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 第46節
得到了他的懇求,根本沒有想象中的痛快,反而鈍刀割rou般,痛楚更強烈,苑平詩的眼神黯淡一片,她直直地盯著那張朝思暮想的臉,熟悉又陌生。 漸漸地,苑平詩分不清自己置身何處,瞇了瞇眼睛,迷離又恍惚:“我只是想和你結婚,我只是想補償你,我們可以過得很幸福,你為什么不要我?” 她大汗淋漓,撲到盛連潯的肩膀上,不停地重復:“我只是想補償你……” 盛連潯扶著苑平詩的肩膀把她撐住,去翻她外套里的藥,鎮靜藥物苑平詩一般會隨身攜帶。 苑平詩陷入自己的世界,開始啜泣:“為什么連補償的機會都不給我。” —— 得到桑寧的消息,盛連潯立刻趕去平夏。 他覺得桑寧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不然的話不可能跟陸清知走,并且一句都沒有告訴他,盛連潯必須要確認她現在到底怎么樣。 蘇越喬大發雷霆,怒斥他不懂事,為了女人連家業都不要,公司面臨巨大的信任危機,資金鏈斷裂,她在中間努力支撐,他竟然在這個時候要走。 “媽,我很快回來。” 來到平夏,盛連潯沒有見到桑寧,卻意外先撞見了陸清知。 花枝里的小巷子狹窄,無人經過,只有他們兩個人相對而立,冷眼對視。 “盛連潯,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陸清知先開口。 盛連潯只問:“翩翩呢?” “我以前發過誓,如果你對她好,我就離她遠遠的,如果你對她不好,我不會給你傷害她的機會。”陸清知擺弄著墨鏡,笑了笑,“滾吧。” “你以為你是什么好東西,”盛連潯的眼睛里含著輕蔑,“找人跟蹤她的事,她知道嗎?” 陸清知臉色遽然一變,下意識地爭辯:“我是為了保護她。” “跟蹤就是跟蹤,少他媽說廢話,為了能夠‘恰好’出現在她身邊,你真是煞費苦心。” 盛連潯把“恰好”兩個字咬得重,多了些意味深長。 陸清知剛好出現在桑寧身邊帶她回平夏,盛連潯一直覺得不對勁,查過之后,得到的結果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 陸清知一把揪住盛連潯的衣領,惱怒道:“不管怎么樣,我不會傷害她,你看看你,自己家那點破事兒都沒能力應付,憑什么糾纏她。” 盛連潯比陸清知高幾公分,又練過散打,他手肘一抬,沒費什么力氣,直接把陸清知按在墻上,手肘壓住脖頸,讓他動彈不得:“閉嘴。” 兩人冷冽地對峙。 直到陸清知的手機鈴聲響起,這是許因然給自己特別設置的來電鈴響,警告過陸清知,如果她的電話敢不接他就死定了。 許因然整人十分有一手,陸清知多少怵她。 他摸出手機,不知道怎么回事接通后觸到了免提,許因然聲音清晰:“陸清知,抓緊時間給我滾回來把節目錄完,前兩天你說想去國外游學的事我可以考慮,前提是寫歌錄歌不能斷。哦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盛苑兩家對媒體放了消息,近日訂婚,你的機會來了。” 風靜止,樹葉被曬得發蔫。 盛連潯松了手。 ▍作者有話說: 翩翩很快要走了,走了馬上回來,寶子們別流淚。忍過這兩章,后面多甜點兒。 第38章 [vip] 頭頂的太陽晃得刺眼, 落到碎裂的石板上,白花花一片,梧桐的芽苞舒展成闊大的葉, 壓在枝頭。 這通電話讓人神清氣爽。 陸清知站直身體, 噙著笑, 伸手整理好衣領,懶洋洋地回:“知道了因然姐, 確實是個好消息,為了這個機會, 我等太久了。” 免提被關掉,不知道那邊許因然講了什么, 陸清知始終掛著笑,最后撂下一句:“知道了,回頭說。” 