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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誘宦在線閱讀 - 誘宦 第16節

誘宦 第16節

    芷秋酒還沒篩完,便被梁羽州拉來坐下,“不要你篩, 叫我們自己斟。自一月前盒子會那日匆匆一面, 我就不曾來過, 如今好容易我父親放我出來, 且讓我看看你。”

    對著他兩個深情眼,芷秋障扇一笑,朝對過努一努嘴,“表兄還在這里呢,像什么樣子?”

    “這有什么,他見了云禾,也是一樣的。”梁羽州挑著折扇柄樂呵呵地朝人指去,一眼不錯芷秋,將她一張慧而婉媚的面目細細瞧來,“我看著像是憔悴了些,可是病了?”

    這梁羽州像來似芷秋如珠如貝,瞧她消瘦,兩道眉愁得微微耷起。通常這便是訛詐客人的好時機,芷秋雖有些心不在焉,卻仍使出一副心力周全,“沒什么大病,就是曬著了,飯么吃不下,也沒什么,正好輕減輕減身子。”

    正趕上云禾甫入,忙與芷秋相搭,“jiejie盡說些瞎話,梁相公,你不要聽她的,她麼是怕你擔心呀。什么吃不下,這一個月,吃什么都是動兩筷子,就是粥麼能多吃得兩口,夜里覺也睡不好,我一提起你來,她就唉聲嘆氣。現在好了,你總算是出得了門了,jiejie只怕也能好了。”

    細細嘻嘻說著話,便落到了梁家表哥身側,將人一嗔,“王子銘,梁相公麼是叫他父親關著沒法子,你怎么也大半月不來瞧我?”

    那王公子環過她的腰,提起樽酒喂過去,“我是有公務啊,不然一日來三回。”

    一只藍鵲正落在云禾身后的窗臺,左一腳右一腳地跳著,俏皮得如云禾吊起的眼兒,“哼,什么不得了的公務,竟然將我也拋在腦后?”

    見她不飲,王公子只好作罷,將玉斝收回擱到案上,十分二誠懇地表白,“真是公務,若騙你,叫我明日就死!原織造局姓陸那閹官的家眷來了,我領著人到揚州去接的,來回就耽誤了這些日,哪里得空來啊?”

    那廂芷秋正假模假式地與梁羽州推脫銀票,猛地一個“陸”字鉆入耳廓,便也沒工夫推脫了,將銀票折入袖中,篩過酒去,“云禾,你也別怨人王公子了,你瞧,人才忙完公務就來尋你,可見真心。王公子辛苦,什么不得了的家眷,還要您這八品經歷親自去接?”

    聽她是打聽陸瞻的事兒,云禾亦不插嘴,且看著那王公子仰頭悶下酒,有些不耐煩地將斝磕于案上,“就是那位陸公公的母親兄長幾口,天子腳下不好好呆著,偏接了來湊趣。還有那沈大人的夫人也跟了來,引得蘇州府里一干官員緊著去巴結還巴結不過來。”

    芷秋剛落下座,一只手被梁羽州握住,她不做理會,只將頭慢點著,“我聽見說祝老爺要將他家千金嫁給這位陸大人,因著陸大人長輩遠在京城,此事就給耽誤了,可巧不是,現如今闔家齊聚,豈不是就要將婚事辦了?”

    “說起來才叫好笑,”王公子唰一下打開扇,倨傲地慢搖起,“那陸公公原先是說著家人不在這里不好辦喜事,可這家人來了吧,也沒聽見他說要辦。祝大人呢,原先話說在那里,如今也是個下不來臺,仍舊是沒名沒分地將他女兒抬進了淺園,就前日才抬進去的。芷秋姑娘不曉得?你做祝大人的局子這樣久,沒聽見他說起?”

    然則芷秋業已連著一月沒見過祝斗真,聞言將眉一挑,“祝大人大約為著嫁女的事情忙呢,哪里還顧得上我?就是叫了我的局麼,也不會同我說這些,多坍臺的事情呀,怎好叫別人曉得?”

