼,于是這手上突如其來的一點熱源,便顯得有些彌足珍貴了。 人生苦短,便宛如頃刻間覆沒的許家一般,一切更如同鏡花水月,于是什么世人眼光、禮義廉恥,又能有什么太大關系。 總比日后一想起,就悔恨交加要好上不少。 謝凌與不知為何,卻突然就不想再松開這只手,他輕輕笑了笑,雖這笑容還有著未曾褪盡的悲愴疲憊,但所幸露了個真正的笑出來,而后反手握住了這只覆上來的手,動作自然,而后往山下走去。 賀搖清卻突然僵住了,他愣愣地看著兩人相合的手,身旁謝凌與的聲音混著細雨便灑了下來。 “我當然是信你的,不過以后若再發生什么事,可不要再瞞著我,”謝凌與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不論怎樣,我總是想和你一起的?!?/br> 賀搖清回過神來,垂下眸子,手上不自覺地用力,就像是一個在黑夜中等待了很久很久的人,終于抓住了奔向他的那縷月光。 他從來都不需要太陽,他最喜歡月光。 他本以為窮盡一生也再逃不開無邊的長夜,可那月光卻突然落了下來,鋪天蓋地籠罩住他,就像是下了一場細碎而柔軟的初雪,溫柔地像是一生只能做一次的夢。 賀搖清那般用力,以至于讓謝凌與感到了些許疼痛,可在此時此刻,卻讓他感到了些許安心。 今日出來得隱蔽,因此并未備馬車,兩人松了手,謝凌與戴上斗笠,正準備翻身上馬,身旁便傳來了賀搖清的聲音。 “你決定了,是要追隨我,對嗎?” 謝凌與回頭,有些疑惑:“還不夠明顯嗎?就像你說的,不論誰上位,我謝家應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但總歸我是想信你的。” “你當然要信我,”賀搖清的面龐隱藏在斗笠里,聲音帶著些許偏執,“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來?!?/br> 謝凌與楞了楞,而后聲音里便沁滿了縱容的溫柔,卻又極為認真,像是蘊涵著千鈞之力。 “謝凌與想要追隨你,殿下?!?/br> 賀搖清如愿以償地聽到了這話,上馬的身影卻顯現出了幾分慌亂,謝凌與在他身后笑了笑,而后也翻身上馬。 兩人就這么疾馳而去,細雨如絲,哪怕混雜著寒風,可落在身上,卻能教人感到有幾分輕柔了。 未曾想到,兩人回到凌安苑,剛換完衣物,一個令謝家眾人都始料不及的人,卻正出現在了武安侯府外。 十月初的天氣,這人卻披著一極厚的月白鶴氅,面色透著病態的白,薄唇不見血色,眉目間清寂寒涼,只看著就能讓人感到幾分涼薄出來。 而他的雙膝之上,卻正搭了一薄毯,此刻坐著的,赫然便是一張木制的輪椅,似是不良于行。 被攔在門外,他也未曾說什么,只他身后一個仆從打扮的男人上前通報了姓名,而后便閉了眼在門前等著。 等謝凌與神色匆忙地跑出來,看見的便是這人睜開雙眼,笑容溫雅地望向自己的樣子。 謝凌與微微喘著粗氣,雖已經提前知道了,可親眼看見還是呆了一瞬,而后深深彎下腰去,恭謹非常:“凌與見過叔叔?!?/br> 這人,便是謝侯唯一的弟弟,謝凌與的小叔——謝疏寒。 等謝疏寒頷首應了之后,謝凌與才直起身來,走到他身后,見謝疏寒沒有拒絕的意思,才伸手小心地為他推著輪椅。 “父親上早朝還未回來,母親在正廳,小弟去上了學,天氣冰寒,路途顛簸,您要先去休息嗎?” 這位小叔素來身體虛弱,時不時就要病上一大場,從煙揚至京城那般遠的路程,實在是讓謝凌與有些擔憂。 “無事,”謝疏寒回道,“等見了再歇也不遲?!?/br> 可哪怕他笑容溫雅,謝凌與卻絲毫也不敢反駁,只小心地應了一聲是。 兩人分明是叔侄,謝凌與卻恭謹有加,絲毫也不親熱,可兩人卻神態自然,就好像是本就該這樣一般。 到了正堂,等謝疏寒與謝夫人開始說話,謝凌與便又深深行了一禮,便退后離開。 一直走到了凌安苑,進了門,謝凌與卻仍在恍神,賀搖清看著微微皺眉,而后開口打斷了他的沉思。 “是聽過你有個小叔,但不一直都住在煙揚,已經十幾年不曾回來了嗎?” 曾經艷驚京都的謝家二子,就算生來就不良于行,體弱多病,也未有誰的才情能越了過去,自從謝侯繼了武安侯的位置之后便離開京城,十幾年未曾回過一次,哪怕未聽說過有什么風雨,也能教世人聯想到一番兄弟鬩墻的事情出來。 “沒錯,但出了這般大的事,總是要回來一趟的,”謝凌與這才回過神來,開口回道,“接到消息之后,小叔先派人把明淵送了回來,而后便開始動身,因為身體原因,便走得有些慢。” 賀搖清才想起來了這事,于是開口問道:“為何明淵之前要去煙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