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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見在廟外生火烤魚的青年,不知是該驚動他,還是不該驚動他。 好在下一刻她便不用糾結,青年轉頭,看見了醒來的她。 謝連州昨夜又做了夢,夢里仍是一處白雪皚皚的山。可很奇怪,他十分肯定那不是薩寧山,而是另外一座雖也常年飄雪,卻不像薩寧山那樣積雪甚多的山。 他夢見自己在烤魚,于是醒來如法炮制,只是少了幾味夢中方有的佐料,嘗起來不是那么對味。 謝連州拿著烤魚朝伏鈺走去。 伏鈺知道,自己該警惕起來,可目光和心神都忍不住轉移到謝連州手中的烤魚上,直到謝連州出聲,她的注意力才勉強從烤魚轉移到他的話語上。 謝連州問她:“是誰要殺我?” 伏鈺道:“你真是謝連州?” 謝連州笑而不語,伏鈺便當他默認。 謝連州想過,就算他否認自己的身份,只要他在江湖中行走一日,便一日會有像伏鈺一樣能夠認出他的仇家。 既如此,倒不如將伏鈺留在身邊,看看能否想起更多往事,還能順帶試探自己往日經歷。在那之前,他不會輕易向人暴露自己失憶的事,以免被人設計利用。 伏鈺道:“我只是一個殺手,閣里給我什么任務,我便執行什么任務。我不知道是誰要你的命,你與其問我,倒不如自己想想,到底得罪了誰?!?/br> 謝連州若能想起來,又何必問她。不過他沒說什么,只是盤腿坐下,發了會兒呆。 躺在地上的伏鈺見他不動也不說話,過了好半晌,試探道:“這魚你若是不想吃,便給我吃吧?!?/br> 謝連州微微驚訝。 伏鈺再接再厲:“反正聞著也不是很好吃?!?/br> 這是真心話。 謝連州樂了:“殺手都像你這般嗎?” 伏鈺認真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我不知道,或許不是吧?!?/br> 那些和她一起訓練的孩子,能活著離開的,都做了侍月閣里真正的殺手,再沒有回去過,而下不了狠心的,都被人殺死,永遠葬在了那里。 她原本是后者,可在生死一線間,她反殺了對方。那本是她最好的朋友,可他對她下了死手,她則取了他的性命。 那個地方像一個斗獸場,她斗到最后,在別人羨慕的目光中離開,結果只是到了另一個地方繼續做殺人的刀罷了。 誰能想到呢,她最開始只是想吃一碗飽飯而已。 謝連州看著她對食物的眼神,恍惚覺得自己好像也有過這樣的時候,下很多苦功去練武,不是想變成什么絕世高手,歸根結底,只是想要吃飽肚子而已。 謝連州解開了伏鈺身上的繩子,將烤魚遞給她,對她道:“我可以不殺你。” 伏鈺怔了怔,接過烤魚,等著謝連州的下半句話。 謝連州道:“也給你機會再來殺我?!?/br> 真是奇怪。 伏鈺問他:“為什么?” 謝連州道:“你就當我無聊吧?!?/br> 伏鈺抿了抿唇,看了眼手中的食物,道:“你要知道,很多人都是死于大意的?!?/br> 她離開了這座破敗的廟。 第40章 敵與友 謝連州又做了夢,?夢里一片白茫茫。天上下的是雪,樹上積的是雪,腳下踩的還是雪。 他的眼睛都快瞎了,?就算如此,他還是一眼就能認出,這是薩寧山。 只不過這次和以前不同,?他不再只看到皚皚白雪,還看到了幾個鮮活的人。 身形高大的男人編著發辮,?穿著皮毛,穿著打扮同薩寧山下的人有些相似,但細看又能發現許多不同。 他懷中用大衣裹著一個面色青紫的瘦弱女孩,她閉著眼睛,睫毛在風中微顫,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了過去。 男人聲音中帶著悔恨和自厭:“我不該帶她上來的,?就算她再怎么鬧,?我再怎么不放心,?也該將她留在山腳下,不該讓她來吃這份苦?!?/br> 夢里的謝連州沒有說什么,?只是伸出手,扣住了男人懷中女孩的手腕,?讓身體中的內力源源不斷地流向女孩。 謝連州能感到,自己的身體在風雪之中一點點變冷,?女孩的面色卻漸漸紅潤起來。 男人一把抓住謝連州的手,道:“夠了,謝兄弟,再這樣下去你自己會受不了的?!?/br> 謝連州沒說什么,搖搖頭,?收回了手。 一旁錦衣繡袍的文弱青年見男人情緒仍是低落,開口安慰道:“蒙大哥,你也別太自責,畢竟這里血剎宮的人這么多,你便是真將月牙兒放在山下也未必安全。雖說你這些年遠走中原,和血剎宮再無接觸,但當年和血剎宮結下的仇怨實在太過深重,他們未必將你放下,把月牙兒帶在身邊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br> 說到底,留給這位蒙大哥的選擇并不多。 文弱青年又嘆了口氣,道:“這四面都是雪,如今都不知道是在山的哪里,該怎么去找種心蓮?!?/br> 眾人一時沉默,都想不出好法子,最后是謝連州道:“這幾日先找找何處有洞xue,起碼晚間有個休憩的地方,到時我一人去周邊探探,有形跡再說?!?/br> 蒙大哥立時道:“還是我去吧,月牙兒待在你身邊我也安心。” 文弱青年雖縮了縮腦袋,卻也道:“你又記不得路,非要去還是帶我一起去吧,反正我在這兒也幫不了他們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