    說到此節,那梁羽州便跟個小孩兒似的哀哀切切眱住芷秋,“你這話我怎么聽著有點酸?他不來叫你局,你是想他了不成?”

    芷秋早在心里將她煩了一百二十遭,身子半側,凄凄楚楚地不瞧他,“真是好個沒良心,我是為誰病得吃不下睡不好的?你既如此說麼,就當我是為了祝老爺吧。”

    “我不是這意思,”見她似有生氣,梁羽州忙放軟了骨頭去掰過她的肩,“我就是說個玩笑,你不笑便罷了,怎么還生氣了呢?”

    黃澄澄的光灑在芷秋面上,仍舊照不明她香體纏病的真相。備不住一笑,指端嬌嬌柔柔地戳在他的眉心,“你呀,分明是你自己吃醋,反說起我來。下回再吃這八竿子打不著的飛醋,我可真生氣了。”

    那梁羽州見如此色容玉心,早把醋壇子推倒一邊,傻呵呵地對著芷秋直笑。

    芷秋心內謂之草包,面上賠笑。又聽那王公子咂摸著酒唇,悠哉游栽同笑,“要我說,祝大人這空頭岳父做著也沒意思,陸公公連個把勢都沒有,他白白的女兒也是打水漂,想靠著這個升官發財,恐怕難呀。”

    云禾只恐芷秋心內不悅,反手抬起就去擰他的耳朵,“你倒是有把勢麼,不過叫我看吶,也就是個假把勢嘛,有也白有!”

    適才芷秋噗嗤,笑倒在梁羽州肩頭,梁羽州亦笑得前仰后合地環住她,儼然兩情相好的年輕夫妻。

    鬧哄哄一間廳上,燈花初結,風窗上一輪殘月,如一把鈍刀割著漫長的夜,未知何時才能將天割出一條亮口子。

    天尚暗藍深幽之時,又至梁羽州的幾位好友。篩過一圈酒,眾人便開了牌局,另喚來朝暮、露霜、雛鸞幾人,諸芳圍坐,卻無人彈唱,不過為其篩酒、摸牌等散趣。

    好處自然是不用無斤無兩地吃酒,若是誰贏了牌,摸過散碎遞與身旁倌人,摘得莞爾兩片腮,客套三分言;壞處便是這牌局最難捱,常常一陪便是好幾個時辰,久不散局。

    正好雛鸞小孩子心性,悶坐不住,挨到芷秋身邊來撒嬌,“姐,我聽見媽說你不舒服,是不是骨頭疼?”

    早年芷秋斷了條肋骨,往后每至梅雨便要發疼,虧她記得。芷秋拂一把她的腮,細著聲,“沒什么事,睡兩日就好的,回去坐著吧。”

    雛鸞將她面色一窺,湊在她耳邊,“jiejie,是不是因為‘姐夫’不來,你不高興?他為什么不來瞧你?是不是我們哪里得罪他了?”

    芷秋恐這傻眼傻語被人聽去,側首一窺,那梁羽州正咂摸著嘴看牌,哪里肯聽見?她心有余悸地嗔雛鸞一眼,“鬼丫頭,瞎喊什么?快回去坐著,局子上還賴著我,像什么樣子?”

    乍起喧聲,原是雛鸞相陪的陳公子贏了牌,雛鸞生怕錯了他散錢,便著急忙慌地沖芷秋吐一吐舌旋回案那頭去。

    果然那陳公子正扭了半身遞來一兩銀,雛鸞登時點亮一雙明瞳,“叫你破費啦。”

    那陳公子瞧她傻兔子一樣的可愛,湊過半張臉去,“可不能口頭謝,怎么著也得親一個啊。”

    雛鸞未曾半點扭捏,貼上唇去親在他臉邊,再將銀子遞予身后姨娘,一套動作嫻熟老練,瞧得芷秋心內抽緊了兩下。

    這便是這里的日子,即使呆傻如雛鸞,業已習慣嬌嫵地笑,可愛地討賞。討來一錠又一錠的銀兩,積攢滿滿一大箱,無處使,無處去。

    出神之際,陡聽相幫長吆,“芷秋姑娘出局!翠中閣!”

