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 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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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nèi)昏暗,只從門窗縫隙處溢出一點光。 盛連潯忽然間想起mama尖利的笑:“你爸年輕的時候是個情種,愛得天塌地陷,為真愛要死要活,又如何呢?和他過一輩子的人還是我。” 但他不一樣。 盛連潯抬腕看了眼時間,桑寧應(yīng)該快到了,不然今天把話全部說清楚,要走要留,讓她來做選擇。 右手搭下來蓋住表盤,盛連潯靜靜做了決定。 —— 一路只顧著逃跑。 跌跌撞撞地推開玻璃門,外面是傾盆大雨,沖刷著濃綠的芭蕉葉。 今年的雨季格外長。 桑寧抬頭看了眼夜空,潑墨的天上印著銀晃晃的閃電,她低低笑起來,多慘啊,現(xiàn)在簡直和電視劇場景如出一轍,瓢潑樣的大雨和沒帶傘的傷心女主角。 笑著笑著,眼淚落下,先是一顆顆涌落,而后越來越急,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不想這么脆弱的,不想哭,可忍不住。 桑寧索性沖進大雨里,靜靜地站著,雨水很快將她淋得透濕,那些眼淚隱沒在雨水里,消失蹤跡,好像這樣能夠讓她更清醒一點。 不該這么出局。 即使不喜歡,就算要和別人訂婚,總要把話說清楚,離開也該體面。 淋雨起了效果,桑寧的心情終于平復(fù)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和盛連潯當(dāng)面對質(zhì)把話說開。 畢竟她那么真心實意地愛過一場。 抹了把臉,那層薄薄的頭簾兒緊貼在額頭上,桑寧撥到兩邊,準(zhǔn)備沖回去。 腳步?jīng)]來得及動,就在這時,手機在口袋里貼著皮膚不屈不撓地震動起來,桑寧一只手罩在手機上方擋雨,勉強看清來電顯示,竟然是鄰居阿姨。 她忽然涌起了強烈的不安,手不自覺地發(fā)抖,顫巍巍地接通,那邊聲音嘈雜,鄰居阿姨扯著嗓門喊:“翩翩啊,你爸摔下來了,情況不太好,你快回來!” “病人情況危急,出血量大,需要立刻搶救。”醫(yī)生離得很近,聲音蓋過了鄰居阿姨。 沒等桑寧再問什么,那邊匆忙掛斷。 手機從耳邊滑落,掉在地上。 桑寧慌忙蹲下,撿起手機,腦子里一片混亂,應(yīng)該買票立刻回家,剛才摔了那一下手機黑了屏,她拼命按拼命按,無論如何也打不開。 怎么辦,怎么辦啊。 一把傘罩在頭頂,將連綿不斷的雨水隔在傘外,桑寧仰頭看,是許久不見的陸清知。 陸清知第一次見到桑寧的眼淚。 她雙眼通紅,拼命抽泣著,蹲在那里像個迷路的小落湯雞,茫然不知所措,只知道哭,眼眶盈著汪汪的水色,一串一串不停地滾落。 他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個傷痕累累的小孩兒,黑夜里孤獨又壓抑地痛聲哭泣。 “為什么哭?” 桑寧哽咽著,說得亂七八糟:“手機摔壞了,手機才用了沒有多久,又要買新的,我要買票回平夏,怎么買啊,最近一班車還來得及嗎,我爸,我爸要怎么辦,他摔倒了,好像很嚴(yán)重,在搶救,我想回家,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回家。” 看著桑寧這樣,陸清知覺得心都要碎了。 他蹲下來,濺起的水花沾濕褲腳,隔著衣服,陸清知輕輕握住桑寧的手腕,讓她冷靜下來:“翩翩,不要哭,我送你回平夏,馬上走。” 