拇指和中指捏住手機上下轉了轉,陸清知似笑非笑地說:“恭喜你啊,盛連潯,人還在這兒, 婚都要訂了, 你們有錢人效率就是高。” “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呵,急了。” 能讓他吃癟, 陸清知心頭爽利,句句戳人。 不想理睬他的一再挑釁,盛連潯聲音僵硬:“別跟翩翩說我來過。” “放心,”陸清知戴上墨鏡和棒球帽, 帽檐壓得很低, 他警覺地瞥了眼巷子口, 視線重回盛連潯這里, 看他滿臉灰敗,愉快又得意,“除了說你的壞話,其他關于你的事我不會在翩翩面前提。” 盛連潯知道桑寧沒事,心下安穩不少,抓緊時間趕回北市收拾那些爛攤子。 無論如何,他絕對不會訂婚。 —— 病房在二樓,玻璃上貼了層膜,陽光透進來有些發青。 手指只是破了點皮,桑寧撕了張創口貼纏上,把蘋果切成小塊放在水果盤里,插上牙簽,塞到溫國良手里:“爸,以后別說這種話,我只有爸爸和jiejie,從來沒有其他親人。” 水果盤剛洗過,盤底殘留著水跡,蹭得手心濕漉漉的,今天的蘋果削得不太漂亮,表面坑坑洼洼,看起來她心神不寧,溫國良叉了個小塊放嘴里,不甜,淡而無味,他慢慢嚼著,待咽下,遲遲沒有吃下一塊。 沉默了會兒,好像是在措辭,溫國良說:“翩翩,畢竟血濃于水,你媽是真心想認你回去,她現在在法國,應該過得很好,如果你同意,出國的一切手續她來辦。” 桑寧終于忍無可忍,出聲打斷他,語氣急怒:“爸,我難道是個玩具嗎?不喜歡就扔掉喜歡再搶回去,她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我不能,我對她是誰,在哪里,做什么,根本沒有興趣,也不可能去找她。” “翩翩,你mama是有苦衷的……” “好了爸,別說了,我出去透透氣。” 桑寧拼命忍下去那股火,站在病房走廊的盡頭吹風,她覺得渾身guntang,眼皮也熱得厲害,應該是發燒了。 她抱著手臂,風吹過臉頰,得到片刻的涼意。 桑寧努力抑制洶涌的情緒,她是人,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會哭會痛,是獨立的個體,為什么在別人眼里只像是一件玩具? 說喜歡勾勾手指在一起,說不喜歡就只是用來打發時間,不想要的時候丟在別人門口,全然不顧她死活,想要回去動動嘴皮子就讓她回去。 她究竟算什么? 想得出神,衣角突然被輕輕一拽,桑寧回眸,看見身側站著笑意溫柔的溫槿,醫院附近的飯菜油鹽重,價格也不低,溫槿都是回家做好飯,再裝進飯盒里送過來。 姐妹連心,溫槿感覺出桑寧這趟回來狀態不太好,柔軟的手指勾住桑寧的手,晃了晃,用自己的方式無聲地安慰她。 “還是jiejie最好。”桑寧撒嬌似的抱上去,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溫槿始終笑著,眼睛漆黑透亮,會說話一般,她輕拍著桑寧的肩膀。 起碼還有依靠,在jiejie面前,她可以永遠做個小孩兒。 撒了會兒嬌,桑寧意識到該吃飯了,再說她在發燒,應該和溫槿拉開距離為好,桑寧松開溫槿,往后退了退,微微彎腰伸手去拎她手中的飯盒。 “這么一大盒很重的,jiejie,我來拿。” 溫槿怎么都不肯讓她拿,往后縮了縮,桑寧只拽住了溫槿的袖子,不小心往上提了一節,竟然看見她纖細的手臂上幾點深深淺淺的淤青分外明顯。 見那些傷暴露在外面,溫槿忽然變了臉色,匆匆把袖子拽下去蓋到手腕處。 即使被蓋得嚴嚴實實,那些傷痕仍晃在眼前。 剛才勉強壓住的那團火急急地竄上來,燒得桑寧整個人發昏,她快速地深呼吸兩口,暫時維持清明,一字一頓地問:“誰干的?” 