    那梁羽州竟比芷秋更急些,由牌局里醒出神來拽了芷秋的腕子,“到翠中閣?那幾時才得回來呀?”

    一張梅花綴雪的臉扭過來,拍拍他的手,“翠中閣才幾步路啊?你在這里打牌,我去陪會子再過來。”

    甫出軒廳,只見殘月生煙,滿園里繁紅嫩翠,香風過境,拂去了白日炎熱。桃良在前點一盞彩娟燈,低低地照著游廊磴階,纖足輕步剛出了門,恍聽得云禾在喊。

    止步旋身,果然見她精妝盛艷,托著丫鬟姨娘奔來,“jiejie等我,我到集賢樓去。”

    “誰叫的局啊?”芷秋與其并肩牽裙下了幾個石磴,轉右而行,一路侃侃。

    “那個新做的白老爺嘛,就是揚州才卸下來的那個縣令,才遷回杭州來的那個。做了小半月了,人麼倒是大方,就是忒老了些,一臉的褶子,回回對著他我心里都直打嘔。”

    滿街所行繡腸公子,倩女芳魂,偶然路過一個同她二人招呼,“芷秋、云禾,你們哪里去?”

    “到前頭出局,你往哪里去?”

    “巧了,我往你們那里出局。”

    “怪道呢,連個馬車也不坐。”

    相笑錯身后,芷秋輕睞云禾,蕩起澶湲笑意,“你當是選夫婿呢?還挑肥揀瘦的。我告訴你,實在要嘔且先吃杯酒再嘔,別讓人瞧出來,像他們這樣的糟老頭子也在意年紀呢,稍不對付就要開你的罪。不過說起來,誰不會老呢?”

    過的誰家院墻,湑湑青枝窸窣搖晃,勾住云禾飛揚的月紗披帛,留不住的薄意淺情,“橫豎我現下韶華正好,青春美貌。”

    繼而信步,滿街流燈,款過寶轡。綺羅群中,二女雅態輕盈,行過座座朱屏半掩的院落,遐暨翠葉虛障的一處門戶,只見鳳燭熒熒,緩聽曲月絲竹,咿呀拉扯著風情。

    芷秋踅入燈火通明的門內,由相幫引轉游廊,入得一間軒廳。只見長案上堆山填海的珍饈玉膾,琺瑯瓷碟挨撞,玉斝金樽相磕,圍坐公子成群,嬌女成簇,喧闐成海。

    婀娜蓮步自落到趙公子身后的榆木圓杌凳上,與他耳語,“來了多久了 ?”

    滿案笑語中,趙公子抽身出來,附耳予她,“才開的局,朱公子做東。你如何這會子才來?那邊有客?”

    “梁相公麼,開的牌局,非要我代打,耽誤了一會子。”

    巧在這趙連成同梁羽州兩家是世交,算起來,還是姻親。那梁羽州有一meimei偏就嫁給了趙連成。這趙連成卻是生性風流,常招得梁家小姐以淚洗面。梁羽州不忍妹子落淚,同趙連成清算過幾回,一來二去,這二人便結下了梁子。

    此時聽見芷秋是為梁羽州耽誤,趙連成心內自然不痛快,“原來是那個蠢材,聽說剛被他父親放出來,這就忙不迭地尋花問柳來了?”

    芷秋由一妙伎手里接過琺彩花闕壺,弱羽依依為他斟滿,“你這個人,怎么說你二人也是親戚,何必挖苦人?你打量著誰跟你似的滿腹詩文?”

    話雖責備,卻透著股子如沐春風的動聽。聽得這趙連成合著誰賦曲彈詞的艷樂搖頭晃腦起來,偶然拍扇,以妙贊之。

    時過戌時,風泛涼起來,夜蟾凄切,廳外有一池塘,正對月洞門。門上兩盞明燈,晃著綠油油一片碧葉在黑暗中佇立無言。

    廳內喧囂正盛,不知誰起了頭行令,酒面要一句杜牧、要一句晏殊,聯成一句,酒底自提二句,合起來應時應景才罷。

    正說到那做東的朱公子,他身旁作陪的自然是本堂老相好晚夏。晚夏替他篩完酒,兩個挽著墨綠披帛的臂急急嬌嬌地將他膀子晃一晃,“你快說啊,急死人了呀!”