眼睛酸痛得要命,雨聲在耳邊減弱,剛才被箍住的聽力恢復(fù)清明,六神無主的桑寧慢慢冷靜下來,她努力止住抽泣,抽出手腕,嗓子干啞:“謝謝你,陸清知。” 她又變成了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 剛才的哭泣和脆弱,好像只是他的一場錯覺。 “陸清知,本來不該麻煩你,但現(xiàn)在事情緊急,我實在沒辦法了,所以只能拜托你。”桑寧說得很客氣,其中的疏離他很熟悉。 “別說這些,溫叔對我很好,我送你回去是應(yīng)該的。” “謝謝。” “換身衣服,我們馬上走。”陸清知想扶她,被桑寧不著痕跡地避開。 水淋淋的桑寧先火速回宿舍換了套干爽的衣服,陸清知推掉之后的行程,開車送桑寧回平夏。 車平穩(wěn)地行駛在路上。 他透過后視鏡看她,桑寧面色過分蒼白,頭發(fā)仍然濕著,一路靠在車玻璃上向外看,異常沉默。 陸清知什么也沒說,只是打暖風(fēng)開得大了些,他隨便打開一個電臺廣播,悠揚的聲音傳出,打破氣氛的壓抑。 一個音樂推薦類的節(jié)目,陸陸續(xù)續(xù)地放了不少歌,其中有一首旋律熟悉,她和趙小虞很愛唱,是《情歌》—— “命運好幽默,讓愛的人都沉默。一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 可現(xiàn)實是,有時候整個宇宙,也換不來一顆紅豆。 桑寧閉上眼睛,車窗外側(cè)雨水滑動,臉上布滿濕意。 她才沒有哭,是雨太大了。 一路他們誰也沒有說話,終于到了平夏,桑寧直接趕到人醫(yī),奔向溫爸所在的科室樓層。 人醫(yī)是一家老牌醫(yī)院,多年來沒有擴建,地方不大患者不少,桑寧慌三忙四地跑到病房,發(fā)現(xiàn)溫爸在和隔壁床老頭下棋。 “爸,你沒事吧。”見他面色紅潤,桑寧揪著的心放下大半,喊他。 見是桑寧,溫國良剛才還樂呵著的表情添了不自然:“你怎么來了?” 他搬貨的時候忽然頭暈,從貨車后廂一頭栽了下來,當(dāng)即不省人事,被人送到醫(yī)院來,說是急火攻心,血壓不正常,現(xiàn)在好多了,沒什么大問題,不過因為傷到了頭部,仍然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桑寧聽到的那句“搶救”只不過是鄰居阿姨匆匆經(jīng)過一個車禍傷者的身邊,她湊巧聽見而已。 溫爸沒事就好,桑寧徹底放心,坐在病床邊幫他削蘋果,念叨著:“爸,你以后不要這么累,我會努力賺錢養(yǎng)你和我姐的。” 電視機在播《西游記》,大鬧天宮那一集,聲音熱鬧。 眼睛盯著電視,溫國良突然問:“翩翩,你的錢到底是哪里來的,爸從小教育你,即使再窮,骨頭要硬,你還記得嗎?” 手中的水果刀驟然卡住,桑寧眼眸抬起:“爸,你是不是聽到什么難聽的話了。” 溫國良板著臉,不說話。 看他的表情,桑寧知道,溫爸這次摔倒并沒有那么簡單,應(yīng)該是聽到了她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才氣急攻心。 畢竟這邊有同校同學(xué),父母都是愛碎嘴的人,知道這種料,很難不嚼舌。 “你還不相信我嗎,”桑寧勉強笑了笑,淋了雨又熬夜,她有點低燒,臉色憔悴,繼續(xù)削蘋果,旋轉(zhuǎn)的蘋果花斷了一截,落在地上,“我不會做那種事。” “翩翩,我知道,也相信你,”溫國良長嘆氣,喊了她一聲,竟然有點哽咽,“我只是覺得做我的女兒,讓你受委屈了,給你添了這么多負擔(dān),爸爸心里有愧。” 桑寧抽了下鼻子:“爸,你說什么呢,能做你的女兒,我不知道有多幸福。” 