桑寧跟著溫爸練武那幾年,大大小小不知道受過多少傷,身上青青紫紫是家常便飯,她了解這些傷。 溫槿手臂上的根本不是摔傷或者碰傷,桑寧看得分明,有的地方已經掐破了皮,在白細的手臂上觸目驚心,顯然是人為的。 飯盒沉甸甸地墜在手肘處,溫槿急忙打手勢,她臉上沒有半分血色,解釋得亂七八糟,桑寧看了半天,只明白溫槿在說和別人沒關系,是她自己弄的。 見溫槿驚慌,怕嚇著她,桑寧不動聲色,沒再追問,只是接過她手中的飯盒:“先吃飯。” 清淡的家常菜,溫槿手藝得到了溫爸的真傳,即便是少油少鹽也做得別有滋味。 只是父女三人都各自懷揣心事,這頓飯吃得并不舒坦。 吃過飯,桑寧買了點營養品去鄰居阿姨那里一趟,感謝她幫忙照看著,鄰居阿姨是爽快的性格,擺著手:“翩翩這是跟我客氣啊,從小看著你長大,拿你當自家閨女看,這么多年了,哪用得著這些。” “阿姨,就是因為這么多年,您才更要收下,當是我的小小孝心。”桑寧眨眨眼,說得暖心得體。 阿姨眉開眼笑。 正當她想試探著問問jiejie的事,阿姨突然湊到她耳邊,聲音很小,怕別人聽見似的:“我看槿槿和那個戴金鏈子的小黃毛走得很近,那可不是個好人,地痞流氓,槿槿單純,別讓這種混子給騙了。” 戴金鏈子的小黃毛,阿姨很會抓主要特征,桑寧立刻回想起來,之前見過一面,是原海。 原海怎么會和jiejie扯上關系。 阿姨的話像小錘,一個字一個字地砸下來,從阿姨家回來桑寧一直心神不寧,她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似乎有什么事要發生。 回家洗了個熱水澡,斷斷續續的發燒,沒好利索,人特別容易疲憊,桑寧從藥箱里找出感冒藥和退燒藥,按照用法吞了幾片,藥很苦,一口水沒送下去,舌頭苦得發麻。 桑寧的臉皺起來,把一大杯水喝得見了底,總算是好受了些,藥箱敞開著,她把藥收拾好,突然怔忪。 這個藥箱……是盛連潯買給她的,擔心萬一生病了他不在身邊,怕她不知道要好好吃藥,還特意選了粉色,說這是可可愛愛的少女色,襯她。 往事沒有辦法回憶,因為太好太珍貴,會讓失去變得更傷筋動骨。 桑寧恨恨地拍上藥箱透明的蓋子,把它塞到茶幾柜里。 手機被陸清知拿去送修了,進了水又被摔過,一時半會兒修不好,桑寧之前用溫槿的手機給趙小虞發了條短信報平安,讓她幫忙請個假。 趙小虞緊張得不行,確定溫國良沒事才放心,她覺得按照現在這個情況,桑寧在家待幾天反而是好事,盛連潯訂婚,勢必要在媒體上鋪天蓋地的露面。 愛挖小道消息的媒體不在少數,桑寧早晚會被拖出來,到時候那些議論會更鋒利,桑寧要怎么辦呢。 所以那個消息,趙小虞反復想了很久,決定先瞞住桑寧,暫時不告訴她,讓她安靜幾天。 沒有手機,桑寧只好無聊到看看電視新聞,藥勁兒漫上來,這幾天沒休息好,沒多久,整個人昏昏沉沉。 電視老舊,沒有幾個頻道,基本都是地方臺,畫質最清楚的算北市的新聞頻道。 桑寧抱著靠枕蜷縮在小沙發上,眼睛一睜一瞇,快要睡著的時候,聽到娛樂新聞播報:“百眾新聞集團總裁苑禮臣的掌上明珠秘戀盛家小公子,兩家傳出喜訊,正在籌備訂婚事宜,這場強強聯合為目前遭遇非議的盛氏注入了一場強心針。” 苑家的掌上明珠,盛家小公子。 桑寧瞬間清醒,立刻從沙發上跳下來,鞋都來不及穿好,背上包拿了件外套往門外沖,跑得太慌太急,打開門,差點一頭撞上外面正要敲門的陸清知。 他扶住桑寧的肩膀:“跑這么快上哪兒去?” 桑寧仰著臉,透亮的眼睛里填滿堅定:“去搶親。” 陸清知明白她肯定是知道了盛連潯要訂婚的消息。 他想過,如果桑寧知道訂婚消息會怎么樣,或許會大哭大喊,或許會痛苦到無法自已,或許會心碎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