    “你急什么呢?我輸了又不要你代酒。”

    眾人相笑靜候其音片刻,方見他拔座起來,繞著案且行且唱,“煙籠寒水月籠沙1。酒紅初上臉邊霞2。”稍默片刻,旋回座上傾盡酒樽,扇柄一轉,指向晚夏,“一搦云腰春夢里,不在鴛錦在晚夏。”

    臊得晚夏直拿拳錘他,朝眾人一望,“你們瞧瞧,就只會拿我取笑。好麼,我也說一個來取笑你!”言著,眼眉兒一轉,“苔生紫翠重3。歌唱畫堂中4。熒熒燈花影,郎情隨西風。”

    眾人笑指朱公子,他只好沖晚夏賠笑自罰一杯。旋即拍扇指向趙連成,“趙兄,該你了,快快說來。”

    芷秋便替趙連成篩酒,搖扇靜笑。趙連成合起扇來,“多情卻似總無情5,向誰分付紫檀心6。空付錦心牽秋芷,一芷卻開八/九檠。”

    說畢,眾人皆笑,芷秋亦笑,笑這些生了七八副心腸還偏求癡心的倜儻公子。她奪魂攝魄的眼角朝趙連成送去怨波,慢搖著扇,“你可是醋壇子又倒了,嘶……怎么酸溜溜的?”

    “說笑而已,你可別氣,氣了就是我的罪過了。”趙連成反替她篩一杯酒,“來,到你了,我替你斟這一杯,你只管想你的。”

    纖足迤然啟動,芷秋捉裙行至月洞門外,幾尺寬的廊下既是夏荷清池,綠波輕漾,倒影著一抹含英毓華的柔影與蛻塵去污的冷月。

    她背身撫檻,望著沒有盡頭的夜色,笑得落寞,“繁華事散逐香塵7。尊中綠醑意中人8。南雁年年長相見,芰荷何處再縫春。”

    廳內忽起趙連成調笑之聲,抑揚頓挫的調子十分惱人,“句是好句,只是不知這‘意中人’是誰呀?”

    芷秋芳裙一旋,隨之旋來一張無可挑剔的笑顏。蓮步生香踅入廳來,佯作無奈地朝眾人攤開手,“各位公子瞧瞧他,人家在這里表情一陣子,他倒問是誰?真是好個裝癡做啞,罷了罷了,我往后不說了,免得招得人以為我要賴上他似的。”

    言畢眼兒千嬌百媚地轉一轉,挑起下巴不瞧趙連成一眼,自回座上。還沒走近,被趙連成跳起來兜住腰,大大的笑臉緊貼過去,“是我錯了,莫生氣,且饒我這一回。”

    “方才還怕我賴上你呢,這會子又貼這樣近做什么?走開走開。”芷秋拂開他,冷傲地落回坐上,不過是貓兒撓人一樣的風月伎倆。

    才剛坐下,就聽見桃良附耳過來,“姑娘,那邊梁公子還在呢,也該去對付對付啊。”

    那趙連成自以為方才芷秋所作是為他,正有些洋洋得意,逮住這個時機,芷秋便與他稍辭去,仍舊遄飛急步回到月到風來閣應酬那姓梁的。

    剛轉廊下,即被袁四娘拉入她屋內,“秋丫頭,才剛留園遞了局票來,那梁羽州聽見后盡說些呆話,說他好容易從家里出來,我還要叫你各處應酬,像是生氣。你且想個法子,搪塞了他去。”

    驟聽留園,芷秋一個心驀然揪起。算算與陸瞻自那夜別后,竟不曾見過面,滿腹相思,無處可表,平生頭一回暗自惦念起那祝斗真來叫局,盼著好能在席上與陸瞻見一見。

    也不必說些什么,只看一眼。

    如此哪肯推了留園的局,拈著帕子撳在心口,把眼一轉,生出一計,附耳說予袁四娘,四娘聽后忙不迭地點頭,“好,就這么著!”