溫國良的手掌寬大厚實,伸過來,輕輕摸著桑寧的頭,自從她長大后,其實和爸爸很少有這種親昵的時候,他聲音粗礪:“翩翩,你mama之前來找你,我不該趕她走更不該把這件事瞞下來,想自私地留你在身邊,但是忽略了你該有更好的去處,更好的生活。” 水果刀尖驀地劃破手指,滲出細小的血珠。 —— 不知道多少次打桑寧的號碼,機械的女聲重復(fù)了一遍又一遍。 關(guān)機,還是關(guān)機。 盛連潯快瘋了,左等右等都不見桑寧的影子,手機根本打不通,她好像忽然失蹤了。 學(xué)校里沒有,去寵物店,謝聆深這幾天不在店,只說桑寧似乎有事請假了,趙小虞也找不到她。 這一夜盛連潯難捱,恨不得把北市翻個底朝天,只要能把她找出來。 實在無法忍住,盛連潯直接去找了苑平詩,天還沒亮透,苑平詩被他的來電吵醒,眼皮垂著,見他形容落拓,好像一夜沒睡:“把我叫下來干什么?” “桑寧呢?” 苑平詩那點困意消散,笑道:“找人找到我這里來了,我怎么會知道。” 盛連潯沒耐心和她多說:“少廢話,苑平詩,偷拍是你做得吧,居然請得動你哥手底下那個新映,心思費得不少,這些賬我現(xiàn)在懶得和你算,把人給我。” 盛連潯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過話。 他難得主動來找她,苑平詩心里暗自開心,竟然劈頭蓋臉就是這么一番話。 苑平詩往常的溫柔被撕裂,她聲音忽然抬高,顯得尖細:“和你有婚約的人是我,盛連潯,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他語氣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我沒同意。” “桑寧有那么好,讓你那么喜歡?” “是,”盛連潯緩緩?fù)鲁鲆粋€字,雨后空氣中裹著潮濕,迷蒙的水汽被他棱角分明的身形割開,他倚著車身,黑沉沉的目光筆直有穿透力,“我盛連潯,這輩子只喜歡她一個。” 苑平詩整個人都在發(fā)抖,不可置信地看著盛連潯,她沒想過冷情如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多喜歡?”仿佛是在自虐,她非要問出這個問題。 盛連潯淡淡的:“從我認定她的那一刻起,她活我才能活。” 多可笑,他這種人,也會懂什么是愛情。 “盛連潯,你這么癡情,桑寧未必這樣想,”苑平詩把新鮮出爐的照片丟在盛連潯面前,“我沒動她,之所以你沒找到,是因為她跟著陸清知回平夏了,照片看到了嗎?陸清知幫她開車門,幫她撐傘,兩個人挨得那么近,你算什么?如果我點頭,這組照片一定是今天最勁爆的頭條,不用我出手,陸清知的粉絲就會把她撕碎。” 苑平詩的眼底射出痛快的恨意:“除非你求我,盛連潯,為了不把她和別的男人的事曝光,你求我,我就幫你把這個壓下來。” 盛連潯死死地盯著照片上的畫面。 他找她找得翻天,她竟然一聲不吭,手機關(guān)機,爽掉和他的約會,和陸清知跑回了平夏。 陸清知現(xiàn)在今非昔比,紅透半邊天的大明星,據(jù)說是卓亞國際陸俞山的私生子,陸總風(fēng)流之名響了大半輩子,原來不肯認他,等上了年紀(jì),意識到這輩子只有這一個孩子,又百般祈求相認,什么都愿意為他做。 陸清知如今的身價不可同日而語。 她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和他在一起。 激烈的憤怒之后又慶幸,翩翩沒事,只是回平夏了,沒事就好。 心像被撕扯著,痛得多了,反而變得麻木,盛連潯看了很久,到最后,眼眶微紅。 “苑平詩,”他收起了棱角和驕傲,頓了片刻,啞著嗓音,“我求你。” 絲絲縷縷的雨飄下來,如銀絲,似細針。 不知道雨季什么時候才能過去。