    二人敲定,芷秋婷婷玉步踅至廳上,面上刻意露出個帶著愁態的笑顏挨坐回梁羽州身側。

    正值梁羽州輸了一局牌,有些懨懨,恍一見芷秋,又喜滋滋地笑起來,“你回來了?那邊可散了?”

    “哪里就能散呢?”芷秋替他斟酒,輕言軟語地,“我就是逮著空子回來瞧瞧你。”

    “誰叫的局啊?”

    “還能有誰?還不就是你那妹夫趙連成嘛。朱公子做東,七八個公子在那里,恐怕得子時后方能散呢。”

    聽見是趙連成,梁羽生登時掛起臉來,“我說呢誰這么霸道,原來是他。哼,我meimei在家獨守空房,他倒是日日在外頭呼朋引伴尋歡作樂的。”

    芷秋見他不快,故意晃著他的胳膊笑一笑,“你瞧是我多嘴了不是?明曉得你兩個有這個過節,我還引得你不高興。”

    “不怨你,何苦自惱?”

    兩廂閑情瞧瞧,配著牌局歡鬧。檀板樽歌里,芷秋卻惦念著留園的局,稍樂一刻后,朝桃良暗睇個眼色去。

    即見桃良俯下腰枝,不高不低的聲音正好叫梁羽州也聽見,“姑娘,該往翠中閣去了,再晚一會子,仔細趙公子生氣發難。”

    芷秋眼一轉,正對上梁羽州慍怒的臉,“他催什么催?他買了局,我也買了局,憑什么叫他轄制你去?你坐著,別搭理他!”

    “你別惱,我還是該去的,他是客人麼,哪有把他晾在那里的道理?你自己先玩著牌,我去去就來。”

    那趙連成是客,未必梁羽州不是客?梁羽州料定芷秋不當他是客,心頭泛起絲甜蜜,不欲叫她為難,只放她去。誰知她這一去,便半晌不見來。

    左等一炷香,右等一壺酒,耐心逐尺逐寸地便被焦躁吞噬。料想芷秋必定是被趙連成絆住了腳,新仇舊恨一霎自梁羽州心里頂起火來,以致贏了牌還是不高興,一張清雅的臉拉得老長。

    其表哥王公子睇見后亦垮下臉來,將牌往案上一扔,“芷秋姑娘也太不公了些,都是局子,我們又沒少給銀子,做什么把你晾在這里?”

    恰時云禾就周轉在他身邊,聞言只替芷秋開脫,“你這話說得可有點道理呀?我們做倌人的就是如此,jiejie必定是那邊脫不開身才耽誤了這里,你倒不要在這里挑撥哦。梁相公同我jiejie平日里好得很,叫你挑撥起了嫌隙,到時候倆人又好起來,可要拿你是問!”

    梁羽州聽后,亦巴巴為芷秋著想,只單恨那趙連成,“她倒不是成心將我冷在這里,表哥不曉得,那頭是趙連成,我料想他必定是想與我作對,這才霸著芷秋不使她來!”

    七八好友一聽,紛紛摔了牌義憤填膺,“又是那趙連成,照說梁兄是他舅兄,竟然還如此不將梁兄放在眼里,豈能容他?”

    這梁羽州平日不愛讀書,結交的亦是些不喜讀書之人,加之年輕氣盛,個個兒都是炮仗脾氣一點即炸,紛紛附言,“萬不可容他!”

    云禾來時便聽過四娘招呼留園有局,使她暗地里幫襯著jiejie,眼下心內自有算計,眼兒一翻,往上添一把柴,“喲,你們還想做什么呀?那趙公子也是個不好惹的,我看就算了罷,安安分分地吃酒耍牌,快別去招惹他。”

    眾人一聽更不愿作罷,三兩個就拔座而起,狠狠拍案,“怕他做什么?我看他不過多念兩本書,平日里拽詩作文的,我早看他不慣了!梁兄,我們這就過去,打他個滿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